刺客殘月 第二百六十四章 昔日劣跡留禍患 下

    肖大夫不像是開玩笑,梁翊也緊張起來,他的聲音發飄,沒底氣地問道:「有多嚴重?會死嗎?」

    肖大夫本想乾脆地點頭,可他還是謹慎地又把了一遍脈,不停地搖頭嘆息,嘴裏喃喃道:「你這是典型的肺氣虛弱之症,得觀察一陣子才能確診。雖說你沒感覺到什麼症狀,但若放任不管,肯定會留下大患的。」

    梁翊鬆了口氣,笑着說:「我還以為我馬上就要死了呢,差點兒被你嚇死!」

    肖大夫後悔了,他應該恐嚇到底的,因為自己的語氣剛剛舒緩了一點,梁翊就掉以輕心了。肖大夫沒轍,給他在尺澤、中府、膻中幾個穴位扎了幾針,梁翊疼得眉頭緊鎖,渾身冒汗。肖大夫趁機說道:「看吧,若沒有病症,你不會如此疼痛。你聽我一句勸,來日方長,養好身體才是正事。別仗着年輕力壯,就肆意揮霍身體,當你真的臥床不起的時候,那就真的沒救了!」

    梁翊突然回憶起來,好像一年前,雪影跟自己說過同樣的話,自己一點兒都沒聽進去。當年她將自己救過來的時候,便跟梁夫人說明肺疾無法治癒,叮囑她要時時注意,自己一有不適就要馬上看大夫。因此梁夫人也特別緊張,梁翊咳嗽一聲,她就感覺天要塌了。因為母親和雪影無微不至的呵護,他無憂無慮地度過了少年時期;如今離開了母親和姐姐的庇護,也沒人提醒他要及時就醫,身體自然每況愈下。

    肖大夫給他扎完了針,又苦口婆心地勸了半晌,梁翊一邊穿衣服,一邊淡淡地說:「肖大夫,你放心,我大仇未報,不會讓自己死的。」

    「你現在還操心那些做什麼?切忌憂思憂慮,才能養好病。」

    「不,我得除掉他,才能安心養病。」梁翊的神情嚴肅起來,他冷笑道:「他把我害成這個樣子,讓我染上了這種不治之症,我不連本帶利地還給他,怎麼對得起他?」

    肖大夫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氣急敗壞地說:「我勸了那麼多,你壓根就沒往心裏去,我真是對牛彈琴!」

    梁翊笑道:「哪兒能呢?我還不想那麼早死。只要在京城,我就會經常來跟你討藥吃,不過你得替我保密,不准告訴別人。」

    肖大夫很為難,他擔心被別人抓住把柄,但是他又擔心梁翊真的死了,便勉為其難地答應了。梁翊道了謝,又說道:「我現在自身難保,沒法將你弄出宮去,但只要一有機會,我肯定會帶你出去,哪怕是讓你做我家裏的大夫。現在跟你說這些,好像是跟你做交換似的,但我是講信用的人,我做出的承諾,肯定會兌現。」

    肖大夫本是個想過安穩日子的平凡人,感情也不甚豐富,卻被梁翊最後幾句話打動了。他也動情地說:「梁將軍放心,不必太為難。你要相信我的醫術,一定要及早就醫,我會治好你的,明白了嗎?」

    梁翊微微一笑,算是回答。望着他遠去的背影,肖大夫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知道梁翊不會把病情放在心上的,這種不聽話的病人最可惡,簡直無藥可醫,死了也活該,怨不得別人。可肖大夫也不知怎麼了,很想把他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哪怕會被他的倔脾氣急死,他也不想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好人去送死。

    梁翊針灸完,胸悶緩解了不少。他走出正陽門,一眼就看到了那塊「恥辱碑」。他完全可以避開,也可以選擇視而不見,可他還是堅定地走了過去。天已經黑了,廣場上並沒有多少人,只有一個蒙面女郎在靜靜地看着石碑,極力克制身體的抖動。梁翊覺得她很眼熟,可當他走過去的時候,那女郎已經走開了。

    梁翊一抬頭,便看到黑色的石碑上用力地刻着八個大字「虞國之恥,永世銘記」。刻碑之人想必是懷着深仇大恨,將八個大字深深地刻進了碑文的骨髓里,讓人遠遠看着,便感受到刺骨的仇恨。

    金穹的名字果然刻在第一位,下面列着他四位子女的名字,梁翊看到哥哥的名字,眼前卻浮現出哥哥溫暖從容的微笑,他是天下最好的哥哥,是自己最信賴的依靠,可他的名字卻列在恥辱碑上,名字後面用小一號的字體刻着「已故」。

    天空下起了冰冷的秋雨,卻沖不散梁翊臉上的兩行熱淚。他也像那個女郎一樣,默默地看着石碑發呆,甚至忘記了憤怒和仇恨。過了一會兒,有個聲音傳了過來,才把他喚醒了。那人說道:「梁將軍看得好認真,莫非是這上面有你的熟人?」

    梁翊聽出了他的聲音,他轉過頭,盯着來人,平靜地說道:「對我來說,他們都是熟人。」

    蔡贇呵呵笑道:「哦?難道梁將軍跟他們有過來往?」

    「我的意思是,蔡丞相陷害的人,都是與我心靈相通的人,從這個角度說,他們都是我的熟人。」

    梁翊說得不卑不亢,蔡贇聽得格外刺耳,在隨從面前,他又不好意思發火,便不失禮貌地笑道:「梁將軍一向對老夫有所偏見,你還年輕,老夫不跟你計較。不過你再這麼無禮,可別怪老夫不客氣。」


    梁翊不屑地冷笑了一聲,並往前邁了一步,蔡贇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有些膽怯地後退了一步,背幾乎要貼着那塊恥辱碑了。梁翊突然出拳,他內力雄厚,動作敏捷,蔡贇是萬萬躲不開的。他抱着頭驚呼了一聲,雨傘滾落到地上,可過了半晌他才發現,原來梁翊並沒有打自己,而是將拳頭砸在了石碑上。

    蔡贇驚魂未定,憤然說道:「你好大膽子,竟然戲弄老夫!」

    梁翊像個孩子般頑皮地笑了笑,嘴上卻一本正經地說:「怎麼着,要不我不戲弄你了,真的給你一拳,看你能不能承受住?」

    蔡贇臉色鐵青,怒道:「梁翊,你莫要囂張,小心丟了性命!」

    「依你蔡丞相誣陷人的本事,你要冤死我並不是難事。」梁翊頓了頓,繼續說道:「可我偏偏不會遂你的願,我要親手將你送進地獄,將你的名字刻在這恥辱碑上!在此之前,你休想要我的命,想都不要想!」

    蔡贇顯然有些愕然,儘管他不願承認,可他確實懼怕那似曾相識的眼神。被金穹打壓的恐懼感再度席捲而來,他不甘心被梁翊佔了上風,一時間卻又不知道怎麼反擊,氣得差點吐血。

    梁翊正欲離去,蔡贇方才想好如何反擊,他哈哈大笑了幾聲,森然說道:「你年少成名,二十出頭就擁有了所有男人渴望的一切,確實有狂妄的資本。不過老夫奉勸你一句,千萬莫張狂,你別忘了,從大英雄到階下囚,從人中龍鳳到落水狗,不過只是一眨眼的事。你們金家人用性命教你這些,可你還是如此白痴,一點兒都沒學會收斂,你家人算是白死了。」

    梁翊忍住怒火,回擊道:「我不明白蔡丞相在說什麼,我只知道忍辱負重並不是忍氣吞聲。我不想再跟你逞口舌之快,你好自為之。」

    蔡贇還維持着慈祥平和的老人形象,心裏卻把梁翊罵了千千萬萬遍。梁翊走在瓢潑大雨中,回憶起肖大夫跟他說的話,他摸着胸口,默默祈求家人的保佑——在他報仇之前,求他們一定要保全自己的性命。

    他冒着大雨回到家裏,卻發現平時熱鬧的家中一片寂靜。管家余叔解釋道:「公主每月去三次雞鳴寺,為腹中胎兒和駙馬爺祈福。今天公主又去廟裏了,恐怕因為天下大雨,所以在廟中留宿一晚。」

    梁翊心情不好,聲音也高了起來:「什麼『恐怕』?公主沒回來,你沒有差人去問嗎?」

    梁翊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跟下人說過話,余叔很不習慣,語氣也生硬起來:「我當然差人去問了,不過下這麼大的雨,路上肯定不好走,所以到現在都沒回來。」

    小黑搖頭晃腦地跑了過來,親昵地舔着主人的手。梁翊摸着小黑毛茸茸的狗頭,心裏才不那麼沉悶了。他問余叔:「黃丫頭也跟着一起去了?」

    余叔說道:「是啊,每次都是黃小姐陪着公主一起去,楚公子率兵保護她們。」

    梁翊的眼皮跳了起來,他怎麼也放心不下,便匆忙換了件衣服,又戴上斗笠,親自去雞鳴寺看望映花。傾盆大雨還在不停地下着,下得讓人膽戰心驚,梁翊騎着快馬,不一會兒全身又濕透了。不到兩刻鐘,他便到了城東的雞鳴寺。聽說雞鳴寺的送子觀音很靈驗,引得不少貴婦前來參拜,雞鳴寺也因此成為華陽城中香火鼎盛的寺廟之一。

    映花身份尊貴,又身懷六甲,有時候身子不便,便在寺里留宿,這些梁翊都知道。可深夜的雞鳴寺燈火輝煌,人聲嘈雜,梁翊卻一陣心悸,他粗暴地推開門,徑直向後院跑去。他還沒有站穩腳跟,就聽到了一聲悽厲的慘叫聲。像是一支利箭插在了胸口,梁翊驟然心痛到無法呼吸。

    慘叫聲是從西廂房裏傳出來的,楚寒提着劍,焦慮地在房間門口走來走去。他一眼看到了梁翊,目光中閃過一絲驚喜,卻轉瞬被內疚代替。

    梁翊腳下似有千斤重,他無力地走近,問道:「映花怎麼了?」

    楚寒囁嚅道:「這個…」

    「快說!」

    楚寒被梁翊嚇得一個激靈,更是語無倫次了。黃珊珊聽到梁翊的聲音,一把拉開門,指着楚寒,憤怒地說:「都是他家阿珍幹的好事!嫂嫂差點兒被她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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