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非燁和張壕一樣,都是維和專隊五年以上的老隊員,像他們這種能在多次任務中,保留下有生力量,並且小有名氣的,都是各自組內的精英。
鄧非燁雖然沒有張壕信息靈通,但至少這件事,他是知道的。
「已經半年了,還是沒個結果,現在因為選隊長的事,隊裏已經鬧了幾次大的矛盾了,年初年會那天晚上,三組差點跟我們組動手打起群架,說什麼我們的組長回來了,他們組長沒回來。如果不是正趕上蕭副長來……」鄧非燁哼了一聲,顯然對於那次的經歷心有餘悸。
維和專隊的行動隊,按照金、木、水、火、土、風電等異能類型分了六個組,三組水組,四組火組。雖說火系攻擊凌厲,但水屬性克火,兩組對上誰都討不到好。
「我聽風副隊說,她跟副長大人強烈抗議了好幾次,維和專隊不能群龍無首,要麼就由副長大人親自坐鎮,要麼就儘快交棒選個隊長出來。副長的意思,好像是要等等看,龍華集團一案功勞貢獻最大的。」
「啊?」鄧非燁張了張嘴,一臉的懊惱和憤恨,「如果不是馮培被那個蒙面人搶先殺了,那我們……」
張壕「噓」了一聲,使了個眼色:「風副隊不是說了,這件事不許再提了?其實就算馮培真是龍華集團的一步暗棋,立了功,憑你我中級異能者的資歷,哪個能做維和隊長?」
張壕說完,自己先自嘲似地笑了:「三組那個驚才絕艷,才應該是那個位子的,可惜……副長可能也是想等他回來。」
「明明是請了長假,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都說他死了。」鄧非燁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就別想了,還是顧好眼前吧,我有預感,保不准這次還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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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起來起來!」
邱予被人猛力搖醒。
一睜眼,看到安家妮那張青春洋溢的臉上佈滿了不悅:「你是頭豬啊?睡了六個小時?!」
邱予一怔,睡眼惺忪地坐起來。
明媚的陽光從機上的圓窗照進來。綠草坪上,有人走來走去。
飛機已經平安落地。
邱予還記得,一周前去看守場的路上有多麼驚現艱難,沒想到回來卻是眨眼之間,睡一覺的功夫。
安家妮似乎是對邱予的忍耐達到了極限,見他醒了,扭頭就走了。
也許是睡眠補足,也許是換了地方換了心情,邱予愉快地笑了下,心想這小妮子還知道叫醒自己,沒把他一個人扔在飛機上,自己偷偷溜走。
等到邱予把行李取下來時,轉念一想,她可能只是想有個人幫她拎行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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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私人專機停落的位置是一座大型的私家機場。
和青羅山機場這種國有機場不一樣,私家機場只承接私家航空業務,每年交的場地費就是筆天文數字。
新京的權貴很多,全國往返於新京的權貴更多,比較起來,這裏的業務不比公家機場的少多少。
陽光太明媚,人熙熙攘攘,邱予有些眼花繚亂。
眼前沒有了安家妮的身影,到處是指示牌,有很多擺渡車。有去停車場的,有去車站的,還有的就在大廣場上來回兜圈。
邱予抬頭看了看那幢大樓,跟着人流魚貫而入,那裏標明着「出口」。
他第一次站上了自動人行電梯,一條長長的傳送帶,站在上面,可以不用雙腳走路。
這種體驗着實很新奇。
第一次,邱予的臉上有了與年齡相符的輕鬆愜意。
候機大廳不間斷地進行着各種廣播。
「各位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飛往江海省寧滬市的……」
「……旅客請注意,請到一樓服務台……」
「各位旅客……」
柔和的女音,像噴灑出來的清新劑,舒緩着旅人長途跋涉的疲累。
等到進了候機大廳,一時間,各種色彩全都衝進了邱予的視野里。
南來北往、交錯而過的人,鮮衣怒馬、光華靚麗的着裝,濃妝艷抹、金銀珠翠的裝飾,抱着小孩、拉着老人的男人、女人……
這是一種不同於看守場的明亮和銳麗。
大理石、候機室長椅上的鐵扶手、服務台小姐手裏的筆管尾端的亮漆……閃得人眼暈。
邱予有些移不開目光。
他像是新生的嬰兒,定定地看着他沒見過的世界。
自從一個半月前,在西南邊境的懸崖頂上醒來,風薇送他進入異能學院學習,再被城衛局帶走關押,輾轉到了一號看守場,他的生活軌跡一直被圈在封閉的框裏行進。
不是山,就是島。
這是他擁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真正地進城。
「喂!」安家妮見他在後面沒跟上,跑了回來,結果就看見他一個人在這痴傻地張望,氣憤填膺:「你個鄉巴佬,這兒有什麼好看的?別站在這給我丟人了。」
後面出站的人接踵而來,邱予跟着她穿過疏散門,出了出站口。
機場出站口外,有不少人,舉着牌子接站,東張西望間,邱予看到好幾對見了面,激動地抱在了一起,越發覺得新奇。
等他跟着安家妮穿過接站人群,來到空空如也的街道旁,邱予詫異地問:「沒有人接你嗎?」
安家妮翻了個白眼,揮手招了一輛出租車,示意他上車。
「皇家會展中心內賓招待所。」
司機從後視鏡多看了兩人一眼,自來熟地說:「來雋永峰會湊熱鬧?」
安家妮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吭聲。
她當然不是來湊熱鬧的,但司機是本地人,知道雋永峰會是怎麼回事,比拼的就是家底,看兩人孑然一身,一男一女結伴來,沒有保鏢跟着,和那些被各種依仗隊伍簇擁着進京的不是一個氣質,以為是小門小戶掛關係的,全然沒當回事。
他當然不會知道,這個一身人間煙火氣的女孩,正是那座令惡人聞之腳軟,好人聽了噩夢連連的,素有「有進無出」之稱的最大犯人聚集地,一號看守場場主的獨生女。
而負責拎包的,是一個頂着許光的假名頭,沒幾天就被人戳穿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不得不一個一個窟窿堵上去的異能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