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城市中心醫院,主任醫師劉長庚辦公室門外。
徐景行小心的敲門,聽到「進來」後才推門進去,有些緊張的問:「劉主任,您找我?」
「小徐啊,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妹妹這個骨髓配型成功了,」劉長庚笑呵呵的說。
「真的?」聽到這個消息,徐景行異常激動,甚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真萬確,已經聯繫到供者了,兩個月後就能進行手術,」劉長庚點點頭,隨即卻又壓低聲音,「但是,這個手術費,可能有點高……」
徐景行激動的表情立刻凝固,張張嘴後忐忑的問:「那,那得多少錢?」
「最少五十萬,」劉長庚嘆息一聲,「而且五十萬隻是手術費用,術後排異治療費用還沒算在其中,如果做最壞的打算,術後理療費每年還得二十萬左右,持續一到三年時間,你也知道,白血病都這樣,你妹妹還算幸運,配型成功了,能做移植手術,不知道有多少白血病患者只能靠化療來維持生命……」
徐景行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煞白煞白。
雖然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驟然聽到這個答案,依然無法承受,想到那天文數字一般的費用,他更是感到一陣陣的絕望,心臟像是被人用力攥住揉捏一樣的疼,眼前陣陣發黑,幾欲昏厥。
幾個呼吸後,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澀聲道:「謝謝劉主任,我一定在手術之前湊齊手術費,一定會——」他說着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渾渾噩噩的轉身離開。
一出來,捂着臉龐靠着牆壁慢慢的蹲下去,無聲的嗚咽起來。
為了給妹妹治病,剛二十二歲的他同時做着三份工作,每天的睡覺時間不超過四個小時,可賺到的錢卻只是勉強抵得上現階段的醫療費,至於那高昂的手術費,他真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弄。
這些天,為了賺錢,他想盡了一切辦法,最缺錢的時候甚至賣了兩次血,如果不是找不到渠道,他連自己的腎都要賣掉了,。就是賣命,他都在所不惜。
可是,我的命,不值錢啊——
徐景行在心裏絕望的哀嚎道。
「徐景行?你怎麼了?」這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他從揪心的絕望中喚醒。
聽到有人喊自己,徐景行急忙抹掉眼淚,擠出一絲微笑,然後抬頭。他看到一張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遲疑一下,試探着問:「於涵青?」
「是我,你怎麼蹲在這裏?」
「沒什麼,辦點事兒,」徐景行不喜歡讓人看到自己的軟弱,更不喜歡像林祥嫂那樣逢人就說自己身上發生的悲劇來博取同情,更何況他面前站着的是他高中時期暗戀過的女神。
只是此時的於涵青跟高中時期那青澀的模樣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穿着潔白的大褂,烏黑的長髮束在腦後,皮膚白皙細嫩,面容精緻俏美,身材不算高挑但勻稱苗條,臉上帶着柔和的笑容,不是特別明顯的雙眼皮讓她看起來特別親切,略帶磁性的嗓音更有一種讓人如沐春風般的魔力。
在他眼裏,此時的於涵青就像個剛剛下凡的仙女,超凡脫俗到他可望而不可及,甚至有些不敢再直視她的眼睛。
於涵青可不知道徐景行怎麼想的,輕聲問:「需要幫忙嗎?」
徐景行搖搖頭。
於涵青剛入職,並不清楚徐景行的狀況,但看到徐景行的穿着打扮和精神狀態後,猜測他是遇到了難事兒,想了想,咬着嘴唇道:「沒什麼過不去的坎,要是遇到什麼困難,儘管開口,我一定幫你。」
「謝謝你,真的,」徐景行勉強笑笑,然後匆忙道:「對不起,我還有事兒,先走了,改天再聊,」說完低着頭快步離開。
沒什麼過不去的坎……
徐景行茫然的走在大街上,心裏默默的重複着老同學剛說的那句話,心裏又悲又苦,這句話,他在五年前就聽了無數遍,妹妹生病這小半年又聽了無數遍,卻沒有人告訴他,這道坎該怎麼跨過去。
如果父親還活着,他應該知道怎麼辦吧?
徐景行忍不住想到自己那五年前去世的父親,如果他父親還活着,他就不會高中輟學,不會早早的為了他自己和他妹妹的生計而操勞,更不會像現在這樣絕望無助……
父親!
想到父親,徐景行眼前閃過一道亮光。
他依稀記得,父親曾經拍着一個鐵盒子跟他說過那是他們家最珍貴的寶物,還說等他成年以後就傳給他。可是他成年的時候,他跟父親卻已經陰陽兩隔,那什麼寶物也被他忘到了腦後。
希望父親說的寶物還在!
想到那個軍綠色還帶着八一和紅五星標緻的鐵盒子,徐景行忽然激動起來,瘋了一樣往家裏狂奔,一到家,顧不得喘息,衝進父親的房間裏翻箱倒櫃的尋找起來,很快就在床下找到了記憶中的那隻鐵盒子。
就是它!
徐景行小心翼翼的捧着有點生鏽的鐵盒子,淚流滿面,因為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小心翼翼的撬開並不結實的鎖頭,可盒子裏的事物卻讓他大失所望,因為盒子裏裝着兩隻手掌和一本書。
書是一本九十年代出版的木雕創作初級教學,那兩隻手掌同樣不是他想像中的珍寶,因為它們是石膏捏起來的,而且做工很粗糙,還不如小孩子手工課上捏的殘次品好看。
這就是父親說的珍寶?
徐景行一顆心慢慢的墜入無邊的深淵,殘酷的現實冷冰冰告訴他:這只是他父親跟他開的一個玩笑!
從絕望到滿懷希望,現實又將他推入無邊的絕望之中,過山車一般的起伏,讓他像是丟了魂一樣渾身無力,一瞬間覺得一切都沒有了任何意義,手裏的鐵盒子咣啷啷的落在地上,兩隻石膏捏的手掌摔的四分五裂。
但就在這時,徐景行忽然發現,摔碎的石膏竟然被什麼東西套着,定睛一看,看到一層淡淡的金黃色光澤,急忙捧起來細細查看,最後確定,這是一對手套,一對半透明的手套,由絲綢一類材質編織的手套。
這才是父親說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