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滾滾,碾壓着有些年代的青石板,一路來到皇宮門門口停下。
帘子掀開,嚴莊在僕役的攙扶之下下了馬車,然後在跟隨而來的小宦官的相陪之下,一路往皇城走去。
「來者何人?」
皇城門口處,有甲士看守,見到小宦官以嚴莊過來,便出聲喝問,執槍相攔。
小宦官忙笑着上前,道:「陛下命我前去招嚴中丞入皇宮議事……」
他說着,將一個令牌取下,朝守衛之士遞去。
那為首的守衛正準備要接,卻不妨從旁邊轉過來了一對打着燈籠火把的守衛之士。
為首之人一身名貴鎧甲,僅僅看一家裝束,就知道最少也是都尉往上的人物。
「原來是嚴御史中丞!」
為首將領認出了燈火之下的嚴莊,抱抱拳出聲問詢。
「小臣見過晉王殿下,不知殿下當面,死罪死罪。」
嚴莊認出了此人,連忙上前見禮。
安慶緒止住道:「父皇深夜相召,必有要緊事務相商,嚴中丞不必多禮,速速前去覲見,以免誤了軍國大事!」
然後轉頭看着守城的小校,道:「趕緊將路讓開!讓嚴中丞進去。」
本想要將腰牌好好檢查一下的守門小校,一聽晉王殿下這話,又知道面前此人乃是陛下最為倚重的謀士嚴莊,自然不敢多攔。
忙將腰牌交還給小太監,令幾個手下讓出路來,對着嚴莊施禮道:「嚴御史請。」
嚴莊再次對着立在一旁的安慶緒施禮,然後跟着小太監入了皇城,一路往皇宮而去。
只是在他施禮起身的時候,跟安慶緒交換了一下眼神,因為是在夜色之下,並沒有看出這眼神里包含着什麼異樣,但其中所蘊含的東西,兩位當事人,早已經瞭然於胸。
安慶緒目送嚴莊離去,他站在這裏往皇城內部看了一會而,隨後便也帶着手下的這些人馬朝別的地方巡夜而去。
安慶緒本事不錯,是安祿山眾多兒子裏面,弓馬最為嫻熟的,雖然素來不為安祿山所喜,但他畢竟還是安祿山的兒子,而且還是老二,所以在軍中擔任着不低的官職。
不過他並沒有被下放到外面領兵打仗。
安祿山熟諳大唐的歷史,深知太宗皇帝當年所行之事,知道這個兵權,不管是在誰手裏握着都不如在自己手裏握着靠譜。
所以就一直都沒有將這個二兒子外放,而是一直留在京中,統領一部分禁軍,在洛陽守皇城,半月一輪換。
在他心裏,自己兒子守皇城,總比外人要強的多。
人都是矛盾的,尤其是大多數的皇帝。
他們一方面要提防着自己的兒子威脅到自己的位置,另一方面又因為血緣關係而難以割捨這份遠超旁人的情感……
安祿山寢宮門口,李豬兒迎上了隨着小宦官前來的嚴莊。
緊張的後背衣服都被汗浸濕風一吹涼颼颼的李豬兒,見到嚴莊不由的暗鬆一口氣,有種找到主心骨的感覺。
他心中一松便想張口說話,卻被嚴莊用眼睛制止。
李豬兒明白過來,忙壓住紛亂的心,做出平日的樣子道:「嚴中丞,您可算是來了,陛下都快等不及了!趕快隨奴婢來。」
說着便引着嚴莊腳步匆匆的往大殿而去,前去請嚴莊的小宦官知道夜晚不能入寢宮的規矩,便隨着停了下來。
寢宮的門被小心的推開,嚴莊隨着李豬兒腳步輕輕的走到寢宮外室。
因為安祿山睡眠不好的原因,宮門的門軸全都上了很多的油,開合之間無聲無息。
寢宮外室之內,上演着一出啞劇。
進門就將鞋子脫掉的李豬兒示意嚴莊也將鞋脫掉。
嚴莊照做,而後朝裏面努努嘴,李豬兒便又小心翼翼的走進內室,過了一會兒,朝着嚴莊點點頭。
而嚴莊這是已經將一把藏在衣衫之內的菜刀取出,拿在手中,遞給李豬兒。
李豬兒面色有些發白,一時之間居然有些不敢接。
嚴莊一把拉過李豬兒的手,將刀柄強行塞進李豬兒手中。
見李豬兒有些發愣,他不由得急的瞪起了眼,朝着李豬兒無聲的喝道:「走啊!」
李豬兒咬咬牙,拿着刀去了內室,為了防止意外,嚴莊將李豬兒藏的安祿山的那把刀拿在手中,隨着李豬兒一起往內室而去。
內室之中,燈火通明,躺在那裏肚子也撅的老高的安祿山如同一隻母豬一樣躺在床上熟睡,絲毫未察覺到危險的來臨。
李豬兒的一顆心砰砰砰的狂跳,似乎要從喉嚨眼了蹦出來一般。
他摒住呼吸,立在安祿山床前,把心一橫,把手中的鋒利的菜刀,對着安祿山那令他深痛惡絕的大肚子拼盡全力的砍了上去」
「啊!」
一聲慘叫陡然響起,如同受傷的野獸在嘶吼。
因為肥胖而行動不便的安祿山這個時候格外的矯健,他用近乎鯉魚打挺的速度,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反手就往床頭摸去,那裏是他放刀的地方。
然而,他卻抓了一個空!
「李豬兒!你個家賊!居然膽敢害朕!」
他叫着,伸手肥胖的手就往彎着腰的李豬兒身上扒拉。
一旁的嚴莊見到此幕,不由的心中大罵,這個該死的李豬兒,早就給他說了,要一刀砍在脖子上,這狗東西怎麼偏偏就往肚子上砍!
他大急,便要拔出刀去砍安祿山。
結果慌亂之中,一時之間竟是取不出刀來!
這讓嚴莊更為着急!
一刀下去的李豬兒卻變得冷靜異常,他不理會坐起來大叫着抓自己的安祿山,而是雙手緊握着陷入安祿山腹中一大半的菜刀,往下按着死命的一拉,嘩啦一聲,鮮血流淌之間,安祿山的肚子被他橫着拉開了一大半,裏面的遠比一般人要粗的腸子隨着流淌出來,居然還有一層油脂……
「噗通!」
失去了所有力氣沒有了聲息的安祿山肥胖的身子跌回床榻之上,一身是血的李豬兒拿着菜刀如同一個屠夫一般看着這宛若屠宰場一般的場景,竟然不覺得害怕……
早有準備的安慶緒,得到信號之後,匆匆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