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衡被皇上看得不由得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隨即也望着秦妃,淺笑着說道:「母妃,怎麼了?」
秦妃本是在思索,如今聽着皇上問自己,回過了神兒來,本來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皇上這卻是恰巧遞了話給她。
思及此,秦妃望了一眼顧之衡,隨即又望向皇上,笑着說道:「臣妾是看着,衡兒身邊沒有一個可心的人兒服侍着,終究是不大妥當。」
說着,目光定定地望着皇上,似是含了幾分詢問和深意。
皇上聽着秦妃如此說,目光不經意似的掃了家的。一眼顧之衡,略微思索了片刻,若有所思般的點了點頭,「愛妃所言極是,只是不知衡兒心中可已有了心儀的人選?」
秦妃聞聲,心中一緊,望向了一側的顧之衡,眼中含了幾分滿意,只要皇上問了這一句,求娶何所依,便是不成問題的。
顧之衡自然知道這時候該說些什麼,遂站了起來,微微躬身,對上了皇上的目光,說道:「回父皇,兒臣對何丞相嫡女何所依愛慕已久,還望父皇成全。」
說完了這一句,顧之衡和秦妃心中皆是鬆了一口氣兒,二人更是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了皇上,等待着他的反應。
皇上聽着顧之衡說心儀的女子是何所依,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即恍然大悟般的說道:「朕當衡兒喜歡哪家的女兒,原是何丞相的女兒。」
皇上笑着望向了秦妃,臉上的神情也多了幾分認真,只說道:「兒子要納妃,總要問問母親的意見。愛妃覺得如何?」一旁的宮女奉上了茶來,皇上接過茶盞,微微撥了撥茶蓋,喝了一口茶。
秦妃見皇上問自己,會心一笑。這何所依是何丞相嫡女,又天資聰穎,聰慧過人,親弟弟如今又要屢立戰功,她哪裏能不答應?
「傳聞那何所依是西京第一才女,上次黃河水患,亦是她獻出良策。不僅美若天仙,又聰慧過人,臣妾自然不會反對。」秦妃如此說着,眼底已然藏了許多得意和勢在必得。
皇上聞言,微微頷首,思忖了片刻過後,覺得此事也並沒有什麼不妥,遂一抬手,道:「既然愛妃覺得妥當,衡兒又喜歡,那朕自當成全。」
語罷,目光迅速的掃過了顧之衡和秦妃,隨即朝着身後侍立着的太監吩咐道:「傳朕旨意,何家嫡女何所依溫婉聰慧,知書達禮,今賜婚與吳王為妃,擇日完婚。」
太監聽了旨意,應了一聲,將皇上的話記在了心裏,便匆匆去準備聖旨。
顧之衡和秦妃望着太監離去的身影,心中皆是一喜,未曾想,皇上竟然能答應的如此痛快。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即齊齊下拜,「謝皇上。」
聖旨方一擬好,宣旨太監便已經拿了聖旨,匆匆忙忙的出了宮,前去丞相府宣旨。
江虛閣中,何所依此刻正坐在桌旁,手中端着一盞茶水,悠悠地品着茶。也不知是怎的,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略略思索了一番,倒也是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一側侍立着的子衿見着何所依的面色不大好,自然是有些疑惑,微微偏着頭,望着何所依問道:「小姐,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何所依聽着子衿的聲音,只淡淡搖了搖頭,說道:「無妨,只不過今日總覺得有事要生。」說到這裏,何所依抬起手,微微揉了揉顳顬,輕嘆了一口氣,又說道:「許是昨夜未歇息好,你不必擔憂。」
子衿聞言,微微一怔,一時之間也有些不知所措,略微思索了一番,只當何所依是因着何辰微前去了西南戰場,才會如此憂心。
想到這裏,子衿微微蹙着的眉頭舒展了開來,望着何所依的側臉,輕聲安慰道:「小姐莫要太過擔憂,少爺他吉人自有天相,更何況憑藉少爺的能力,定然不會有事。」
何所依思索的本不是這些事情,但如今見着子衿這般安慰自己,也不想再同她多解釋什麼,只好微微點了點頭,再不言語。
房門外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何所依和子衿不由得齊齊抬頭望去,見原是浮萍走了進來。
浮萍行至桌旁,淡淡的望了一眼何所依和子衿,微微福了福身,隨即說道:「小姐,宮中來了宣旨太監,說是讓小姐您出去接旨。」浮萍一邊說着,一邊目光定定地望着何所依,眼中滿含了急切。
何所依和子衿聽着浮萍如此說,自是一怔,何所依尤其是為疑惑,「接旨?近幾日我並未入宮,何來的旨意?」
何所依在腦海中思索着許多,總覺得這次的這道聖旨並沒有什麼好事,一時之間有些慌亂了起來,眼神也有些飄忽不定。思忖了良久,直到耳畔再次傳來浮萍的催促聲,這才回過了神兒來,沉聲道:「走吧。」
子衿和浮萍自是跟在了何所依身後,快步的朝着大堂的方向行去。一路上,何所依的面色都不怎麼好,卻是怎麼想也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麼旨意。
因着三人走得極快,故而不一會兒便到了大堂。方一入堂中,便見着一個太監穿着的人站在那裏,身後跟着的是一群較為年輕些的小太監。這人想來便是宣旨太監。
何所依先是一怔,腳步亦是一頓,耳畔便已經傳來了何徽的聲音,「愣着做什麼,還不快過來。」
反應過來之後,何所依快步上前,站在了何徽的身側,方才站定,便聽得那宣旨太監尖細的聲音傳來,「何家嫡女何所依接旨。」
話音剛落,一眾人便齊齊地跪了下來,低垂了眸子望着地面,等候着太監的宣讀。
「何家嫡女何所依溫婉聰慧,知書達禮,今賜婚與吳王為妃,擇日完婚,欽此——」太監宣讀完之後,小心翼翼的將聖旨遞與了何所依,面上儘是諂媚的笑意。
何所依聽着聖旨的內容,心中自是無比震撼,一下子便頓在了原地,也並未伸手去接聖旨,目光當中有些許空洞。
身後的眾人皆是一驚,誰也沒有想到,這突然降下來的聖旨,竟是一紙賜婚,更是將何所依賜婚給了吳王顧之衡。
無人發覺,一旁跪着的何暖涼此刻面上的表情已然無比扭曲,眼中更是充滿了恨意,雙手緊緊的握着,指甲也已經陷進了掌心裏,劃了一道傷痕。
太監見何所依並沒有什麼反應,愣了一下,隨即輕咳一聲,復又提高了聲音說道:「何小姐,接旨吧。」
待到何所依接過了聖旨站起身後,太監這才笑眯眯的望向了何徽,「恭喜何丞相,何小姐被賜婚給吳王殿下為妃,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何徽心中對這麼一個賜婚並不滿意,更何談欣喜,面上的神情也是淡淡,只說道:「多謝公公了。」
太監望了一眼眼前眾人,見着何徽及何所依面上並無些許喜色,便知道何府眾人心有不悅,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帶着一眾太監便離開了。
何所依定定地站在原地,眼中十分空洞,好似是在思索,又似是哀傷,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身子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子衿和浮萍自然察覺了何所依的不對勁,忙上前攙扶了她,「小姐,您沒事吧……」
何所依推開了浮萍和子衿的手,面容已然有些蒼白,嘴裏卻還是喃喃說道:「我沒事。」眼神卻是無比的空洞。一旁的蘇塵婉見狀,任她平日裏再淡然,如今也不由得有些慌了神色,忙上前細細望了一眼何所依,隨即朝着浮萍和子衿吩咐道:「扶小姐回江虛閣,好好歇息才是。」
二人聞言,應聲上前,小心翼翼的扶了何所依,目光掠過了在場眾人,這才扶着何所依緩緩朝着江虛閣走去。
下人們望着何所依離去的背影,低聲議論了起來,終是何徽輕咳了一聲,這才三兩散去。
何暖涼此刻心中早已是波濤洶湧,按捺不住的激動,眸中滿含了恨意和嫉妒,卻始終是無處發泄,只狠狠的握緊了手,任由指甲陷進了肉里,也好像一點察覺不到似的。
蘇塵婉神情這時候突然有些不同於往日,一如既往的很是平淡,只不過,眾人皆能從蘇塵婉的表情當中看出來那麼一些糾結和沉重。不必想,自是因着何所依被賜婚給顧之衡一事。
何徽望着蘇塵婉的側臉,雖沒有靠近,卻已經能十分明顯的感受到,蘇塵婉極為不滿的情緒。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做些什麼,只上前望着她,喚道:「夫人,此事……」
話還沒有說完,蘇塵婉便已經一拂袖,轉身朝着芙玉堂的方向去了,更是頭也不回一下,仿佛何徽不存在一般。
何徽目送着蘇塵婉走入了長廊當中,望着她那樣熟悉的背影,清冷而又堅定沉穩。
何徽知道,這次的事情,不僅何所依不願,就連蘇塵婉亦是極為反對的,只是迫於聖旨已降,無法挽回,無可奈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