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暖涼輕輕笑了一下,嘴唇貼到顧之衡耳朵邊上,細細說道。
夜晚的皇宮,較之白天自是安靜了不少。萬物皆沉入一片安睡之中,只有觀星台中還有着一點惺忪燈火,靜謐亮着。
此時徐清鶴便坐在桌前,身旁是豆大的燈火,面前放着紙筆,信鴿在案頭安靜立着。
徐清鶴略思索了片刻,這才拿起筆來,飽沾濃墨,在紙上一揮而就。待到寫好之後,見着沒什麼問題,他這才細細裝好,綁到信鴿腿上。
這麼些天徐清鶴同楚令深書信往來幾許,信鴿早已然熟悉了此間模式,默默任由徐清鶴綁好之後,徑自出了窗外,向着遠處翻飛而去。
信鴿飛走,徐清鶴便立在窗邊細細看着。待到信鴿翻飛而去,漸漸的縮成一個小點,這才放下心來,關好門窗,兀自睡去了。
徐清鶴不知道的是,他剛剛轉身,原本平穩飛着的信鴿卻忽的被一石子擊落,連哀鳴都沒發出一聲,便軟軟倒在了地上。
旋即便有一人匆匆前來,拾起那信鴿略略看了一眼,又匆匆拿着信鴿徑自遠去了。
這人遠去的方向,正是東宮。沒過了多長時間,就已然是行至東宮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咚,咚。」敲門聲剛剛落下,裏面一個清朗的聲音便傳來過來:「進來吧。」
這聲音自是沈霍了。即便此時正是深夜,沈霍的聲音也聽不出半絲的倦意,反而是清明的很。那人便恭敬推門進來,把手中信鴿遞給了沈霍,道:「太子殿下,今晚又捕獲了從觀星台那頭來的書信。還請您過目。」
「知道了。」沈霍雙手接過書信,看着他笑了一下,「你且下去接着蹲守吧。」
待到那人走後,沈霍便看了一旁的何所依一眼,伸手從信鴿腿上拆下信來。
今夜沈霍本是同何所依兩人商議着屆時出兵楚國的行兵計劃,卻沒想到又截獲了書信。沈霍親自展開,先是細細看過了,繼而便笑着遞給了何所依。
「本宮心裏還正愁着,眼下尋不到徐清鶴為楚國間諜的確鑿證據,不料他竟是自己親自送來了。所依,你且看這封信。」沈霍眸間的笑意是怎麼也藏不住了,嘴角的酒窩幾乎溢出酒來一般,儘是志得意滿之意。
何所依聞言,亦是雙手接過了信,細細看着。只見信上清楚明白的寫道:「眼下貧道已順利蠱惑大周派五萬大軍出兵,還請殿下屆時埋伏好七萬大軍,一舉捕獲大周軍隊,令其元氣大傷。」
看着這信,何所依也笑了:「眼下這倒是確鑿的證據了。殿下,明日便帶着這信去同皇上言說,想必皇上自會同意咱們先前的計謀的。」
這先前的計謀,就指的是大周準備十五萬大軍尾隨其後,反將齊楚十萬大軍一網打盡的計策了。沈霍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亦是點了點頭,道:「本宮明白。」
……
次日。眼見着出征當即,沈霍忙匆匆入了御書房見了皇上,與皇上密談。
「父皇。」沈霍先是恭敬行了一禮,道,「關於此次向着楚國出征一事,兒臣有事情要稟報。」
「什麼事情?」皇上略略挑起來一邊眉毛,看着沈霍嚴肅的神情,禁不住坐直了身子,看着沈霍道:「皇兒但說無妨。」
「還請父皇且先把這兩封書信看了。」沈霍小心從懷中拿出來兩封書信,遞給了皇上。
這兩封書信,一封是楚令深言說此次計劃,寄給徐清鶴的。為避免徐清鶴起疑,沈霍重新謄抄了一份,原件重又給了徐清鶴去;另一封,自然就是昨日徐清鶴寄回給楚國的那一封書信了。
皇上接過書信正細細看着,沈霍便在一旁解釋着。他先是將徐清鶴的真實身份言明:「父皇。實不相瞞,兒臣對徐清鶴早有懷疑。這些日子便一直在細細調查着,終是發覺了他的馬腳。」
說到此處,沈霍先是頓了頓,繼而說道:「前些日子兒臣截獲了一封書信,本想先稟報與您。又恐打草驚蛇,這才按兵不動。昨夜又截獲了一封,兩廂對比,徐清鶴表面上為國師,實則同楚國暗自勾連的證據亦是水落石出,還請父皇一一過目。」說罷,沈霍又將這些日子得來的消息細細同皇上說了。
皇上聽着沈霍所言,先是有些不信,可眼前的書信上頭徐清鶴的字跡再清楚不過,讓他不得不信。皇上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
只見皇上眸間震怒和驚訝之色不斷轉換着,一旁沈霍也只默默看着等皇上緩過來。良久,皇上這才緩了過來,開口打破了眼前的一片沉寂。
「……國師當真是好大的膽子。」皇上此刻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幾乎要蔓延到沈霍身上。
皇上陰沉着面色看着沈霍,道:「這麼說,皇兒亦是知道楚國此番計謀,卻不同朕言說?屆時齊楚十萬大軍壓境,你又當如何是好。」
「還請父皇莫急。」看着皇上震怒的樣子,沈霍倒是不急不忙,「兒臣心裏頭早有一番定奪,還請父皇細細聽過。」說罷,沈霍便將自己與何所依的打算告知了皇上。
看着眼前沈霍的模樣,皇上自是有些驚訝。這個孩子在皇上的記憶中似乎還是當年那個不太招他喜歡的樣子,不知不覺之間,竟也成長成了可以獨當一面的男子漢。
皇上驚訝之餘,又細細思索了一番,覺着沈霍和何所依的計謀甚好,便認可了二人的計劃。
「既然如此,此事便由皇兒全權負責吧。朕將兵權盡數交給你,其他的不再過問。」皇上沉吟片刻,這才向着沈霍說道。
「至於徐清鶴。」說到這裏,皇上眸間閃過了幾絲陰狠,「待到屆時皇兒得勝歸來後,朕再好好處置他。」
就着此事,沈霍同皇上又細細商議了片刻,當即決定,被沈霍截獲的那信照舊是原封不動送到楚國去,以免打草驚蛇。
商議過後,沈霍獨身出了御書房。他一抬眼,便看到了何所依焦急等待着的身影,不由得輕輕笑了一下,眸間有些溫柔小意:「方才同父皇談的久了些,所依等急了吧。」
「無妨。」何所依溫柔搖了搖頭,柔情萬種的看着沈霍:「同父皇談的如何?」
「父皇聽了本宮所言,先是有些不信,繼而便勃然大火,同本宮細細商議了一番該如何對付國師。咱們邊走邊談吧,本宮將方才所發生的事情都同你細細說一遍。」沈霍略走上前幾步擁住何所依,笑着道。
何所依自任着沈霍擁住。兩人漸行漸遠,一路向着東宮而去。
之後的時間似乎過的比往日還要快些,眼看着就到了出征之日。沈霍為了能順利派出十五萬精兵而不讓徐清鶴察覺,同皇上暗地裏商議了一番,安排了一場送別宴會。
宴會上,自是觥籌交錯,熱鬧非凡。作為此次出征元帥,沈霍坐在緊挨着皇上的位置,看着他道:「明日兒臣即將出兵,殲滅楚國派出的三萬大軍。兒臣先敬給父皇一杯,祝父皇擁萬里江山,享無限安康。」
皇上聽了這話也高興的很,舉起酒杯道:「邊境百姓的安危就託付給皇兒了。望皇兒凱旋而歸,大獲全勝。」
隨着這杯酒飲盡,宴會也拉開了帷幕。宴會上有說有笑,一片歡樂。
徐清鶴想着不日楚國便能大獲全勝,自是高興,喝的就多了些,亦是喝的酩酊大醉,待到宴會結束,徐清鶴乘着馬車,回到觀星台倒頭就睡。
而此時,沈霍派出的數十名士兵早已潛伏在了庭院附近,實時監控着徐清鶴的一舉一動。
見着徐清鶴一直沒什麼異動,沈霍同何所依這才放下心來,安心準備着明日的出征大計。兩人恩愛非常,對明日的出征之後的分別,便有些戀戀不捨,一番依依惜別,促膝長談,直至深夜。
次日。早朝過後,皇帝自然攜着百官送別沈霍,顧之衡和徐清鶴也在其中。看着站在高處威風凜凜的沈霍,徐清鶴心中暗暗竊喜,心想:此計一旦成功,必將大大消耗大周的勢力,楚國一統天下的計劃也是又進了一步,可他卻不知,他和楚國齊國的計謀已經被沈霍發現。
何所依以及楚和對沈霍出征一事也是擔心萬分,尤其是何所依。她害怕一旦徐清鶴有所察覺,十五萬大軍將會撲了個空子,而沈霍在皇上眼裏的地位也一定會大大降低。
看着這樣的何所依,沈霍隱隱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不由得安慰何所依道:「所依不用擔心本宮。本宮與父皇已經商量妥當,徐清鶴那邊也被本宮和父皇安插的士兵控制。所依只需待本宮凱旋而歸。」
何所依聽後,知道沈霍一向是有分寸的人,也就稍稍放心。而楚和對出征一事卻全然不知,只暗暗憂慮。
何所依看到了一臉憂愁的楚和,便安慰楚和道:「太子殿下這是為了大周。待凱旋歸來之後,自是好事一樁。便不要太過擔心了。」
先前經歷了沈霍失蹤一事,二人關係已經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