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狼避無可避,一聲厲吼,聲震山谷,內丹從它嘴一躍而出,升在它的頭頂,如一輪碩大的太陽將它擋在其下。光雨落下,如天河倒懸,傾瀉在內丹上,打得它搖搖欲墜,光華黯淡。
那人一驚,怎捨得內丹受損,忙收起光雨,引一招,抓向內丹。內丹騰空而起,向他飛去。那天狼目眥盡裂,縱力一躍,去吞內丹。陡然,它身下的長鞭彈地升起,化作一條巨蟒,咬住了它的雙腿。
這長鞭名喚蛇神鞭,是玄蛇島的一大利器,以千年巨蟒煉成,可說是神器的仿製品。要將一件法寶煉成神器千難萬難,可前人不乏聰敏才智之士,利用活物煉器,將自己的一半神魂與之交融,這樣煉出的法寶,既有法器之利,又兼具有活物的一些天賦神通,端地是一大助力。可這法器有個弊端,一是要將神魂與活物共識,這於修煉大為不利,易受活物的影響干擾,產生幻覺雜念,大有走火入魔之虞。二是兩者一體,一傷俱傷,所以向來甚少人煉。要非玄蛇島血脈有異,天生與巨蟒契合,也不會煉此異術。
天狼不防有此變故,被一下咬,疼痛難忍,它固是妖體,身體強悍已極,但這巨蟒也是不凡,血口一合之下,幾要將它攔腰咬斷。可內丹對它重要之極,怎甘被人強行搶去,當下忍着劇痛,汲口倒吸。頓時一人一狼一蟒者定在空,那人固奪不去內丹,天狼也吸不回來。
那人為了安全之計,離得稍遠,心道:「我將你咬死了,看你還如何跟我爭?」當下催巨蟒發力猛咬。
天狼饒是銅皮鐵骨,也被咬得骨骼亂響,伸狼尾在巨蟒口亂掃。它這尾上狼亳硬如鋼針,尖銳無比,而巨蠎皮堅肉厚,可口都是嫩肉,哪經得住它這般扎,頓刺得滿嘴是血。
那人感同身受,暗忖此狼頗為棘,命巨蟒一口一口地活吞了它,看它到了肚還如何爭奪,那時它縱一時不死,也可慢慢消化。
巨蟒於是張開大口,一口一口吞將上去。天狼心知肚明,知如此下去必然無幸,頓激起一股凶戾之心,兩隻前爪伸過來,在腰上撕抓,想將自己攔腰撕斷,來個壯士斷腕,以殘軀搏命。
它這時不再運勁鼓氣抵抗,腰間頓給自己掏出一個大洞,它沿洞口撕扯,眼看就要脫出蛇口。那人一急,俯衝下來就搶內丹。天狼一划拉,硬生生地扯斷了身軀,用力一撐,急閃而至,咬向內丹。
那人見天狼這般頑狠,右虛握,自掌伸出一柄光刃,形似彎角,迎頭插向狼頭。天狼若是躲閃,終不免與內丹失之交臂,再也奪不回來。它重傷之下,又失內丹,必死無疑,當下心一橫,去勢不絕,竟毫不退避,任彎角光刃刺入頭顱。
狼頭本是天狼最堅硬的地方,那光刃刺進去幾分,就再也刺不下去。那人見《犀角映月》也不能一擊致命,暗贊天狼身體壯悍,對內丹更是勢在必得。這光刃是他功力所聚,已入狼腦數分,一經引爆,天狼不立死也必奄奄一息。正要催力,內丹忽然光華大放,陡地漲大了不少。
那人一驚,此狼竟想自爆內丹,同歸於盡。忙左一記《玄宮室壁》,罩在內丹上,隔絕它與天狼的聯繫,心怒意勃發,右發力,光刃轟然散開,在狼腦內肆虐摧毀。
只聽呯的一聲,狼頭炸開,血肉四濺,兩枚狼牙激射而出,逕襲那人。那人一見天狼身死,便即全力阻內丹自爆,怎料有狼牙來襲,兩者離得又近,一下不及躲閃,兩枚皆都擊,把他射個對穿。
他胸腹齊齊一痛,就見狼牙從這端射入,又從彼端遠遠飛出,身上陡多出兩個血孔來,血流不止。他心惱恨,暗罵天狼狡猾兇殘,臨死之際,還要突起反撲,猶恐內丹自爆不夠,還用狼牙傷人。只不過這種小傷對他而言實不足一哂,他封了血口,抓住內丹哈哈大笑,剛才與天狼交雖暫,但也不乏驚險之處,身體還添了小傷,但畢竟大有所獲,不虛此行。
他笑罷,忽看向葉求知,道:「小子,過來。」一把將他隔空抓來。
葉求知起初見他們且戰且走,暗盼這一人一狼斗得越遠越好,自己卻不敢稍動,趁溜走,萬一被他們發現,小命立時不保。正看得驚心動魄處,天狼戛然喪命,便知不妙,但心還存了僥倖,恭聲道:「多謝前輩將我從這惡狼救出,晚輩感激不盡。我此次回去,必上報師門,言明貴島的援之情。」
那人陰側側一笑,道:「你是何門子弟,我不想知道,也沒有聽到。」
葉求知大驚,不想此人竟不顧忌介贔門,但見他面罩一團黑氣,就要下毒,剎時心膽倶裂,萬念俱灰。忽然此人臉上露出惶恐痛苦之色,扒開衣衫,全身黑紫,便見胸腹處各有一個洞口正在腐爛綿延。他口發出嗬嗬之聲,癱軟在地。葉求知一見不好,怕他暴起傷人,忙倒縱去好遠。
過了一刻,那人化作一灘墨汁,蝕透身下的岩石,向地下滲去。葉求知見狼牙毒性之烈一至於斯,暗自咋舌。
那內丹本握在那人,那人毒一發作,便即心慌失滾落,並未沾上毒液。葉求知見那人死得慘烈,心有餘悸,仍不敢大意,將內丹用真氣裹起來,凝水元之氣反覆沖洗,最後才挖了塊石頭,做成石匣,將之收起,又順便撿了蛇神鞭。此人一死,此鞭也即靈性昧滅,形同死物。
他做完這些,回頭看一人一狼斗過之地,滿目瘡痍,暗驚他們的戰力非凡,為禍之劇,心想:「這要是落在我頭上,哪還有命在,連屍骨必也無存。」認準了方向,向南去了。
那人狼一番大戰不要緊,最後雙雙同歸於盡,反便宜了葉求知,白得了一顆珍貴異常的內丹不說,連偷學絕藝的後患也解除了。葉求知臨去之時甚是輕鬆,可接下來的兩天內,隱覺不安,似有人跟在身後一般。可放開神識,四下搜尋,又無人跟在後面。
他心疑道:「莫非是哪位前輩高人跟着我?」但隨即推翻,忖道:「若是高人,以他之力斷不可能被我發覺,且他如有所圖,盡可將我拿下,又何必一直跟在我後面?那麼此人的修為當與我相當了,但為何能逃過我的神識?」葉求知神識之強,遠超同輩,跟蹤之人既被他感應,又逃過他的神識,這事可就有些奇了?
葉求知驚疑不定,此人一直跟在他身後,令他如芒在背,坐立難安。他不是沒想過范秋洛那幫人,可五行宗追查正緊,依此人之力,萬難逃過五行宗的眼去,哪會從從容容地跟在他身後。
葉求知尋思良久,驟然加速,到了一處,忽貼上一張隱身符,在原地等候,看看究竟會有誰來。在他料想之,此人必保持一段距離,不即不離地遠遠躡着他,他驟然提速,一下脫出此人的視野,這人定然不防,這樣他就可以安然地伏在去路上,守株待兔了。
可等到隱身符的法力堪堪退去,那人也未出現。依葉求知的腳程,如若不停,早就去得遠了,那人要是不追,恐怕就此會失去葉求知的蹤跡。但此人就是不追來究竟為何?是發現了葉求知已然察覺,因而就此放棄,還是他知道葉求知最終的去向,所以徐徐追來?
葉求知此招無功,只得又再上路。行出不遠,又生感應,那人赫然緊隨不輟,跟了上來。葉求知大惑不解,此人是如何與他同步共進,行止如一,亦步亦隨的,難道此人剛才看穿了隱身符?他既有此能耐修為必定超過自己遠甚,為何還是被發覺呢,莫非他在戲耍自己?
葉求知驀地想起唐可兒來,莫非是她又拐了一得的空空獸,在路上作弄他?依唐可兒之性,此事大有可能。只是他出門已有許多天,焉有這般巧法,與她在路上恰好相遇。況空空獸失蹤如此之久,一得豈不心焦如焚,早應把她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