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森森,濃霧漫漫。
沒有光,飄冷風。
兩盞孤燈在夜色中搖曳,仿佛是地獄走廊盡頭的長明鬼火,說不出的陰森、詭異。
也許一個人既有所得也必有所失,楊晴咬着牙,柔美、嬌嫩的玉足已在抽動着,眸子裏卻是熱情、奔放的,也是喜悅、歡愉的。
陣陣冷風「呼呼」作響,仿佛是給厲鬼垂刑的鞭子,冷漠、無情。
古道長而直,冷清而寂寞。
楊晴雙手縮進懷裏,整個人就緊貼着他的胸膛,他的胸膛溫暖而堅硬。
她的嘴已漸漸抽動着,發出「嘶嘶」的喘息聲,過度受冷的喘息聲。
冷冷清清的古道在夜色中看來仿佛是地獄裏的長廊,地獄裏徘徊着冤魂、厲鬼的長廊。
無生走在古道上,仿佛是走在地獄裏的長廊上,他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
他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楊晴笑着說道:「沒事,我不冷。」
她說着話的時候,腳已在抽動着,嘴也在抽動着,但臉上卻還是帶着甜甜的笑意,冰冷、抽動着的笑意。
無生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楊晴眨了眨眼,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說道:「我有件事想不明白,能不能問你一下?」
無生道:「你說。」
楊晴道:「你不冷嗎?」
無生不語,眸子空空洞洞的沒有一絲情感,槍頭般盯着、戳着遠方,遠方兩盞孤燈搖曳着。
楊晴道:「我的意思是說,你要保重身體才好,就繫着件披風,這行嗎?」
無生不語。
楊晴道:「你也應該......。」
無生不語,走向那兩盞燈。
楊晴道:「那是什麼地方?」
無生不語。
楊晴道:「那個是不是朵花?」
無生不語。
他石像般挺立在兩盞燈的不遠處,盯着、戳着他們。
楊晴嚇了一跳。
宮殿並不華麗,卻極為簡單、實用。
下面鑲嵌着密密麻麻的輪子,邊上木樁般矗立着幾百條波斯光頭巨奴,冷冷冰冰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軀體上根根青筋毒蛇般翹起着,眼睛銅鈴般怒視着前方,......。
雙手叉腰,一動不動,陣陣冷風飄過,片片落葉飄在他們軀體上「撲撲」作響,非但沒有絲毫影響他們,反而平添了幾分煞氣,幾分攝魂的煞氣。
挑燈的一個是白衣垂鬢少年,冰冰冷冷的臉頰消瘦而又極為蒼白,眸子錐子似的盯着無生,仿佛要將他活活錐死,錐死在大地上。
另一個人修長而又瘦消,懷裏擁着把長劍,漆黑的眸子冷冷冰冰的,卻帶着笑意,三分饑渴、七分譏誚的笑意。
楊晴胸膛已在起伏着,說道:「他們好像不是什麼好人,我們還是走吧?」
無生道:「你是不是很冷?」
楊晴點頭,卻又趕緊接着說道:「我又不冷了,一點都不冷。」
無生道:「這裏面有好酒,也有好菜,還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你不想去嗎?」
楊晴索性閉上了眼,感覺有點暈眩,緩緩的搖了搖頭。
無生嘆息,說道:「可惜我們想走也走不掉了。」
楊晴點頭,軀體已在輕輕抽動着。
垂鬢少年迎面走了過來,他明明在一丈之外,可是他一步就走了過來。
他走過來就垂立在七尺處,錐子般的錐着無生,說道:「你是槍神無生?」
無生道:「是的。」
垂鬢少年上上下下的從頭到腳錐了一遍,才說道:「很好。」
無生道:「很好是什麼意思?」
垂鬢少年冷笑不語,高高舉起挑燈,然後忽然鬆手。
鬆手的瞬間,他的人忽然竄過了過來,雙手化掌,閃電般擊出七八招,又快又狠又猛。
無生的軀體已在飄動着。
他已感覺到招招貼着軀體輕輕滑過,每一根寒毛都已深深感觸到掌風的力道。
無生說道:「你是垂鬢童花?」
童花臉上的笑容忽然僵硬,軀體忽然後退,緩緩伸手一握,正正好好將挑燈握住。
他咬着牙,錐子般盯着無生,不語。
冷風飄飄,「呼呼」作響,垂鬢蕩蕩,絲絲搖曳。
無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空空洞洞的眸子槍頭般盯着、戳着童花。
童花道:「你果然是槍神無生。」
無生道:「我是無生。」
童花錐子般盯着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幸好你是無生,否則......。」
無生空空洞洞地眸子已在仔仔細細的戳着他。
他一隻眼戳着他的臉時,另一隻眼卻在戳着他的胸膛,一隻眼戳着他的胸膛時,另一隻眼卻在戳着他的褲襠。
無論誰被這雙眼這麼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盯着,都不會好受、舒坦。
童花的臉已在抽動着,額角的冷汗已滴滴滾落到脖子。
無生道:「否則會怎麼樣?」
童花道:「否則早就死翹翹了。」
無生道:「是的,幸好我是無生。」
童花道:「沒錯。」
無生道:「你看起來很不高興。」
童花不語,眼睛已錐着無生懷裏的楊晴,上下起伏的胸膛,豐滿、堅挺的胸膛。
然後他的眼睛已發出了光,一種說不出的淫狠、猥瑣的光芒。
無生道:「能令你高興的事好像不多。」
童花冷笑,笑得極為奸猾、邪惡。
他笑的聲音很短,停下就忽然說道:「你畢竟是人,並不是真正的神。」
無生道:「是的。」
童花道:「你還是會死的。」
無生道:「是的。」
童花道:「你死翹翹了,你懷裏的女人就......。」
無生道:「原來你是色鬼。」
童花道:「我也是男人。」
無生道:「你不是男人,最多不過時大孩子,還沒長好的熊孩子。」
童花咬牙,怒視着不語。
無生道:「你好像不是善用劈掛掌的,而且掌掌的火候也不到家。」
童花道:「是的,我本來就不是。」
無生道:「你是用暗器的。」
童花眸子裏的怒意更濃,說道:「正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手就稍微抬了抬,一道寒光爆射而出。
「叮」一聲,一根飛針落到地上,無生將披風抖了抖,說道:「萬花樓里的垂鬢童花是三十六門暗器,怎麼今天為什麼發不起來?是不是你的奶媽餵奶沒餵好,現在肚子餓了?沒有力氣了。」
楊晴「噗」的笑了,他實在受不了這個一向冷冰冰地,不願多說一句話的人,為什麼一說出的話有時要把人的肚腸笑斷,也會將對手活活氣死,氣死十次。
童花已在喘息着,喘息得連那隻一向穩定的手都已在輕輕抽動着。
如果一個人的眼神若是可以咬人,無生現在已經被活活的咬死十次了。
他說道:「你一點也不怕?」
無生道:「你奶媽又沒有把你餵飽,我為什麼要怕你。」
童花喘息的更加劇烈了,軀體已在抽動的更加劇烈了,咬牙說道:「這就不要怪我了。」
無生道:「不要磨牙了,快點把你吃奶的力氣拿出來,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熊。」
他說着話的時候就輕煙般飄起,飄向宮殿。
楊晴遠遠的就看到童花憤怒着丟掉挑燈,咬牙,眼珠子銅鈴般瞪着,兩隻手就在使勁揮動,到處揮動着。
他仿佛真的將吃奶的勁使了出來,全部使了出來。
天地間頓時寒光閃閃,破空「嗖嗖」。
另一個挑燈人忽然丟掉手中的燈,揮劍舞動,劍氣森森,劍意飄飄,劍光閃閃,如虹飄動,趕緊護住了自己。他大叫着說道:「你瘋了,你頭是不是被門夾了。」
「叮叮」一連串作響,童花仿佛不是發了三十六門,仿佛發了三萬六千門。
這人劍光如虹,越卷越快,地上的暗器也越掉越多,他還遠遠的看到童花還在揮動着手,童花的頭仿佛真被門夾了,完全夾壞了,完全不正常了,他現在仿佛就像是興奮中的瘋子、腦殘,到處的舞動着,舞動着自己的不快。
這人尖叫道:「快停下,你頭是不是被驢踢了,腦子不管用了。」
腦子不管用的人也有累的時候,正如童花現在已在喘息着,累得跟狗似的,似已虛脫、崩潰。
他咬牙,忽然掠了過來,掠向宮殿,刀光閃閃,撲向無生。
無生抖了抖披風,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直。
楊晴每一個骨骼都已在抽動着,童花仿佛就像瘋狗似的撲了過來,然後就忽然斷成兩截,死肉般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死寂。
天地間忽然變得說不出的死寂,死寂的仿佛已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木樁般幾百條波斯光頭巨奴倒下去幾十條,他們倒下去就無法站起,永遠也無法站起,冷冷冰冰的臉上居然沒有一絲表情,什麼也沒有,生前是什麼樣,死後還是什麼樣。
他們倒下時,眼角皺都沒有皺一下,叫也沒叫一聲,就這樣失去了生命,他們仿佛真的是木樁,沒有生命的木樁。
無生輕煙般飄落到地上,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
眸子空空洞洞的槍頭般盯着、戳着前方,前方一片漆黑,令人寂寞、發瘋的漆黑。
他說道:「垂鬢童花被你殺了。」
滴滴鮮血從劍尖滑落,這人喘息着抬起頭,冷冷的盯着無生,冷冷的說道:「是的,我殺了他。」
無生道:「垂鬢童花在的時候,身邊一定還有個執劍奴花。」
奴花冷冷的笑道:「正是,你不笨。」
無生道:「你卻好像很笨。」
奴花道:「你說說看。」
無生道:「你應該與垂鬢童花聯手對付我才是,那樣他就不會發瘋了。」
奴花冷笑,眸子裏饑渴之色漸少,譏誚之色卻更濃。說道:「他活該,他不發瘋的時候本就不多,我早就想......」
無生道:「你早就想把他殺了,是不是?」
奴花道:「是的。」
無生道:「那現在殺他是不是很不好。」
奴花道:「怎麼不好。」
無生道:「他死了,你一個人對付得了我嗎?」
奴花道:「別人怕你,我可不怕。」
無生點頭,說道:「很好。」
奴花道:「很好。」
無生不語。
奴花不語。
他們都不願再多說話,不願做沒必要的磨牙。
話的盡頭就是動手,動手就是要對付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