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與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斗膽祈求

    陽光漸漸西垂,熱力漸漸消退,並沒有午時那麼熱烈。

    盧一飛緩緩面向西方,儘量讓軀體多吸收點熱力。

    冷風漸漸變得很冷。

    他激靈靈抖動了一下,就忽然站起,走進屋裏,就沒有出來。

    身後的侍女也跟了進去。

    柳銷魂凝視着夕陽,臉上已現出歡愉、喜悅。

    徐大路笑了笑,「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他眼角根根皺紋里現出一種哀傷之色,一種久已在江湖中奔波受盡折磨、受盡淒涼的那種哀傷。

    柳銷魂凝視着他,笑了笑,「黃昏幾時有,把酒問知己。」

    徐大路笑了,笑的很酸楚。

    也許他也有很多無法敘說的秘密,很多無法傾吐的酸苦。

    面對這美麗卻又淒涼的夕陽,很多人都會忍不住去擁抱情人,在情人懷裏好好消磨一下自己的苦寂。

    柳銷魂凝視着街道上,人影漸漸變得很少。

    一群人正緩緩走向這家酒樓,柳銷魂看了一眼,心跳的更加劇烈。

    她們赫然是峨嵋派的冷笑師太與十幾名弟子,柳銷魂凝視着她們走過來,臉上沒有一絲異樣的表情。

    冷笑的臉上依稀帶着那種和善、可親的笑意。

    她和善、可親的一腳將盧一飛的門一腳踢開,然後就走了進去,她笑着走了進去。

    他們在一起,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事要談。

    柳銷魂不由的對他們產生了興趣,忽然想去聽聽,看看他們到底聊點什麼。

    徐大路凝視着柳銷魂,「看來你認識的人還真不少。」

    柳銷魂不語,嬌弱的笑了笑。

    冷風中現出一個人,身着漆黑的衣衫,斗笠四周布幔也是漆黑的,手裏提着一個籃子,籃子也是用布幔蓋上的。

    這人默默的走向客棧,走進客棧。

    柳銷魂凝視着這人,卻看不見這人的臉。

    這人緩緩抬起頭,仿佛朝柳銷魂這裏看了一眼,仿佛又沒有看。

    夜色漸漸已生出。

    冷笑緩緩的從盧一飛那裏走了出來,仿佛很不高興,但是臉上的笑意沒有一絲改變。

    她走路也慢了一點,顯得有點疲倦、無力,仿佛剛剛在裏面做過什麼劇烈動作,已過度勞累了。

    後面跟着十幾名弟子已有幾個是被架着走的,已虛脫、崩潰。

    他們剛剛在裏面做了什麼?

    難道是在拼命?

    柳銷魂深深的嘆息,眸子裏的已現出憐惜、同情之色。

    她希望她們身上的傷儘量早點好,早點回去,回到該回的地方去,不要在江湖中到處漂泊、流浪。

    殘月如勾,冷風更加猛烈了。

    柳銷魂凝視着徐大路,笑着。

    徐大路已明白她的意思,他往爐火里加了幾塊木炭,就走了出去。

    爐火搖晃的更加劇烈,她的心何嘗又不是。

    這裏突然多了這麼多的人,而且很奇奇怪怪的。

    盧一飛將頭伸出來看了看,忽然又縮了回去。

    他樣子很像是受傷的地痞流氓,從陰溝里爬出來的那種。

    柳銷魂將窗戶緩緩的關了起來,就走向門,準備將門也關上,可是這時,卻看見了那個全身漆黑人從門口進過,走向隔壁。

    這人就住在她隔壁,這人仿佛很奇特。

    為什麼將自己樣子全部遮住?是不是自己有着什麼秘密生怕別人發現。

    門已關上。

    屋裏安安靜靜的,柳銷魂嬌弱的坐在椅子上,靠近爐火,痴痴的盯着爐火。

    這時下面出現了馬嘶聲,動作很大,瘋狂的水一般湧向樓上。

    然後他們就敲門。

    他們敲門並不是很文明,門一下子就被他們敲碎。

    十幾個人驟然間將柳銷魂團團圍住,死死的圍住。

    刀驟然間出鞘,握刀的手都是好手,手臂又粗,一看就是道上混了很多年的人。

    手臂上青筋毒蛇般高高聳起。

    柳銷魂不語,嬌弱的盯着他們。

    一個臉上足足有七八條刀疤的人,冷冷的盯着柳銷魂,「你可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柳銷魂不懂,也不語。

    這人笑了笑,他的笑容極為痛苦、哀傷,「我是刀疤,是鷹三的小弟,找你想必也不用多說了吧?」

    他們赫然是鷹山鏢局裏的人,過來尋仇的。

    柳銷魂在這裏住下,他們一定打聽的很清楚,在衙門裏不好動手,在這裏就不同了。

    刀疤已盯着柳銷魂的手,冷冷的笑着,「聽說你的手很能耐?」

    柳銷魂不語。

    她雖然很懼怕,卻也不願傷害到他們,因為他們也是為鷹三尋仇的人。


    「臨死前還想說點什麼?」刀疤很自信,因為十幾把刀圍着一個人,沒有理由殺不死這人。

    柳銷魂不語。

    已垂下頭,如果殺死自己能令鷹三的死得到平息,她情願去死。

    她已閉上眼睛,已在等待着。

    刀疤盯着柳銷魂,「你叫什麼名字?」

    柳銷魂不語,也不動。

    刀疤笑的很瘋狂,瘋狂而邪惡,「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柳銷魂睜開眼,嬌弱的凝視着他,卻不願多說一句話。

    刀疤冷笑着說,「你是離別咒主人,柳銷魂,是不是?」

    柳銷魂不語,已在喘息。

    刀「叮」的落地。

    刀疤冷笑着倒了下去,倒下就一動不動,臉頰上那種笑意已扭曲、變形。

    冷笑師太冷笑着,冷冷的盯着十幾把刀。

    冷笑師太眼珠子睜得簡直比雞蛋還大,臉頰上偏偏帶着笑意。

    她臉頰上沒有笑意也許會令人舒服點,因為沒有笑意的時候,最多像是一隻惡鬼,但是一笑起來,就不同了。

    那簡直是一堆惡鬼,一群惡鬼。

    無論是誰見了一堆惡鬼,見了一群惡鬼,都會忍不住逃的。

    那十幾把刀也是一樣,手臂上青筋毒蛇般劇烈顫抖了起來,肚子裏心抖動的也許慢不到哪去。

    他們瘋狂的水一般湧向外面。

    冷笑冷笑着盯着柳銷魂,冷叫着,「實在令人想不到,萬萬沒想到,你竟是柳銷魂。」

    柳銷魂不語。

    嬌弱的站着,嬌弱的凝視着她,胸膛漸漸已起伏。

    她並不是怕死,而是實在很怕死在這種人手裏,死的不但令人難受,也令人倒胃口。

    柳銷魂情願自殺而死也不想死在這女人手裏。

    「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離別咒主人,竟會是你這個裝傻充愣的,很了不起。」

    柳銷魂不語。

    已不願再看她一眼,緩緩的閉上眼。

    「今天終於輪到我峨嵋派揚名立威了。」冷笑冷叫着,眼珠子拳頭般劇烈抖動着,仿佛很歡快、喜悅。

    話語聲中,劍光已飄向柳銷魂。

    她的劍飛虹般刺出,直直刺向柳銷魂的心口。

    劍鋒驟然間已刺到柳銷魂的心口,冷笑臉頰上肌肉驟然間已僵硬,硬死。

    這口劍赫然已入鞘,劍鞘依稀死死的刺在柳銷魂心口。

    劍未出鞘,是絕對殺不死人的。

    冷笑冷冷的盯着柳銷魂邊上,邊上赫然多出一個人。

    溫文爾雅的笑意已消失,手裏已握住一口劍。

    劍光森森,劍氣飄飄。

    盧一飛盯着冷笑,「師太勿怪,晚輩不才,斗膽祈求放過柳銷魂,由華山派代為刺殺。」

    冷笑師太冷笑着冷盯着盧一飛,「你......。」

    柳銷魂緩緩的後退着,嬌弱的站在不遠處。

    她已明白自己今天難免一死,橫豎都要死在他們手裏,註定不是死在峨嵋派手裏,就是死在華山派手裏。

    這就是命運,命運如此,無論誰都休想去改變。

    盧一飛溫文爾雅的笑了笑,對着冷笑笑的仿佛很難受,「晚輩實在有必殺她的理由,江湖中人都已知曉,師太你有何必呢?」

    冷笑冷冷的笑了笑,手輕輕一抖,劍鞘驟然間抖得粉碎,片片落到地上。

    「娘希匹,酸書生的話就是臭,想殺人還多找這麼多藉口。」

    盧一飛笑着不語。

    這麼不文明的話,他從不喜歡去說,更不喜歡面對。

    他忽然盯着柳銷魂,溫文爾雅的笑了笑,「晚輩懇求師太,將她讓給我,由華山派代為刺殺。」

    劍光冰冷,她的目光更冷。「不行,除非你......。」

    盧一飛溫文爾雅的笑了笑,「除非什麼?」

    「除非你殺了我。」

    盧一飛笑了笑,「晚輩倒有個主意,既不傷和氣,也可以解決問題。」

    冷笑盯着盧一飛的笑意,仿佛很厭惡這種書生,因為酸書生鬼點子很多,也很精闢,喜歡算計別人,而且很容易算計到別人。

    她不願被算計,卻又沒有法子,「你說說看。」

    盧一飛溫文爾雅的凝視着柳銷魂,禮貌的說着,「晚輩不才,懇請師太同意,由她自己決定,怎麼樣?」

    冷笑笑了,「可以,她如果願意死在我的手裏,你就不要插手了。」

    盧一飛笑了笑,「師太聖明,晚輩豈有不遵之理?」

    冷笑冷冷盯着酸書生的那股酸意,恨不得一腳踢向他的褲襠,讓他狠狠的躺在床上幾年下不了床。

    盧一飛笑着不語。

    冷笑也不語。

    他們兩人都已不必言語,都已轉身,面對柳銷魂,等着柳銷魂做決定。

    柳銷魂嬌弱的站着,嬌弱的凝視着他們,眸子裏已現出了憐惜、同情之色。

    她憐惜、同情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們兩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斗膽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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