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的盡頭現出一個人,箭一般射了過來。
楓葉翩翩起舞,蕭蕭落下,他身上的鮮血也在靜靜流淌着,他知道自己生命也會靜靜的流光,然後死肉般倒下。
金御博咬着牙,他的軀體似已無力、虛脫。
他忽然倒下,可是他又掙扎着站起。
他看了看花蝴蝶,眸子裏流露出一種無法形容、無法敘述的疼惜、關切之色。
一種深入骨髓、深入靈魂卻又無力、虛脫的疼惜、關切之色。
金御博點點頭,然後就死死的盯着龍鎮天,他盯着龍鎮天就像受傷地野獸在狠狠地盯着捉捕中的獵人。說道:「你說他是採花魔?」
龍鎮天臉上揚起得意、興奮之色,他的人得意、興奮如怪物、怪胎、怪獸。說道:「是的。」
金御博將花蝴蝶扶起,然後他們統統倒下,接着他們掙扎着爬起。
他們軀體仿佛隱藏着一種無法理解的力量,一種友情才能發出的可怕力量。
金御博道:「你呢?你是什麼?」
龍鎮天道:「我是什麼?」
金御博道:「你的老婆跟你的替身,是不是更痛苦?」
龍鎮天臉上得意、興奮之色突然凍結、凍死,軀體已在隱隱顫抖着。
這句話仿佛是看不見的利劍,已刺進他的靈魂。
龍鎮天不語,冷冷的看着他們。
他們也在冷冷的盯着龍鎮天不語。
他們已無話可說。
話的盡頭就是刀、劍,刀、劍就是決鬥。
天地間忽然變得死寂,死寂如墓穴,令人發瘋、崩潰、絕望的墓穴。
楓林的盡頭走來一個人。
一披風、一桿槍、一個人。
他明明是在幾丈之外的,但他慢慢的一步就走了過來。
這人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
他眸子槍頭般盯着、戳着龍鎮天。
他一隻眼盯着龍鎮天的臉時,另一隻眼卻在盯着胸膛,一隻眼在盯着胸膛時,另一隻眼卻在盯着褲襠。
近幾個月江湖中不認識這人的已不多。
龍鎮天已在喘息,他的軀體仿佛已在隱隱作痛。
無生道:「梟雄龍鎮天?」
龍鎮天道:「槍神無生?」
無生道:「你要殺金御博?」
龍鎮天道:「是的。」
無生道:「你怎麼殺?」
龍鎮天不懂,不語。
無生道:「屠殺還是決鬥?」
龍鎮天還是不懂,不語。
屠殺跟決鬥有什麼區別嗎?他想不通。
無生道:「你這樣去殺他就是屠殺。」
龍鎮天道:「那決鬥呢?」
無生道:「決鬥是公平的,是神聖而偉大的,是享受。」
決鬥對他來說,的確是享受。
他也只能在決鬥中才能找到享受,只因他的人生只有決鬥,他也只會決鬥。
決鬥不但佔據他的生命、軀體,仿佛也佔據了他的靈魂。
他的一生仿佛已容不下別的。
無生道:「你要屠殺?還是決鬥?」
龍鎮天額角冷汗豆大般滑落。
他說道:「屠殺會怎麼樣?」
無生道:「我最恨的就屠殺。」
龍鎮天額角的冷汗流得更多,道:「那就決鬥。」
無生道:「好。」
然後他緩緩的將槍縮回,槍頭緩緩的滴着血。
龍鎮天的胸膛忽然冒出個血洞,鮮血忽然瘋狂的湧出,他的軀體忽然倒下。
他咬牙掙扎着站起,然後又倒下,喘息着道:「你......」
無生道:「你可以去找他決鬥了。」
他眸子槍頭般戳着他,仿佛不但要將他軀體戳死,還要將他靈魂也要戳死,活活的戳死,戳死在大地上。
無生道:「我保證你跟他的決鬥絕對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