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通幽島
蘇州吳中,太湖邊上,一個小漁村,樹橋莊。
服部一男帶領特攻隊已經秘密的進駐這裏一個星期了,有一個渡口,駐紮日軍一支內河巡邏隊。
服部一男偽裝成普通的日軍進駐在這裏。
隨後,又從駐守的日軍鶴崗中隊調來一個小隊的日軍,加上招募的地方偽軍和嚮導,小小的樹橋渡口集中了近兩百人的武裝力量。
為了這一次行動,服部一男可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的,他雖然有些剛愎自用,但不是腦子裏缺根弦兒,不然,他在服部家族也不會脫穎而出,還讓他統領這支精銳的忍者戰隊了。
終於一切準備就緒,要開始行動了。
服部一男決定召開會議,部署行動計劃。
「諸位,經過這幾日的偵查,我們已經確定了我們追蹤的敵人就藏在這座無名小島之上。」服部一男手一指地圖上喏大的水域中間一個小黑點說道,「他們人數不多,四五十人左右,但裝備精良,戰術素養極高……」
「準備出發!」
「哈伊!」
服部特攻隊加上一個小隊的日軍,總共一百多人,全部登上了兩艘汽艇,剩下的治安軍則上了七八條漁船。
入夜後,在嚮導的指引下,從渡口出發,進入茫茫的太湖之中。
此時已經是中秋了,夜寒露重,湖面上微風習習,讓人忍不住有一種從心底升出一絲寒意。
滴滴……
服部一男帶領大部隊剛走沒多久,莊子中,某一戶人家,一道電波向數十公里外的通幽島上傳送了過去。
「二哥,終於來了。」通訊員拿着電報,敲開丁鵬飛的房門,裏面透射出來一道暈黃的光芒。
「通知老三和和尚,趕緊給我睡覺,養精蓄銳,我估計,他們會在拂曉之前進攻。」丁鵬飛接過電文來一看。
「二哥,要不要給五哥發個電報?」
「不用,仗打完了再說。」丁鵬飛凝神思索了一會兒,搖頭道,他知道,電報就算發回去了,郭漢傑也不能通知到陸希言,所有,這個電報發不發都問題不大。
夜間航行,沒有嚮導是肯定不行的,就算是白天,這進入了茫茫太湖,那沒有本地嚮導,日本人也不敢輕易進。
要知道太湖上的水匪那也是相當厲害的,除非大軍圍剿,人少了,根本不夠看的。
淺野一郎也到了蘇州,只是他沒有跟服部一男匯合,他跟關心的是「軍師」的藏匿之所。
帶着人在虎丘一帶秘密的轉了好幾天了,但卻是一無所獲。
服部一郎今晚的行動,他是誰都沒有通知,只給淺野一郎發了一份電報,淺野一郎接到電報後,自然是大喜過望,連夜坐車趕往樹橋莊,準備第二天在渡口慶祝服部一男凱旋歸來。
而就在此時,在法租界法國會館,陸希言、孟繁星兩夫妻正在宴請周福海、楊淑慧夫婦。
周福海在上海是十分低調的,除了日本人的一些活動和宴請推不掉之外,一般不是汪系內部的人的私人宴請是不參加的。
尤其是還是離開自己的安全居所,來法租界吃晚飯。
這在他看來,已經是給陸希言面子了。
就是上海市市長江筱庵、溫宗饒之流的,想要請他吃飯,那他都未必有空前往,陸希言就讓孟繁星打了一個電話,連個正式的請帖都沒有的,一請就到的,這還是第一次。
孟浩已經回家了,陸希言原本也不指望周佛海能來,但還是通知法國會館的歐伯曼做了準備。
沒想到周福海居然真的過來了,而且並沒有帶太多的保鏢,就兩輛汽車,把所有人司機都算上,都不到十個人。
「周先生,在香港,我們雖然是鄰居,卻緣慳一面,今日總算是見到了,請!」陸希言與孟繁星親自到門口迎接。
當然,這個自然不是正門了,正門太熱鬧了,周福海自己也不願意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是貴賓走的側門。
陸希言已經命令歐伯曼提前清場了,他也不想讓別人看到他今晚在這裏宴請周福海夫婦。
「陸博士客氣了,請。」周福海一聲黑色綢褂,圓圓的臉蛋,戴一副圓黑框眼鏡兒,背頭,打了髮蠟,梳的是一絲不苟。
腳上穿的是一雙意大利的黑皮鞋,中西結合,不知道的話,還以為是某個鄉下來的老員外呢。
楊淑慧穿的就洋氣多了,碎花的對襟襦裙,還燙了一個波浪捲兒,鮮艷的口紅,濃眉粉黛的,右手腕套着一隻金手鐲,左手腕是一塊gerina牌的女式腕錶,一股子暴發戶的氣質撲面而來。
相比而言,孟繁星就穿了水藍色的職業套裝,顯得幹練設灑脫,也沒有佩戴什麼首飾,除了手上的結婚戒指之外,能見到的就是胸口的一枚蝴蝶的胸針,以及兩個珍珠耳墜。
這一比有點兒高下立判的味道,不過,孟繁星跟楊淑惠認識很久了,彼此都看對方習慣了,就算有妒忌之心,也沒有那麼大了。
到是周福海算是第一次見到孟繁星,第一眼就看的有些拔不出來了,這麼美麗幹練,又充滿知性年輕女子,對男人來說,那是很致命的誘惑。
「咳!」看到丈夫這個模樣,楊淑惠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嗎,忍不住用手肘提醒了一下。
「陸太太好。」周福海也知道自己失態了,趕緊收回眼神。
「周先生,周夫人,裏面請。」陸希言看在眼裏,不動聲色的做了一個讓的手勢。
貴賓包廂內,四人分別落座,陸希言讓周福海坐了主位,他坐在下首,楊淑惠緊挨着周福海,然後是孟繁星。
「周先生,周夫人,大家過去是鄰居,朋友,現在又都在上海,都沒找個時間兩家人聚一聚,實在是希言的過錯。」陸希言首先開場白道,把晚上的邀請定義為鄰居、朋友在上海的一次小聚。
「陸董客氣了,陸太太是我兒小海的救命恩人,這頓飯理應是我們夫妻請客才是。」周福海客氣的微微一點頭。
人都是很現實的,如果孟浩今天沒有從76號走出來,陸希言還會不會把今晚的宴請作為過去曾經短暫的鄰居或者朋友之間的走動和小聚,那就不好說了。
主動權現在被人家拿回去了,至少說,周福海找不到更好的藉口來威脅陸希言支持汪兆銘的和平運動和新政府了。
「周先生,我提議為我們再一次的相聚干一杯!」
四隻酒杯碰在了一起。
「聽周夫人說,你們把小海送去日本留學了?」陸希言問道,「在香港的那段日子,小海經常來家裏,梅梅很喜歡這個孩子,聰明,什麼都是一學就會。」
當着孩子的父母的面夸孩子,所有的家長都會有一種榮譽感,任何望子成龍的父母都一樣。
陸希言主動聊起周小海,周福海夫婦自然是非常高興,而且這也是一個非常好的切入話題。
拋去政見和人品的話,周福海還算是一個相當有見識和健談的人,很多方面,他也是有自己的主見和想法。
晚餐的菜色並不多,但都很精緻,味道也非常的不錯,可以看得出來,主人家並沒有因為事情已經解決了,就故意的怠慢了客人。
這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這有些話陸希言不提,周福海可沒打算錯過這次難得的機會。
「陸博士,愚兄虛長你幾歲,喚你一聲希言老弟,不算過分吧?」周福海放下筷子,拿起手邊的毛巾擦了一下嘴唇說道。
「當然可以。」陸希言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在租界有諸多產業,甚至連香港,河內等地都開設分公司,財力雄厚,實為年輕人的楷模,同時,你還是一位濟世救人的醫生,有悲天憫人的情懷,上海灘都傳說,你這一雙手有『上帝之手』的魔力,多少重病患者到了你的手中都能起死回生,愚兄對你是佩服不已呀。」周福海把陸希言好一通誇讚。
「福海兄,有什麼話,明言就是了?」
「好,那我就說了,希言老弟有沒有考慮過從政?」周福海問道。
「從政,福海兄,你這是將我的軍吧。」陸希言笑道,「我這個人對政治還真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要不然,家父當年也不會送我出國學醫了,再者說,我的理想是濟世救人,其他的都是附帶的。」
「哦?」周福海有些吃驚。
「周先生,我們家希言真是這樣,他創建蒙安公司,研究新藥,目的就是為了救人,造福百姓。」孟繁星附和一句道。
「繁星妹子,話不能這麼說,治病救人跟從政並不衝突的。」楊淑慧道。
「那勢必會要耗費相當的精力。」
「嗯,這倒是,不過,這如果沒有一個身份,很多事情,都不是那麼好辦的。」周福海道。
「有些情況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難怪……」
「我也不瞞希言老弟和弟妹了,汪先生想組建新的和平政府,希望能得到希言老弟這樣的青年才俊加盟。」周福海道。
「福海兄,並非我不給你面子,這做官我是肯定不行的,我對官場上的那一套根本就是一竅不通,再者說,這個所謂的和平政府到底是做什麼的,我根本就明白,所以,你的好意心領了。」陸希言婉拒道。
「世人對汪先生的和平救國方針多有誤解,其實,汪先生只是不想讓更多的人犧牲下去,忍一時的屈辱,等待時機,以圖自強。」周福海道。
「我對汪先生是尊重的,不過對他的想法和做法卻還是有一些不敢苟同的。」陸希言搖了搖頭。
「這麼說希言老弟是不贊同汪先生的和平倡議了?」
「我當然希望中日兩國能夠和平共處,這樣對兩國的老百姓都有好處。」陸希言回答的模稜兩可,他直接表達反對意見,否則,就不能留有餘地了。
「福海,你這三句話不離本行,人家陸博士是醫生,又不是什麼意見領袖?」楊淑慧提醒道。
周福海臉色訕訕,他也知道,陸希言從不在任何場合發表自己的政治立場,但是這樣的人,是最摸不準的,如果不問清楚,他是不敢拉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