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遠 第二十五章 脫困

    地洞本不甚大，洞口塌封后更是只剩不到一半大小，越往後越窄。二人只走了二十餘步就到了後洞盡頭，是塊不到一丈見方的平地。

    岳無信滿臉失望，伸手往洞壁摸去，觸手一片冰涼，濕漉漉的都是水跡，嘆了口氣道：「這個洞離地面太遠了，比我家地窖深多了，到處都是水。」不禁想起以往小漁村中的往事。漁村因地處海邊常年濕熱，村里家家戶戶都有地窖用以儲存食物。除此之外還是小孩們最喜歡玩耍的地方，岳無信更是喜歡在地窖里爬上爬下，時不時偷吃點魚乾鹹菜，但葉二嫂卻從來沒說過他。不由忽然想到，葉二叔夫婦從小對他都格外好，村里小孩幾乎都挨過打，但他卻從來沒有，原來是因為自己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這才這麼客氣。。。想到這裏，岳無信心中默默長嘆了口氣，此刻陷於絕境反倒對養父養母更為思念。

    身旁慕雪蘭也伸手摸了摸洞壁，忽然眼光一凝，側過耳朵做仔細傾聽狀。岳無信心中奇怪剛要發問，只見她食指貼在嘴邊打了個靜音的手勢，只得硬生生閉住嘴巴，也用心細細聽去。

    地底深處本就靜謐異常，二人這一凝神傾聽，頓時只覺周圍萬籟俱寂，只是其中似乎有一種低沉的轟鳴聲，隔着洞壁從極遠之處一陣陣傳來，連綿不絕。

    慕雪蘭經過真氣洗體，五官比岳無信靈敏許多，此時靜心傾聽後頓時喜上眉梢，叫道：「這是水流聲！「岳無信兀自沒聽出什麼，也不明白為何水流聲就值得開心，隨口應道：「水流又怎麼了？這裏這麼潮濕，有水流再正常不過了啊。」

    慕雪蘭卻是喜不自勝，搖搖頭道：「你呀，唉。。。有水流就說明有水道，有水道肯定就有入口和出口。只要我們到了水流邊，順着水流就能出去了，不是麼？」

    岳無信雖說不傻，但這些經驗卻是沒有，經慕雪蘭這麼一說這才明白過來，不禁大喜過望，雙手一用力，豈知他左手一直扶着慕雪蘭右邊胳膊，只聽慕雪蘭「哎喲」一聲叫了出來。岳無信慌忙鬆開左手，口中連聲道歉：「對不住，我。。我一高興就。。你沒事吧？」說着用手撓了撓腦袋，臉上尷尬至極。

    慕雪蘭翻了個白眼，佯裝生氣道：「怎麼沒事？你這麼大力氣，怎麼不去把洞口挖開，來捏我做什麼？哼。。」岳無信只一個勁道歉，慕雪蘭見逗他也逗得差不多了，便道：「那你以後可再不許弄痛我了，你能做到嗎？「

    岳無信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似的，拍着胸脯連連道：「嗯嗯，做得到！我以後再也不弄痛你了！」慕雪蘭見他小小年紀偏要學着一副大人樣子，不禁一下笑出聲來。岳無信見她笑了，知道已不生氣了，也嘿嘿笑道：「蘭兒姐姐，你說我又不會武功，以後等你身子好了，我反倒要求你別像上次那樣打我才是，我哪裏還敢弄痛你啊？」

    慕雪蘭想起當日在路上鞭打岳無信的場景，心中倒有幾分歉意，但她一向好強，道歉之言卻是無論如何也難以出口，只點點頭道：「你知道就好。好了，我們趕緊想辦法離開這裏才是。」說着雙手在洞壁上一寸一寸慢慢摸去，岳無信也跟着她依樣而為。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二人幾乎把後洞這方寸之地摸了個遍，也沒找到任何出口。眼看火把上衣物又快燃盡，火折又無法再用，二人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萬分焦急之色。

    岳無信本想把身上最後一件短衫也脫下點燃，只是雖然他還是小孩但要他在女孩面前赤身裸體在他心中卻是萬萬不可。猶猶豫豫間只見慕雪蘭把長褲齊膝撕下，又把兩隻衣袖也扯下，一齊遞給岳無信道：「快點着了！」岳無信猛然間只見她兩隻白藕般的胳膊露在外面，不禁唰的一下漲紅了臉，趕緊低下了頭不敢再看。

    慕雪蘭見到他這副神色，也羞紅了臉，口中催道：「快點！」岳無信這才接過衣物，綁到火把上。

    一時之間似有一股奇妙氣氛籠罩在二人之間，但二人畢竟均年歲尚幼，朦朦朧朧中的一絲感覺也不太明了，只覺從未體驗過但卻又如此誘人。二人默默相對眼觀於地，誰也不願先說話。

    「咦？」突然間慕雪蘭輕聲驚噫道，往岳無信懷中望去。

    岳無信反應過來，順着慕雪蘭目光看向自己胸口，只見短衫胸前左側的口袋裏發出微微的幾點亮光，當即伸手一摸，正是剛剛放進去的那捲捲軸。

    只見捲軸頂端鑲着一顆拇指大小的黑色球形物事，非金非木觸手生溫。因了其顏色與捲軸軸柄均是黑色，剛才二人均未留意，此時上面正發出淡淡白光。

    二人對望一眼，方才在平台上並未看到有光發出，而是到了這裏才有。岳無信拿起捲軸在半空中晃了晃，白光隨着晃動更有微弱變化，時而亮些時而暗些。慕雪蘭道：「無信，你慢一點！」岳無信依言放慢，只見白光越往他右側越亮，於是把捲軸往此處靠近，反覆幾次，終於在洞壁一側找到白光最盛之處，此時白光幾乎已有蠟燭般明亮。

    二人心中咚咚亂跳，靠近洞壁只見上面平平無奇並無不同。慕雪蘭微一沉吟道：「無信，你把這裏的泥土拔開，這裏面肯定有東西！」

    岳無信點點頭，將火把靠在一旁，雙手齊上。好在這裏潮濕之極，泥土均鬆軟無比，岳無信只刨了不到半尺，洞壁上忽地出現一塊石板，上面刻了一把小小飛劍。岳無信覺得眼熟，忽然想起跟方才捲軸所放光華中的飛劍異常相似，於是明白這塊石板就是外公所放。

    石板上飛劍圖形剛剛全部露出，一道眩目光華從捲軸頂端的黑色圓物上飛出，直打在石板上。只見飛劍圖形好似突然活了一般，化為一道劍氣凌空飛舞，在洞壁上盤旋縱橫，壁上泥土紛紛落下，洞壁後一個甬道緩緩出現。

    片刻之後甬道入口完全呈現，遠處那股水流聲沒了洞壁阻礙，此時聽來更是清晰無比。

    二人早看得呆了，四手相握興奮不已。慕雪蘭道：「走吧，無信。」當先便要進洞。岳無信卻依然站在原地，口中低低說到：「我。。我想去把外公安葬了再走。。。」

    慕雪蘭一愣，也點了點頭，返身回來道：「好，是該如此。那我們快點。」二人回到平台旁邊，岳無信在小案台下挖了個一尺深半丈長的淺坑，雙手十指早已鮮血淋漓，只得如此將就了。

    柳正鴻面目安詳，岳無信怔怔看了片刻，輕輕抱起屍身放入坑中，忽然從屍身上落下一件物事，岳無信放好屍身後撿起來一看，是塊巴掌大小的金色令牌，一面刻着幾朵雲彩，另一面刻着一個「仙」字。

    慕雪蘭湊過來一看，道：「這是尊仙堂的令牌。「便不再言。

    岳無信心中對尊仙堂恨極，重重哼了一聲，用力將令牌朝洞壁扔去。令牌在洞壁上一撞，閃出幾點金色光華，岳無信只覺在哪裏曾經見過，但一時也想不起來。慕雪蘭嘆了口氣道：「尊仙堂勢力強大無比，又有朝廷做後盾，整個神州天下都是他們的。你要是想報仇的話，唉。。。」又想起爺爺慕野雲竟是那般卑鄙，心中不由一陣傷心失落。

    二人將柳正鴻安葬好後，再不停留，往洞後甬道走去。

    甬道並不寬大，二人身高未足卻也幾乎是頭挨着甬道頂端了。此時火把早已熄滅，二人雙手相握，踩着濕軟泥土一前一後摸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