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秦可卿給她的鑰匙……是她的一顆牙齒。
當唐陌看見秦可卿把寶珠喊進來,並且當着她的面把那顆牙齒取出來的時候,她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朝着她無法再預知的方向發展了。
停止吧。
如果這個時候停止,也許她還是那個所有一切都能掌控的,堪稱先知的穿越者。可一旦開始了,這怕是就成了分叉口。
然後唐陌選擇了接受……
信物被放在西南城郊七星陣尾百年老槐樹東北方向樹根下的機關盒子裏,據傳是魯班傳人打造的,沒有鑰匙是絕對打不開的。
盒子表面上全是大小一致的孔洞,雜亂無章,但是又好像每一面都有點兒規律。
要不就是八卦陣,要不就是乾坤像……
那所謂的鑰匙……就是秦可卿的一顆臼齒,把那牙齒放進機關盒正位乾線順數第八個孔洞裏,然後隨便找點什麼液體,滴進坎線逆數第一個孔洞裏面,就可以打開盒子。
順序不能錯的,時間也不能隔的太久,否則都打不開……
當時唐陌聽到的時候,臉都綠了。
這是個什麼寶貝,整個盒子還這麼麻煩!做出來這個盒子的人真的有良心嗎!?
雖然不知道這玩意兒是怎麼被造出來的,但是唐陌覺得真的好厲【bian】害【tai】。
「所以你的祖先可以把這麼個祖宗一樣的玩意兒弄到手,還能在現在這個情況下保留下大量的死士和三成的朝廷官員……這麼厲害,到底是為什麼會被滅?」唐陌一臉生無可戀,這是多大仇多大怨,一個信物……先要跑到城郊,然後挖土,然後解鎖……解鎖還那麼麻煩……
有這能耐,不能好好治理自己國家麼?
缺心眼玩意兒……
秦可卿冷哼一聲,然後一陣咳嗽把所有的高冷毀之殆盡。
這就有點尷尬了。
她收了聲才說:「你當那個位置好坐?我們家那些人本來就是些精通於技藝,但是卻不怎麼愛管事的。與其佔着那位置不幹事,不如讓賢。只是他們是撂挑子不幹了,卻沒想過自己後裔被人百般折辱的後果。獨獨留了這麼個盒子,說是用以保命。只是到了現在……我們這一脈,終究是就剩了我一人。」
唐陌:「……」
等等,她好像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她有點兒艱難的問:「所以你口中的那個,魯班弟子,就是你的祖先是嗎……」
秦可卿點點頭。
唐陌:「……」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所以你原來是姓魯的?」
秦可卿青白着臉色斜靠在寶珠身上,想撇嘴但是忍住了,道:「不是嫡系,我們是傳人,不是子孫。」
唐陌:「……」也對啊,前朝王室姓東方啊……
唐陌使勁的甩甩頭,把雜七雜八的想法先丟掉,只撿了最重要的問:「所以你是需要我怎麼做呢?」
秦可卿有點兒氣喘了,她身後扶着她的寶珠連忙說:「主子,不如先休息會兒,喝些藥。」
秦可卿搖頭:「你說與她,我確實是沒力氣了。」
寶珠便小心的給秦可卿挪了一個最是舒服的位置,然後才說:「姨太太要做的事非常簡單,剛才主子已經把開啟箱子的方法教給了您,那麼您只需要找機會將信物取出來,然後再去找一個人,將信物交給他,多餘的您什麼都不用說,剩下的事情自有他會安排。」
唐陌簡直是黑人問號:「如果只是這麼簡單的事,你找誰做不是做,為什麼非得要我來?」
寶珠低眉順眼的說:「關鍵就在於取得信物的時間,時機,以及機會,同時還有尋找那個接應的人的能力上。我們現在正是四面楚歌的時候,有能完成的人,我們不便透露消息,信得過的人,卻又沒那個能耐。倘若不是今日恰巧姨太太進來探望我們主子,我們確實是沒得活路了。」
唐陌將信將疑,這未免太巧了。
只是對方手上的那顆牙齒又確實不是天然長出來的,人工雕刻的跡象太明顯。如果不是真的有什麼作用,誰會沒事敲下自己的一顆牙齒,換一顆假的上去呢?
況且東西的位置和取得的方法都說的一清二楚,倘若不是言之有物,那麼能這樣睜眼說瞎話的人就實在是太恐怖了。
唐陌突然想起來在原著裏面秦可卿將死未死之際,將自己的魂靈託夢給王熙鳳的事,遲疑了一瞬才問道:「我似乎總有聽聞你和我們府上的璉二奶奶關係十分不錯,若論權勢,璉二奶奶的能力顯然比我要大,你為什麼不找她?」
秦可卿有氣無力的冷笑一聲:「又何必假惺惺的來問我,我不信你看不出來她到底有幾斤幾兩重。一個是非人倫都弄不清楚的玩意兒,也只能在這大宅院裏生存罷了,若要託付這樣的秘辛,自然還是你更值得放心。」
唐陌一臉無辜:「我不過是宅院裏一個姨太太罷了,如何就值得你託付這樣的國恨家仇了?」
秦可卿眉頭一皺,道:「你真當我是個傻子不成?倘若真的只是一個簡單的姨太太,如何能如此不動聲色地將主母逼下位置。你有什麼手段,我不清楚,但是你一定不簡單。」
唐陌仍舊在遲疑,剛才秦可卿說的那一番話,讓她險些以為自己開書樓的事已經被人發現了。
「我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要繼續推脫嗎?莫非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秦可卿話趕話的接了上來,是在暗示唐陌她已經沒有耐心了。
唐陌有點尷尬的蹭了蹭鼻子,她好像確實是忘記了,自己現在是受制於人呢……
這明目張胆的猜忌……怕不是要逼急了對方,然後弄死自己哦……
唐陌伸手接過了鑰匙,站起身來,想說什麼,終究是吹了吹自己的碎發,抬手叫了:「彩蝶青絮,來扶我走吧。」
頓了頓,還是壓低聲音說了句:「那你愛惜好自己的身子,我盡力。」
秦可卿同樣壓低了聲音說了句:「人是京城三品大員司馬昭和首席幕僚,你找了就知道了。」
唐陌默念了一遍,正好這時候兩丫頭也走了進來,她故意稍稍抬高了聲音道:「你這年紀輕輕的,身子不將養好,以後可怎麼辦?不要想的太多了,你且好些休息,我找時間再來看你。」
這就是那一次見面託付的全過程了。
司馬昭和她是知道的,那個幕僚是個有能耐的,可是為什麼好好的小主子不認,非要認一個信物呢?
她沒來得及問,秦可卿也就沒有說。
唐陌心不在焉的在紙上寫寫畫畫,前些日子同賈政爭了一次,那人年紀上來了,身子有點虧虛,氣得狠了就血湧上頭,俗稱怒火攻心。
於是就病倒了。
唐陌不由得就在沉思,她是不是太着急了些?這事兒要是慢慢的來,也許賈政的反應也就不會那麼大。
可是秦可卿都已經快要油盡燈枯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事託付給她,也不知道還能撐多長時間,萬一她在自己臨死之前沒有看到希望,真的把那麼一點把柄給抖露了出去,賈政的形象真的就一落千丈,再也沒有回還的餘地了。
唐陌還是怕的,所以總要先跟賈政打個招呼。
但是這打招呼的攻勢有點兒猛了。
唐陌憂慮的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想那麼多的好,她現在也是雙身子的人,這肚子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大了,精力漸漸的也跟不上那麼多事。
何況賈政若是病了,自有太醫願意給他整治,若是連太醫都整治不好,她擔心也就沒有什麼用了。
不如……趁他病着神志不清的時候,她先把事情都辦的差不多,到時候等他醒過來最多就是再被氣一次罷了,但是也於事無補了。
唐陌打定了主意,就叫人把羽純叫了過來,對她道:「我這會找你真的是有大事。」
羽純左右看了看,發現人早就被清走了,心裏也就知道,怕是有大動作了。
唐陌看着對方那緊張兮兮的樣子,有點兒莫名其妙:「不過就是叫你去找一個盒子和一個人而已,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羽純:「……」明明是這人先把人給清下去的好嗎?
唐陌琢磨了一下,儘量簡單的說了下:「大概就是先去東南方向的城郊,找一片兒上了年紀的槐樹林子,晚上的時候,對着天上的北斗七星,找一個七星陣,在陣尾的那棵樹,朝東北方向的樹根底下,就有一個盒子……你想辦法送到書樓裏邊兒去,我再想辦法。」
羽純哪裏了解過這些?陣法什麼的她一概不知道,一番話下來,雖然唐陌解釋的比較清楚簡單了,但是她還是一頭霧水。
唐陌一看那迷茫的表情,就知道只靠這丫頭是不可能了……
但是問題就在於她對這個所謂陣法了解的也不多,這會兒她自己也是有點兒亂。
抓了抓頭髮,突然道:「這樣吧,你就把我剛跟你說的話告訴夏侯誠,他看的書多,應該比較了解。」
羽純有點兒內傷,覺得她這是被嫌棄了。
但是,這人也沒說錯啊……
羽純嘴抽了抽,還是去辦事了。
唐陌又叫住了人道:「回來!!那人什麼要求我還沒告訴你呢,你這去就給我找了個盒子來,人怎麼辦?」
羽純滿腦子都是那什麼陣法,早就一團漿糊了,這會兒被說了也不給什麼反應,等着唐陌繼續說。
唐陌:「那人是當朝三品大員司馬昭和的首席幕僚,但是為人比較神秘,你就只是去找一找,了解一下他平時會去什麼地方。」
羽純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唐陌:「我感覺你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這是怎麼了?」
羽純險些淚奔:「我回去多看點書行了吧?」
唐陌:「……好主意,你加油。」
事情是吩咐下去了,唐陌本來只需要心安理得的等結果就可以了。
誰知道現實給了她一個巨大的衝擊,那個盒子還沒機會讓她看到,那個人就站到了她的面前。
唐陌眼巴巴的看着這個男人,再看了看他手上的盒子,眨巴眨巴眼睛,有那麼點兒不知所措。
「這麼敷衍我……不太好吧,我要辦正事兒呢。」
男人說:「當真不曾敷衍姨太太,還請姨太太告知我,是否是小主子叫您來找的。」
唐陌撓了撓額頭,道:「我哪知道你們家小主子是誰?」
男人淺笑:「一個天生的風流人物,最是痴情種。」
唐陌:「……痴,情,種?」
男人點頭確認:「對,痴情種。」他故意把「情」咬的比較重。
唐陌瞬間就明白了,這是在說「秦」呢。
就在她想明白的那一個瞬間,她突然就斯巴達了。
「夏侯誠,如果不是你家小主子託付於我,我又恰好找到了你頭上來,你是準備瞞着你的身份過一輩子嗎?你怎麼可以瞞着羽葉呢?你這是騙婚知道嗎?」唐陌氣的不輕,這夏侯誠原來是有這通天的本事!
原來她和這所謂的線人,早就有牽連了!
秦可卿真是歪打正着!
唐陌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她臉色一變,道:「你當初是不是看見羽葉是從賈府出來,又行色匆匆的樣子,所以故意撞到她的?」
夏侯誠也變了臉色:「姨太太想到哪裏去了,那自然不是的!」
唐陌狐疑的上下打量了男人,道:「行了,你把盒子給我,鑰匙在我身上,開這個盒子的方法你家小主子也告訴我了,等我取得了信物再交給你就是了,你家小主子很明確的告訴我說這件事不需要我再過多插手,告訴你就可以了。」
夏侯誠於是聽話的把盒子交給了她,笑中帶了四分討好,道:「這事兒不好處理,能不能別讓羽葉知道了?省得她擔心。」
唐陌結果盒子,頭都不抬:「你們夫妻兩的事兒,誰對誰有秘密,我不管,我也管不着。日子是你自己的,該怎麼過,你自己心裏有數就是了。」然後起身就走,補了一句,「安心等着吧,開這盒子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
唐陌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這世界到底要有多小?才能兜兜轉轉,所有一切都已然發生。
她打量着這個兩個巴掌大的盒子,心裏突然有點兒沒底了起來。
她怎麼覺得這個交給她的任務這麼簡單呢?簡單到她都有點懷疑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了。
就像她之前疑惑的,這個所謂的幕僚是明明知道他的小主子是誰的,那為什麼不能直接救了小主子出來呢?
唐陌一腦子漿糊,這都什麼跟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