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賈瑔若是要拜訪北靜王,那麼必然要事先送了拜帖過去的,或者應該由家中長輩攜同前往。
可賈瑔卻拒絕了唐陌想跟着一起去的好意,轉而帶上了他爹工部從五品員外郎的名帖和他的姐姐坐着馬車就去了。
唐陌抱着她的小女兒站在內門目送那姐弟倆走遠,深刻的覺得她似乎錯過了很多事情。
是這個樣子的嗎?
為人子女面對自己的娘親的時候……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應該有自己的世界,以至於哪怕是關乎於自己的未來的決定也要把自己的娘親排除在外?
是應該讓一個娘親這樣無數次的目送着自己的孩子離開?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賈政賈赦兩兄弟至今為止還在被賈母管得牢牢的?
唐陌以為,就算她不需要像賈母一樣的獨斷,那至少不應該連自己孩子的去向都不知道吧?她可以不掌控,但是不是應該至少能有一個了解的資格呢?
嘖……她到底在幹什麼啊?
唐陌就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旁人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也許……也許是她錯了,她不該在已經踏入賊船之後還想着退出以保完全,她真的應該做點什麼,而不是一味的等着天降的好事。
如果她能仔仔細細的聽秦可卿或者夏侯誠說清楚,也許今天她就不會只能看着她的孩子們去掙扎,而她什麼也不能做。
自然秦可卿他們對她多有隱瞞,可那似乎是因為唐陌一直也不願意知道,她一直在抗拒,半點沒有刨根問底的動作。
試想,一個知道你最大的秘密的人對你的無奈和困境幾乎是保持着不聞不問的態度,你怎麼能信任他呢?不信任,又怎麼會告訴她那些一個不慎就是死一窩人的事呢?
不不不……唐陌搖搖頭,她可不願意再淌一遍這渾水,萬一有個什麼變數的,她一家大小都要玩完兒。
唐陌怎麼想的暫且不說,只說賈瑔兩姐弟的遭遇。
賈瑔帶上探春原因無他,就是那枚私印。
雖然他自己身上這時候還有着小公子給他的結佩,說到底能求北靜王幫他一幫的,還是這個私印,畢竟這私印代表着的是北靜太妃。
當然了,北靜太妃本尊就在府上,如果可以,直接求她幫忙是再好不過了。
可他二人誰也不敢說自己和北靜太妃有那個交情,哪敢理直氣壯的求人幫忙?不過是這個私印意味着求人幫他一次,末了就要原璧歸趙。
在那之前,他當然要帶着他的姐姐在人家太妃面前多刷刷存在感了。
其實賈政是想讓他們帶上寶玉的……然而寶玉回金陵去了,因為身為童生的他得回去準備考秀才。
當然,平心而論,如果寶玉真的在家的話,賈瑔說不定真的會舍了一身剮也要引薦一下,畢竟都是兄弟,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都是為了賈家,上一輩的恩怨暫時都先不要提了。
北靜王府上的門房可以說是非常的機靈了,這賈家來人,他本可以要點好處,但打眼一瞧,喲,沒有大人,兩孩子敢隻身來這裏別不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交情在裏面呢吧?張口就叫:「喲,原來是賈三爺,您這是?」
探春自然是在車裏的,賈瑔出來應對:「草民並非有意叨擾貴府,實是有事相求,還請小哥代為傳達,這是拜帖。」
門房結果,多的沒說,當下就進去詢問,而賈瑔兩人也不是不明白人情世故,不等人說就把早就準備好的荷包捏在了手裏,只等人家門房回來了好謝謝。
北靜王恰好在府里,聽聞是自家幼弟信里提及多次的賈瑔來訪,心下詫異,怎麼這小子就又回來了呢?說實話,因為富貴人家的子弟說是去拜師學藝的,但事實上是做為質子的,哪有那樣輕易地就能回來?就是他家幼弟水澈,哪怕是代替了當今的皇子去的,那也沒有回來這樣多次的。
坦白說,一年上頭有個一次很不錯了,關鍵去年的機會還被自家幼弟給了賈瑔……這不得不讓北靜王對這個賈瑔關注了起來,於是就很自然的請見了。
賈瑔把荷包給了門房,那門房卻推辭不要了,道:「賈三爺這是折煞小人了,我家王爺十分喜愛三爺,三爺自然就是府上貴客,小人怎敢要東西?」
賈瑔心知這門房機靈,也就見好就收,言語謝過:「小哥哪裏話,既如此,草民恭敬不如從命,還請小哥帶路。另車上還有家中姐妹,怕是不宜拋頭露面,小哥您看……」
門房笑道:「還請車夫隨小的來,進了內門自然有婆子引見。」
賈瑔謝過,便回了車內。
探春小聲問他:「我要幹什麼?北靜王我是不能見的,不能一直在車上吧?」
賈瑔道:「到底是王府,規矩不是我們府上那麼亂的,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帶你去後院,你放心就是了。旁的你不用多說,把私印交給太妃,她對你自有安排。畢竟是太妃,她隨意給你安排個什麼宴會的,總好過我們府上守着。」
探春多聰明的人,她哪兒能不知道這個?都是慌的,一路上不知道問了多少次了。
一時進了王府,探春下車換轎,賈瑔則等探春走了,才下車由後上來的小廝帶路。
先說賈瑔這邊,先給水溶行了大禮,水溶叫起,讓他坐下,和顏悅色的問:「你就是澈兒常提起的賈瑔?」
賈瑔點頭:「回王爺,正是草民。」
水溶笑道:「澈兒這人打小離了家,性子最是乖張,難為你處處照顧他。」
賈瑔連忙推辭:「王爺過譽了,是小公子照顧草民才是。」
水溶擺擺手:「那小子什麼臭脾氣本王還能不知道?早幾年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也就是與你相識了,這才有了個稱兄道弟的人。」
賈瑔……
可真的是水澈照顧的他啊……
水溶這就是一點都不了解他的弟弟了。
他弟弟乖張,那不得看對象嗎?要是那些義山的古怪東西,他自然就乖張了,要是……要是賈瑔小哥哥,那自然是……很溫柔的……
當然,賈瑔還沒意識到這意味着什麼,這孩子比較單純。
就好像那句話……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我。
水溶想起自家弟弟那樣子就想笑,道:「你來這裏,可是有事要本王幫忙?」
賈瑔:「……」他都還沒說呢……
他點點頭,道:「確有一事相求。」
水溶便問:「什麼事?只要是本王能辦到的,你且說。」
賈瑔道:「草民想要即刻充軍,奈何家中沒有渠道,是以還請王爺代為安排。」
水溶:???
這不是?參軍是什麼鬼?這小子不用回去了嗎?
「現在?」
賈瑔道:「是的。」
「據本王所知,你不是義山的弟子?這充軍可不是一兩天的事,義山的人不會來找你?」
賈瑔這才明白王爺這是還不知道他被放行了的事,這才說:「王爺有所不知,草民前些天就回來了,他們只放了草民回來,大約是覺得草民沒有值得他們利用的地方了。可……正如王爺想的那樣,回來的只有草民,小公子和其他世家的少爺都沒能回來……草民私心想着,就算其他人回不來,小公子對草民恩重如山,草民是一定要救小公子的。但是義山……草民能耐欠缺,只能想着早日充軍,好歹有機會去與他們斗上一斗。」
這個「他們」只的是誰,水溶自然是知道的。
他的弟弟可是代替皇子去的,皇上能不解釋清楚嗎?自然的蠢蠢欲動的巫族有可能發動戰爭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可賈瑔的這個要求着實有點不切實際了。
不是說他堂堂北靜王不能在軍營裏面安排個人,而是賈瑔才十一歲,就算他有救世之才,可那又哪裏是短時間裏能被發現的?
巫族什麼時候會發動他們誰也不知道,要安排人進軍營他早安排了,怎麼會等着一個曾經義山的關門弟子?
賈瑔見水溶不說話,自己也坐不住了,下來「噗通」一跪,道:「草民知道王爺有王爺的思量,草民也不敢為難王爺,王爺只需要為草民開一條路就是了,其他的生死都由草民去。草民若能混出個人樣來,賭上性命也會救了小公子,草民若是不能活下來,那也是草民的命數,與王爺不相干。」
水溶當然知道一旦戰爭爆發,他的弟弟就會十分危險,安排其他人可能會對他弟弟手下留情,不會正面硬肛,但就算把人救回來了,沒有解藥,水澈也活不下來。
賈瑔知道解藥。
因為他曾經也是這麼被控制的。
如果不是真的家國情懷滿溢,自己性命在人家手裏,戰爭爆發的時候又有幾個不會把手中的刀揮向大夏的士兵?
義山控制了幾乎每一個世家的子弟,不說全都是家裏最受寵的,至少有一半是的。大夏的軍隊裏面多少世家的人馬,都想着保下自己的小爺,個個手下留情,大夏幾乎是只能節節敗退。
剩下那些可以大殺四方的,不過是家裏做了取捨,因為他們可能還有一個長子或者最有出息的孩子在當今身邊當差。
這就是大夏與巫族的協議,巫族佔了義山,義山收人為己用,大夏不得干預。
可當今和這八十年間的聖人都不是傻子,你義山可以收孩子,他們也可以收。你收有天賦並且可能受寵的,那我就收身份最高前途最好的。到時候再打起來,誰輸誰贏還真不好說。
水溶沒有要為難賈瑔的意思,只是他不覺得有這個必要。
家裏繼承了爵位的人是他,不是水澈,雖然母親最是疼愛水澈,但真要選擇,那肯定是選他啊。
可到底是自家弟弟,水溶還是很疼愛的。
「以你對義山的了解,這仗,是什麼時候呢?」
賈瑔琢磨了一下,說:「三年,最多三年。」
「那少則多久?」
「一年。」
水溶皺起眉頭:「一年?一年之後你才多大?從小兵開始,又能有多大能耐?」
賈瑔道:「草民推算,這場仗不會激烈,怕是要磨上個五六年也未可知,就這五六年,足夠草民保下小公子了。」
水溶心裏一動,這小子連會打多久都能預測?
假的吧臥槽-_-||
水溶因為實在是想不出來把賈瑔安排進去的壞處,便還是同意了,卻說了一句:「本王只管安排你進去,但後續如何,本王一概不管。」
賈瑔也就這點要求,直接叩謝:「多謝王爺!」
水溶抬手讓他起來,道:「你今兒是不是還帶了你姐姐來?」
賈瑔道:「回王爺,正是草民姐姐。」
水溶想起前陣子當今特意跟他說賈家這三小姐暫時還動不得的事,想了想,試探道:「你有事求本王,帶你姐姐來幹什麼?」
賈瑔還真不知道上面有這個命令,他要是知道……好吧他還是會來找北靜王……
賈瑔道:「草民……草民懇求王爺……不,草民懇求太妃能偶爾將草民姐姐帶在身邊見見世面……為她謀一個好的前程……」
水溶突然想起來他一年前納的個側妃似乎就是這家的另一個姐姐,便道:「這事,你找賈側妃就是了,本王就不管了。」
賈瑔:「……是……」
而另一邊探春也是給太妃行了禮之後,太妃就想起來那個她還挺喜歡的,個性極其安靜的兒子的側妃似乎是眼前小姑娘的姐姐……
好像差點這姑娘就成了她兒子的側妃了的……
那……就把賈側妃叫上來,姊妹二人說話也便宜。
探春趁人還沒來的時候,就把腰間的私印給了太妃,道:「這枚私印,小女帶在身上有一年多了,如今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太妃也不推辭,這私印其實可以代表她本人的,但因為不是什麼好材料,能用的次數不多,多用幾次這東西就得壞,所以不還也沒什麼。
但她接過來一瞧……這似乎還沒用過……
所以這一年多這丫頭是把這東西當成了裝飾嗎……
這麼看來,小丫頭倒是個實誠人,可以帶帶……
嗯,探春就這麼簡單的被看好了。
當然原因到底是探春人老實呢,還是太妃聽上面暗示呢……那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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