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萊可以算得上是多事之秋,這個時候,出現什麼水月教怎麼都不尋常,可夏盛卿思考了半天都沒有什麼頭緒,只好派人過去江北,看看這水月教的情況再作其他的打算。
至於西狄雖說是朝拜,但同樣是挑釁,若是大萊不接受他們的朝拜,就會被他們認為是不敢,但大萊國力強盛,遠不是這些西狄可以相比的,他們既然不自量力,就且過來看看,夏盛卿面上露出傲然的神情來。
這生了孩子一時半會兒是下不了床的,因而黃塵煙只能派貼身伺候的丫鬟來詢問夏子衿查探那簪子的情況,可惜此事她交給夏盛卿去辦後就一直沒有消息,她只能叫丫鬟先回去。
至於夏子衿的賀禮一早就送了過去,全是小孩子帶的稀罕玩意兒,算是有心了,黃塵煙掏了個金騾子塞到前來送禮的小廝手上,笑呵呵的讓婢子送他出去。沈櫟進來時就見她正哄着孩子,陽光透過窗戶打在她臉上,顯出別樣的溫柔來,不由走上前,叫奶娘上前來抱着孩子退到一旁,疼惜的握着她的手掌,「怎麼不多睡會兒,就這樣起來了?」
「這一天天在床上躺着,我都快發霉了。」黃塵煙白了他一眼,「近日朝堂上可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了?」
「倒是不曾,只是前幾日你生產,林王迎了妻子進門,只是那新婚妻子實際上是他多年老養的外室。」沈櫟啐笑一聲,面上滿是不屑,沒有注意到黃塵煙在他說到小妾兩個字時渾身情不自禁的僵了一下。
黃塵煙打量着他的表情,心思一動,下意識的張嘴試探,「夫君,我這身子,一直不曾伺候你,不如給你納門妾室?」
「胡鬧。」沈櫟面色一黑,手掌就貼上她的額頭,半晌後拿下來,疑惑的盯着她,「這青天白日的,你也沒發燒,怎麼就糊塗了?」
瞧着他的表情不像是作假,自己是說給他納妾時,他臉上蹦出來的不悅也是真真切切,黃塵煙忍不住有些迷糊,視線筆直的落到他身上,目不轉睛的看着他,腦子裏飛速思考着。
被她這麼直勾勾的看着,沈櫟莫名有些心虛,咽了口唾沫,「你這是怎麼了?」
「我前些天在你的衣服里摸到個簪子。」黃塵煙嘴巴里的話滾了好幾圈,還是沒克制住,直接吐了出來,接着就不再說話,等他回應。
沈櫟愣了一下,繼而一拍腦袋說:「你是說那蝴蝶金簪?」
黃塵煙見他想起來,點了點頭,「那簪子你是哪裏來的?看它的樣子,之前似乎有人佩戴過?」
一開始沈櫟還沒有反應過來,但聽着黃塵煙這明顯的試探,他當即笑了起來,「煙兒,你這是在胡思亂想什麼,那簪子的確是旁人帶過的,只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自己的猜測沒有錯,那簪子的確是有主,黃塵煙的心首先就涼了一半,但見他神情誠懇,還是壓着心頭的鬱結聽他解釋,「你說。」
「這簪子是我前些日子在一個老婦人手裏得來的,因為好奇那婦人的來歷,就留下來了。」沈櫟說起這事來,同樣是一頭霧水,「那婦人瞧着打扮平凡的很,抱着個孩子,被街上流氓欺辱,我一時看不過去,就叫小廝去趕走了流氓,那婦人得知了我的身份後,就從懷裏取出這簪子說是要答謝我。」
「可看她的裝扮,怎麼也不像是能夠買得起這簪子的人家。」沈櫟搖頭,滿臉都是疑惑。
黃塵煙不禁來了興趣,皺着眉想了半天,「你是說,在你表明自己的身份後,那婦人才拿這簪子感謝你?」
「不錯。」沈櫟摸着下巴,「事後我特意派小廝跟着她,可這跟了多日都沒發現什麼旁的異常,只知道那婦人的夫君一早就死了,至於那孩子,聽周圍的鄰居說,是前幾年冬天撿的,並不是她的親身兒子,但我細看,總覺得那婦人與你有些相似。」
說這話的時候,他禁不住抬起頭,悄摸打量了一眼自家媳婦,隨後肯定的點頭,黃塵煙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良久,才嘆了口氣,「罷了,左右是人家的好意,等過一程,我陪你一起去看看那婦人。」
跟着,她臉色就垮了下來,略帶心虛的瞧了眼沈櫟,欲言又止,似是有什麼話不好說出口的樣子,沈櫟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大為驚奇,眯起眼眸來,挑起唇角,勾起她的下頜,「說吧,你是不是瞞着我做了什麼事情?」
黃塵煙尷尬的笑了一聲,才將之前自己誤以為他在外養了別的女人,拜託夏子衿去調查那簪子的來歷的事情說了。
話落,她一仰頭,就看到沈櫟黑漆漆的面色,她不由縮了縮腦袋,低着頭滿臉歉意,不知道說什麼好,十指絞在一起。
沈櫟看着她這小女兒的嬌羞姿態,禁不住食指大動,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將她拆碎了嚼到肚子裏去,可考慮到她現在的身子,只能放棄。
然而不等黃塵煙休養好身子去拜見那婦人,夏子衿就傳了信給她,黃塵煙自然是沒有瞞着沈櫟,二人看完信後對視一眼,皆是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訝,考慮半天后,黃塵煙還是決定將這個消息告訴精武侯。
彼時公主府,夏子衿見着前去送信的馨兒回來,轉而朝夏盛卿攤開手,滿臉無奈,「沒想到塵煙拜託我的是這樣的事情,那婦人竟然是她的姨母。可以前怎麼沒有聽說侯爺夫人有個妹妹?」
夏盛卿同樣搖頭,他以往只關註明聖帝的事情,最多就是讓影衛盯着朝中大臣,至於黃塵煙,只是個孤女,他自然不會費心關注,因而對她的家事並不清楚,此刻被夏子衿問到,他也是一無所知。
「罷了,左右消息已經給她送過去了,接下來的事情,就讓她自己處理吧。」她與黃塵煙雖然是手帕交,但這畢竟是她的家事,對方拜託她的事情,她已經辦到,若是再插手,未免有些越俎代庖,平白惹人嫌棄了。
正說話間,馨兒就捧着藥碗進來,夏盛卿極其自然的伸手接過,舀了一勺湊到嘴邊試了下溫度,吹了吹,才小心翼翼的遞到夏子衿嘴巴里,夏子衿張嘴喝下,一碗下肚,倒是覺得身子骨好像好了一些。
這藥是黃塵煙配置的,因為她腹中胎兒還活着,因而這藥也改了配方,多了安胎的成分。夏子衿對這一切毫不知情,她含了顆蜜餞在嘴巴里,等甜味沖淡了口腔里的藥味後才咽下去。
「西狄那邊是什麼情況?」朝堂上的事情,夏盛卿並沒有瞞着她,直接告訴她,總比她自己瞎打聽強。
夏盛卿將空碗遞給守在一旁的馨兒,提起這茬,心口就滋生出怒火來,「那些個混賬東西,一個個的,都說是要將這事打回去,實在是……」
「魯莽。」夏子衿跟着接口。前段時間西狄在涼都滋擾,涼都知府貪生怕死,送上美女求和,這事鬧的沸沸揚揚,夏盛卿特意叫榮遇帶兵拿下了那昏官,又出兵抵禦西狄,打的西狄退避三舍,它現在前來朝拜,明顯有求和的意思,這些大臣不同意,無非就是覺得先前被西狄打了臉,若不狠狠宰上一筆就這麼饒了西狄實在有失風範。
可他們也不想想,大萊剛剛經歷過內鬥,大梁在一旁虎視眈眈,榮遇雖是現在佔了上風,但貴在用兵神速,若是拖下去,就憑着現在國庫空虛的情況,大萊必然討不了好。
只是西狄若是這時候來朝拜,一路過來,定然會發覺大萊表面上的繁華內里卻開始衰敗的事實,不免會讓他們再度升起征戰的野心。夏子衿頭痛的倚在夏盛卿懷裏,一時間也想不出該用什麼法子掩蓋這一點。
怪只怪先前炮火連天,導致朝堂衰敗,百廢待興,導致現在大萊還處於休生養息的階段,但阻擋西狄使團過來一事是萬萬不可的。
這一點,夏子衿和夏盛卿都十分清楚。不過那些大臣存了要給西狄好看的心,這前去迎接使臣的事情自然不能讓他們去做,為防止西狄使團在路上惹出什麼事端,恰好榮遇又想要回京城看看,由他一路護送,一方面能夠監視,另一方面也存在震懾作用。
而此刻的林王府,芸娘執着小茶勺從罐子裏舀了一勺茶葉擱進茶壺裏,就放在一旁的爐子上煮起來,片刻後,就升起繚繚茶香,林王下朝過來時,她已經斟好茶。
「王爺。」芸娘一身正紅,眼角上挑,比起往日的溫婉端莊又多了一抹風情,這樣矛盾的結合體,讓的林王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
他當即扶着她起身,抓着她的手掌坐在椅子上,芸娘紅着臉從他懷裏掙脫,小聲道:「王爺,現在可是白天,屋子裏還有人呢。」
林王立刻看了眼站在屋子裏伺候的丫鬟,這些丫鬟頓時躬身退下去,他這才轉頭看着芸娘,「這下可沒人了。」
芸娘嬌嗔的白了他一眼,不等他過來摟自己,就將桌子上的茶水推到他跟前,「這是今春採摘的頂尖龍井,王爺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