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瑩一張臉立時跨了下來,可憐巴巴的望着夏子衿,眨了眨眼睛,「子衿,你忍心看我被捉回去關起來嗎?好歹,我也救了你一命。」
「你這是要挾恩圖報嗎?」夏子衿掀起眼皮,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端起桌子上的茶盞喝了一小口,捧在掌心,復抬起頭來,定定的看着她。
魏瑩見她將話說的這麼嚴重,就曉得她是不會插手這件事情了。她跺了跺腳,扭頭就要出府,先尋個地方躲起來。
「來人,將魏小姐攔住。」夏子衿「砰」的一聲將茶盞摜在桌面上,揚聲開口,守在外邊的真文立刻跳出來,攔住她。
魏瑩沒剎住腳,一下子撞上去,頓時被撞回來,踉蹌了兩下,才穩住身子。她扭過頭,不甘心的看着夏子衿,「你既然不肯幫我,那就放我走。」
「那可不成,和碩公主已經知道你在本公主這兒,若是你跑了,本公主拿什麼與她交代?」夏子衿挑眉,掏出帕子細細的擦掉嘴角的茶漬,笑眯眯的瞧着她。
魏瑩見她笑的好似狐狸似的,恨恨的咬牙,快速走回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突然起身,半個身子就向着她傾過去,「你要是不放我走,我現在就毒死你!」
真文悚然一驚,一下子拔出腰間的長劍,就要躥過來。夏子衿沖他投去一個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真文只得壓下心頭的擔憂,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魏瑩。
夏子衿偏頭望着魏瑩,舔了舔唇角,「魏小姐,你若是當真要毒死本公主,現在下手便是了,還猶豫什麼?」
魏瑩見她半點兒害怕的樣子都沒有,頓時泄氣,重新坐回椅子上,擺了擺手,「不玩了,一點兒都不好玩。」
「魏小姐這是不準備動手了?」夏子衿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抿唇一笑。
魏瑩翻了個白眼,「你還笑我,子衿,你就放我出去吧,或者將我藏起來也成。」
瞧着她眨着一雙大眼睛,沖自己裝可憐,夏子衿禁不住啞然失笑,捻起桌子上的糕點咬了一口,「不成,不過,若是你肯告訴本公主,那日,太子為何會對你下手,本公主倒是可以考慮向和碩公主求情,留你在本公主府上住幾日。」
魏瑩聽到這話,立時捂住耳朵,不住的搖頭,裝作聽不見的樣子。夏子衿立時攤了攤手,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兩個人僵持了一刻鐘的時間,魏瑩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好了,我告訴你,只是你得保證不將這件事情告訴大萊皇帝。」
「自然。」夏子衿點頭應肯,至於到底告不告訴,就要看這件事情能給她帶來多少好處了。
魏瑩沒有想到她心底有這些彎彎繞繞,當即信了她的話,「我給他下了春藥。」
「噗!」夏子衿剛喝一口茶,聽到她這話,嘴巴里的茶水一下子吐了出來,張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片刻後,夏子衿就意識到自己的神態有失禮儀,迅速閉上嘴巴,掩飾性的咳嗽兩聲,「這事,本公主只當做不知道。」
魏瑩這才舒了一口氣,只當她是將自己當成朋友,護着自己,完全不曉得夏子衿與夏天勤原就是對立的,她自然不會將此事說出去,反倒讓夏天勤落個便宜。
原以為半個時辰左右,魏媛就能夠趕過來,然而等到傍晚,都不見和碩公主過來,夏子衿剛準備派人送信去魏媛臨時歇下的客棧問一問,就收到魏媛的來信,說是今日有急事來不了,還要麻煩夏子衿多照料魏瑩一日。
此刻,客棧里,魏媛坐在夏天勤對面,面色難看,「太子的意思是,本宮的替身突然對你動手?」
夏天勤早就從魏瑩嘴巴里得知她的身份,見到了這個時候,魏媛還在說什麼替身,不由冷笑兩聲,「和碩公主到了這個時候還要矇騙本太子嗎?」
「她分明就是你的表妹,哪裏來的替身?」夏天勤拔高聲音,目光凌冽的看着她,「和碩公主準備騙本太子到什麼時候?」
魏媛漆黑的眸子裏立時迸出刀子似的厲芒來,定定的看着他,確定他知道的只有這些之後,提在心口的石頭才重新落回肚子裏,手指搭在膝蓋上,絞着帕子,猶豫片刻,乾笑一聲,「太子殿下既然知道了,那本宮便不瞞你,只是此事關係重大,表妹向來貪玩,此次尋了法子混進和親的隊伍里來,本宮這做姐姐的,自然是要多護着她。」
「只是太子也該知道,她並不在這和親的名單里,本宮確是沒辦法告訴太子實情,左右她過些日子就會被送回大魏,太子又何必在意?」
她的命運在當初被明聖帝看中的時候就已經沒法更改,唯一能做的就是掙扎兩下罷了,因而,無論如何,她都要護住魏瑩,不能讓大魏兩個公主都折在這大萊。
夏天勤以為她還要抵賴,現在見她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不免有些詫異。當下,他就笑起來,「早知如此,本太子當初該禮遇她才是。」
「太子之前還曾見過她嗎?」魏媛聽出他話裏有話,試探性的詢問。
夏天勤微微一笑,替她添了杯茶,「此前誤以為有人假冒和碩公主,在大街上與男子拉拉扯扯,本太子怕她敗壞了和碩公主的名聲,就叫下屬將她綁回來了,說起來,倒是無意中冒犯。」
魏媛氣的咬緊牙關,想到魏瑩面對榮遇時的德行,對夏天勤的話是半點兒懷疑都沒有。
只是,魏瑩捅出來的摟子,她還是得收拾。夏天勤既然當面與她談這事,想必是不打算計較的。
若不然,他大可等二人成婚後,再將此事提出來,到時,她已經是煮熟的鴨子,左右是跑不掉的,他若是想拿魏瑩開刀,只需借她的名義將魏瑩騙到府中就可以了。
這麼一想,魏媛不由自主的舒了口氣。
魏瑩沒有等到魏媛派來接她的人,自是欣喜若狂,前去榮遇居住的屋子裏,跑到他門外守着他,只等他推開門,就一下子撲上去抱住他。
榮遇被她打了個措手不及,反應過來時,魏瑩已經像只樹懶時的掛在他身上。當即,他就忍不住皺眉,試圖拽開她。
然而魏瑩這次是鐵了心要纏着他,死活都不肯鬆手。
而宮中,明聖帝在批准了丞相的奏摺後,就狠下心腸來,派大太監前去宣讀聖旨,要賜死青蓮。
青蓮在宮殿裏瞧大太監滿臉憐憫的走過來,不覺失笑,看來,她是到了該上路的時候。
望着放在托盤上的毒酒,青蓮閉了閉眼,想到自己這一生過的窩囊,不覺哈哈大笑,半晌,才平靜下來,端起桌子上的毒酒,一飲而進。
毒藥很快發作起來,她只覺得胸口痛的厲害,手中的酒杯就「哐當」一聲摔倒地上,砸的四分五裂,她只覺得喉嚨里一陣腥味傳來,嘴角就湧出血來,身子一軟,就到了下去。
一旁的婢女捂着嘴,淚如泉湧,不住的哭着。
等大太監走了,她才敢撲上去,望着已經全無氣息的青蓮,哭的哆哆嗦嗦的。因為青蓮是按妖妃處死的,死後也只能扔到宮外的林子裏去。
明聖帝雖然在丞相等人的逼迫下,不得已,下旨處死青蓮,到她到底是他的寵妃,多多少少有點兒真心,就這麼草率的死了,他心底總歸是有些不舒暢。
因而,他還特意下旨,叫大太監派人去將青蓮的屍首埋了,別叫她剖屍荒野。
這事丞相他們很快就收到消息,只是青蓮已經死了,明聖帝如此做,不過是給自己找個心理安慰,他們自然沒有不同意的。
負責送青蓮出宮的太監按着吩咐,給她裝進棺材裏,趁着四下無人,從袖子裏摸出一隻鴿子來,悄悄放了出去,這才若無其事的回宮。
夏盛卿收到信鴿傳信,連夜派人前去,用一具死屍替換了棺材裏的人。
青蓮原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睜開眼睛時愣了一刻,直到房門被人敲響,她才回過神來。
進來伺候的丫鬟瞧她已經醒了,驚喜的放下手中的茶盞,「姑娘,您可算是醒了,姑娘可是餓了?」
青蓮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這兒是哪兒?你是什麼人?」
丫鬟抿唇一笑,「姑娘才醒,不知道也是正常,您啊!現在是在船上,明日這船就到江南了,公主吩咐過了,一定要講您平安送到江南去。公主說您原先的容貌太打眼,她就先用了些藥給您遮住了。」
說這話的時候,丫鬟禁不住多瞧她一眼,暗自猜測她這張即使易容過後也算是清秀的臉下邊真實的面孔是什麼樣。
青蓮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愣了片刻,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坐到鏡子前,看着裏邊的人,怔了片刻,扭頭望向丫鬟,神情複雜,「你說的可是明珠公主?」
「自然。」丫鬟一邊添茶,一邊笑嘻嘻的抬起頭來,「您放心吧,這船上沒有人知道您是誰,就連奴婢也是沒見過您的真實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