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最老的老頭代表大家向莫辛尊敬請示。
他坐在左邊第一位,似乎頗有地位。
八雙眼睛一齊瞪着莫辛,各有自已的期盼。
待到洞內完全安靜,莫辛隨性灑脫的坐直身子,摸了摸高挺的鷹勾鼻,藍眼睛裏閃過一絲陰鷙,俊朗的面孔浮起一抹冷笑。
「怎麼,都說完了,不吵了?」
語速不疾不馳,字正腔圓,聲音陰冷,猶如地獄魔咒。
洞內鴉雀無聲,眾人連呼吸都輕了許多,面露懼色。
誰人想到,陰狠毒辣、凶名遠播的沙漠族「八神使」也有害怕的時候。
莫辛端坐中央,好整以暇的看着天花板,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良久,眾人未敢出聲,室內靜得可聞心跳。
莫辛似乎很享受種感覺,目光從容的在「八神使」臉上一一划過,所過之處冷意盎然,看過的臉都一陣蒼白,腦袋自然低下去。
「嘖嘖嘖」,他咂巴咂巴嘴,像是在喃喃自語:
「我弟弟死了。」
聲音空靈,似遠古陰魂夢囈。
「八神使」的腦袋更低。
「我弟弟死了,」莫辛滿懷溫情的重複一次。
眾人不明所以,越不解越是驚恐。
「你們怎麼不說話?」莫辛盯着「八神使」,漫不經心的指了指左邊第二個人——「左二神使」:
「左二大人,剛才你的聲音最大,想必理最粗,給你一個機會,你先說。」
莫辛的話像催命符,被稱為左二大人的神使條件反射般「嚯」的站起,神色張惶,小心的看一眼莫辛,張了張嘴,囁嚅半天,楞沒說出一個字來。
莫辛眉頭一舒,嘴角微翹。
所有人神情一緊,絲毫不敢亂動。
莫辛的嘴角越翹越上,勾勒出一道迷人的笑容。
突然,他手臂一揚,一束白光飛起,在長桌上空盤旋一圈,灑下朵朵白蓮,再飛快的回到他面前。
莫辛伸手往空中一抓,白蓮不見蹤影,而他的手,仿佛從未動過。
一道血劍濺在長條桌上。
「左二神使」臉上的震驚恐懼來不及完全表露,兩隻手慌亂的抓住喉嚨。
傷口太深,他的手,握不住。
「呯」
「左二神使」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脖子一歪,氣斷。
三秒,只用了三秒。
揚手一秒,飛一秒,抓一秒。
快,太快了。
眾人連白蓮都未看清,待一口冷氣吸完,「八神使」已只剩七。
「我弟弟死了,」莫辛突然嚴厲的大吼一聲,繼而落寞無神的看着長條桌面,悲悽欲啼:
「他膽小怕黑,我怕他到了地獄害怕,應該找個人去陪他。」
「對,應該找個人去陪他,」莫辛又開始喃喃自語,殺人的不似他,他已魔症:
「哈哈哈,對,我要找個人去陪他,找很多人去陪他,哈哈哈。」
莫辛大笑起身,揚長而去。
剩下的神使大人面面相覷。
最初說話的神使老頭最先反應,往身前桌面一按,兩個壯漢推門而入,躬身向他行禮:
「神使大人。」
老神使無力的點點頭,指了指屍體:
「把屍體拖出去埋了,派人守護大長老,有事即刻匯報。」
「是。」
等壯漢離開,七位神使大人互望一眼,所有目光集中在神使老頭身上。
神使老頭沒好氣的靠在椅背上,一臉冷漠:
「不用看我,大長老的意思你們還不明白嗎?」
「左二神使」的椅子上還殘留大灘血漬,旁邊的「左三神使」卻欲言又止。
老神使氣急,瞪了他一眼:
「蠢貨,你想下去陪他弟弟嗎?」
「左三神使」一哆嗦,到嘴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屁都不敢放一個。
「哼,」老神使環顧一周,冷笑一聲:
「各位大人,都散了吧,大長老要找人下地獄去陪他弟弟,如果你們自已不想去,那就趕緊去找人代替吧。」
「至於他弟弟[鬼徒]大人的仇,相信大長老會有安排。」
無名山谷一戰後,第九小隊暫時沒有任務,留在「血狼」基地休整。
說休整是好聽,比執行任務安全,實際比執行任務累。
上了戰場搏命,生長死短,只痛一時;上訓練場是玩命,玩一次壞一次,修好了再玩,玩了再壞,反覆循環,痛得你忘記人生。
訓練是為了在戰場上活命,訓練也是為了在戰場上坦然面對生死。
從「地獄」開始,陳鎮就已經明白這些道理。
「血狼」基地的訓練方式與「地獄」訓練營略有不同,但追求的效果一樣。
殘酷,殘忍,簡單,粗爆。
不管是對自已,還是對敵人,都是這八個字的待遇,不同的是兩個場合。
陳鎮有時候想:同為軍人,對手的遭遇肯定也同自已一樣,不是在訓練中致殘,就是在戰場上報廢。
相比「地獄」訓練營,「血狼」基地的訓練紀律自由很多。
兩者的區別是:一個為結束訓練時間,一個為了自已活命;
人生是被逼的,不是別人逼你,就是你逼別人,命卑賤得不值一提。
軍人的一切訓練都圍繞兩個核心:力量,速度。
然後,更快、更好的…………殺人。
結束完特定的器械訓練,陳鎮換上練功服,前往「血狼谷」。
柳無恨第一次帶他來祭拜的時候,他就看中了這個地方。
三面有山,林木蔥蔥;山合抱谷,幽然清靜;前庭一湖,風平浪靜。
世界紛擾,耳根難盡;生生死死,殺戮凡心。
一路過來,他見過生死殺過人,一個情字萬般心。
不甘心,卻亂心。
陳鎮問過自已:人生倒底追求什麼?人生倒底是什麼?
想多了,想雜了,槍聲一響,都是浮雲。
過去,現在,將來,一個人,都只有一條路,從生往死的路。
人生在生死之間,人生是我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