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陽節。
唐老的小酒館。
「喲,王兄昨日在哪位姑娘房裏歇下了,瞧今日這春風滿面的樣子,肯定是柳姑娘吧?」
話落,一陣嬉笑聲。
「咳,呵呵,李兄真是聰穎過人。」沙啞又尷尬的聲音。
「別打趣我們的王兄了。你們聽說了麼?我們的公主要回來了。」
「你說的是我們那個三歲就被預言出是修煉天才的小公主麼?」
「對,就是那位,如今她可是重祠新的祠主呢。」
「天哪,重祠?!」
啪...
突然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了談話。
酒香蔓延在整個酒館中,濃郁撲鼻而來。
正在議論的酒客驚訝望過去,只見酒館櫃枱後一個酒罈子碎了一地,一個小女孩着急的埋下頭收拾碎片,着急之餘不小心被碎片劃傷了手指,驚慌失措的抬起小臉。
只一眼,一顧傾城,艷絕千秋。
酒不醉人人自醉。
月影街何時出了這麼一個小美人?
小姑娘的出現着實驚艷了四座,有幾個大膽的酒客甚至明目張胆的用流氓般的眼光來來回回的打量着小姑娘。
顏路本來正在走神,卻突然聽見重祠的消息。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淪落至此,首先聽見的卻是那個人的消息。
蘇子言...
顏路的雙手不自覺的捏緊,指甲尖嵌入手心的肉中,卻毫不自知。
蘇子言為什麼要用六重琉璃之火對付顏路,她們不同是師父門下的徒弟麼?為何師父失蹤不久,師姐就變成這樣了?
顏路還記得蘇子言那天看着她的那個眼神,嫉妒、憎恨、貪婪...
原來從前的姐妹情深,不過是虛假的幻影...
幸運的是,雖然琉璃之火讓顏路靈力全散。可是這麼大的籌碼不僅沒有把顏路徹底除掉,反而觸動了顏路體內隱藏多年的靈力封印,讓她僥倖活了下來。
在她平庸之時,蘇子言尚且未曾比得過她,何況如今封印已解。
雖然她現在身上一絲靈力也沒有,但顏路相信,假以時日,她一定會超越從前的自己。
可是讓顏路驚訝的是,自己如今這張臉...
顏路伸出手,毫不意外的摸到一張膚如凝脂的小臉。
當初的顏路雖然也是個清秀的女子,可是卻萬萬不及此時的她。
顏路原本以為這不是自己,可是除了這張臉隱約和她有些相似外,身體的各個地方也告訴她,這就是顏路。
所以顏路醒來之時,十分詫異於自己身體和靈力的變化。
顏路猜測,自己的身體變化也應該和靈力的封印有關。
顏路自有意識開始,就一直生活在重祠,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麼人,也沒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那麼這封印是怎麼來的?
正困惑,頭頂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丫頭,你跪在地上幹嘛。」
顏路抬頭,老人站在自己面前,眼裏是毫不隱藏的擔憂。他身後一眾好奇的酒客支着腦袋對着顏路,竟然還在緊緊盯着自己,唐爺爺估計是察覺到這裏有什麼不對勁,從裏面出來看了看。
顏路意識到自己失態,緩緩站起來,拍了拍裙子,不去看唐老身後那一眾好奇的眼神,對着唐老指了指地上,笑笑。
「罈子碎了。」
「罈子碎了掃起來就是,你怎麼還跪在地上撿呢。」唐老故作責備般的數落了幾句,又轉頭對着一眾酒客抱歉一笑。「這是我的孫女,初來莽撞了,各位慢用,慢用。」
眾人這才收回了太明目張胆的眼光,重新回到酒桌子上。
「丫頭,你怎麼了。」
回到後院,唐老看着這個站在枇杷樹下,情緒明顯波動的孫女,擔憂的問。
「唐爺爺,害我靈力全散的人,現在集齊萬千寵愛,衣錦還鄉,受萬人敬仰,我卻只能遠遠的看着,什麼也做不了。」
顏路側頭望着唐老的方向,眼神卻沒有一絲焦點,不知已經飄向哪裏。
看着顏路這幅模樣,唐老心中微鈍,他明白這種感覺,當年若不是被人陷害,他和妻子一定還會像從前一樣繾綣情深、宜室宜家。
而非如今的人鬼殊途。
隨手摺下一片枇杷葉,唐老眼神微微波動,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丫頭,如今今非昔比,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韜光養晦,待有一日,定能厚積薄發。」
顏路壓下心中的不甘,收回縹緲的視線,對着唐老堅定的點頭。
她不僅要厚積薄發,她還要讓那些傷害她的人看看,托他們的福,她到底能成長到什麼地步。
「唐爺爺,我明白。」又忽然靦腆的笑。「謝謝你的收留,讓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能有個住處。」也讓她能靜下心來沉澱自己的心情,讓自己沒有被仇恨和惱怒沖昏了頭腦。
唐老被這笑晃了晃神,頓了下才忙回答。「傻孩子,我這一輩子無兒無女,看到你啊,就像看到我自己的孫女一樣。」
他說的都是實話,看到顏丫頭的第一眼,他就已經心疼於這個小姑娘,既然她現在需要一個成長的墊腳石,唐老願意塑造這個墊腳石。
唐老這輩子最討厭在背後陷害別人的小人,而他自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淪落至此,說到底,唐老覺得自己與顏路的遭遇太相似,所以忍不住起了惻隱之心,他想要看到這個小姑娘有一天能重新站在那些人面前。
而顏路,唐老相信,她一定會成為那人望塵莫及的人。
顏路決定了的事情,一定會努力的去完成,她想要的,一定會想辦法得到。她的目的性如此明確,所以她當初才是重祠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可是她的師姐啊,明面上對她這個師妹百般疼愛照顧,暗地裏早就想除之而後快,終於在師父失蹤不久之後騙她到天池,以六重琉璃之火招待她。
呵,蘇子言,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