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把酒言歡
「楊虛彥?君兄以何猜測出那人就是楊虛彥呢?」候希白竟然不顧主次,開口問道。
君簫染道:「江湖之上楊虛彥除開有一個影子刺客的名聲之外,很少傳出關於楊虛彥刺殺江湖同道之時。而其中原因並非因為楊旭陽並未行刺殺之事,而是楊虛彥的行事手段太過於隱秘,因此以至於許多命案都沒有人知道幕後人便是他!不過在下卻是幸運,昔年曾得到大智大通兩位高人的提撥,因此得到了一本記載了不少江湖豪傑江湖人物的書,這其中便有楊虛彥此人!此人刺殺的套路,招式都非常符合大智大通口中的楊虛彥,因此故而大膽推測,此人應當就是殺手界雖然可以與中原一點紅相提並論,但卻名聲不顯的超級殺手楊虛彥!」
候希白一臉恍然,大智大通可是武林之中出了名的博學之人,因此可以判斷出那將自己全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楊虛彥也並不困難!候希白心中暗自記住了君簫染賣給他的一個人情。
對於別人來說,那黑衣人是誰並不重要,對於候希白來說非常重要。既然知道他的師弟便是楊虛彥,以後候希白對於楊虛彥便會有更多的防備,甚至也會因為知道楊虛彥的身份,而躲避一次次楊虛彥爭對的暗殺行動。
「寇仲、徐子陵,你們二人雖修煉了長生訣,但武藝在江湖之上卻僅僅算得上二流高手,因此你們攜帶如此重寶,必然會找到江湖人的虎視眈眈,到時候恐怕異寶已失不說,還可能導致性命不保!我與你們相交一場,因此破例提醒你們,異寶雖重,但性命如山。」對於徐子陵、寇仲兩人,君簫染亦生出不少好感,開口警告道。
徐子陵、寇仲相視一笑,苦笑道:「自從我們從石龍道長手中接過長生訣之後姬已經清楚未來必然很長一段時間將在危險境地之中度過。道長說倘若我們可以渡過這些劫難,那無論我們心中日思夜想之武藝還是才情、智慧都會脫胎換骨,鯉魚躍龍門,未來成就不可限量,倘若不能那就只能成為成功道路之上的一柸黃土。我與子陵已經厭煩了坐井觀天的生活,因此與其碌碌無為離開人世,不如轟轟烈烈一場,即使時間短暫如朝露亦不枉費我們於塵世之間走一朝。」
徐子陵、寇仲兩人言語雖然帶着燦爛的笑容,但此時此刻候希白、君簫染兩人卻都沒有笑,也笑不出來。他們那裏聽不出這言語之中的悲涼情緒呢?
「看來是在下多嘴了!」君簫染小口抿了一口酒,開口道:「若想有所得,就必先有所失!任何成功者在成功的背後都有他的失敗之處,有些人得到了天下,但卻因得到了天下,卻負了那一身江南煙雨。無論得到什麼失去什麼,只要在未來不要太過後悔遺憾感傷便也好了。」
與其說君簫染在寬解寇仲、徐子陵,但卻更可以說君簫染在寬慰自己。昔日他任意而為卻也不知辜負了多少紅顏,任性了多少自己。回首往昔,江湖之上並非僅僅出了一個平凡,也並非僅僅有一個君公子,沈落雁,只不過是君公子的遺憾,而不是君簫染這個人的遺憾。
這一瞬間,無論是候希白還是寇仲、徐子陵都發現這位瀟灑不羈的文士公子身上帶着一種令人心痛的蒼涼滄桑之氣。這位公子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身上為何有竟然這種耄耋老人身上才應當出現的蒼涼氣息呢?
君簫染是一個非常有故事的人,無論候希白還是寇仲、徐子陵都如此認為,但卻也不敢多問。沒有人願意將自己軟弱悲傷的一面展現在旁人面前,即使是親朋好友亦不能,何況是陌生人呢??
「江湖充斥着秩序與力量,而初出茅廬的江湖中人便是打破這些秩序與力量的存在。或許他們會倒在這些秩序、力量面前,碌碌無為,平凡一生,但他們中卻總會有一批人會衝破重重阻礙,重重關卡,最終超出秩序與力量之外!」候希白拍了拍寇仲、徐子陵兩人的肩膀,非常真誠,亦非常自信開口說道:「我候希白相信你們就是我口中可以超出秩序與力量的人物。」
從自身情緒中回過神來的君簫染亦點了點頭,輕聲道:「我見過不少初出茅廬的青年,你們並不算最特殊,最桀驁不馴,最驚才絕艷的,但你們卻是最有機會超出已經森嚴的江湖秩序與強悍龐大的江湖力量的人物,你們可知道是為什麼?」
「為什麼?」
「在我看來衝破秩序與力量的過程中,一味的桀驁不馴,一味的恃才傲物,只會將一位驚才絕艷的天才沉淪進秩序與力量的深淵!只有懂得在秩序與力量面前適當妥協,適當退避但卻又可以保持自身之本心的人物才可以真正衝破秩序與力量!」
「君兄認為我們可以做到?」
君簫染微微一笑,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如同佛門中人言禪論道一樣說了一句:「若不捲入,又如何說看破?既不沉淪,又如何言超脫呢?寇仲、徐子陵,你們一人機智聰慧,一位大智若愚,都是具有大智慧的人,應當明白我這句話的意思!」
「規矩既由人定,那自然便可由人而打破,但這打破的過程並非一蹴而就,在沒有力量時,在面對那些規矩的時候,也唯有遵從。即使不願意遵從,那也唯有讓自己沉默,或消失在那些規矩與力量守護者面前。」候希白從未想過介入過江湖紛亂,但卻也沒有想過逃避,一直以來面對江湖之事,他都得過且過,走一步看一步,僅此而已。不過如今君簫染這番話語卻為候希白似乎指明了一條道路。
寇仲、徐子陵兩人出生草莽,亦沒有德高望重之師傅傳授,從來沒有人對他們說過這一番話,也從來沒有人重視過他們。在他們眼中自己的夢想便是出人頭地而已,但至於是不是可以實現這個夢想,無論是寇仲還是徐子陵都沒有底氣。
但現在隨着候希白、君簫染的這一席話,徐子陵、寇仲兩人頓時豪情萬丈,心思眼界也隨着兩人的言論而放寬了許多。
一位武者,倘若眼界不開闊,心思不開闊,就算將自身武藝修煉至爐火純青之地步,亦難以列江湖一流之宗師,。原因在於他們雖武藝已經達到,但心卻並未達到那等境界。
君簫染、候希白兩人的這番言語雖然沒有令他們武藝突飛猛進,但卻令他們已經隱隱有着一方宗師之心境,未來前途將不可限量。
「多謝君兄讚譽,徐子陵定當沒齒難忘,只不過今日之事卻牽連到兩位了,《長生訣》之事不日就當傳播洛陽上下,到時候候兄與君兄兩位逍遙閒客也會因此而遭到這莫名之事的牽連,在此徐子陵向兩位表示歉意。」徐子陵躬身歉意說道。
候希白微微一笑:「自我答應幫助兩位之事後就已經牽扯入長生訣之事中來了,因此也沒有什麼牽連的說話,倘若徐兄若還懷有愧疚,就借在下研究長生訣幾日,看是否可以從長生訣中洞悉什麼奧義!」
寇仲、徐子陵兩人連連點頭,心中對於候希白的灑脫亦讚佩不已,心中已經隱隱將候希白當作除開彼此以外最珍貴的好友了。
面對寇仲徐子陵眼神之中的愧疚神色,君簫染輕聲一笑道:「自抵達洛陽之後,在下就思慕者如何揚名立萬,今日借長生訣之事正好。至於麻煩?身在紅塵何處不惹塵埃呢?倘若過不了我手中之劍,那都只不過是遊歷紅塵的點綴而已。」
輕輕一語便已經將此事揭過,不再提起。
「長生訣之事僅僅只是洛陽城內重大事件的其中一個環節而已!據我所知,洛陽城內除開長生訣之事外,便也就只有洛陽琴會可以算得上轟動江湖!但事情卻有些蹊蹺,楊虛彥三番兩次置我於死地,這其中應當並非沒有其中原因,據我推測此事應當也已經牽扯到魔門內部與正道之間博弈。」君簫染沉吟了一下,對着候希白說出了積壓在心中的疑惑。
候希白自然也明白君簫染這番言語並非對着寇仲、徐子陵而言,而是對他這位與魔門有着非常密切之關聯的人而言。候希白搖頭道:「小弟亦是第一次見到我這位師弟楊虛彥,因此對於他的事情小弟亦不了解,不過楊虛彥既然幾次三番刺殺君兄,那其中自然是君兄牽扯到某一些關鍵性的東西,以至於楊虛彥不得不對你下手。至於究竟是何事那我便就猜測不出了。」
「我亦如此認為,表面上看來四大門閥,諸多江湖朝堂勢力齊聚於洛陽看上去都為了那所謂的長生訣以及石青璇、尚秀反兩位大家的洛陽琴會,但事情卻絕非如此簡單,至少有某些人在暗中操縱這兩件事情,以求可以為達到自身之目的。」君簫染沉吟了一下,冷笑道:「如今大宋帝國雖君主聖明,但多年來大宋內部與外部集聚而下的弊病豈非短短時日便可以解決得了呢?至少根深蒂固的四大門閥實力就已經令朝廷為之為難,何況瓦崗寨、金錢幫等諸多勢力的崛起,再加上異族之人虎視眈眈,則更令江湖朝堂風雨多難。」
「君兄眼界之開闊,實在令在下佩服!至今不少人都認為江湖、朝堂已是樂土,但卻不知他們心中的樂土卻是風雨欲來花滿樓的前奏!只不過這前奏是否會演變成洪荒災難,那唯有看時局之變化與當今朝堂之解決手段了。」對於江湖、朝堂之時,候希白雖涉獵不多,但跟隨那位一心向匡扶聖門之威嚴的候希白對於江湖朝堂之時卻有着非常敏銳的嗅覺。
而今的江湖雖然看上去正道十三大門派管理江湖秩序,但這秩序卻已經達到即將崩碎的邊緣。
金錢幫的崛起、瓦崗寨的出現已經將這個崩碎的邊緣推上了懸崖的一角。
君簫染再度舉起酒杯,開口笑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今日我們山野閒民,應當及時行樂把酒言歡,若來日尋到一統天下之英主,決定為世人而匡扶天下,那再盡忠竭力死而後已,亦不遲嘛!」
砰,四個酒杯碰在一起,一飲而下。
過去數十年,已經老驥伏櫪,但卻志在千里的寇仲、徐子陵談及那日把酒言歡之時還曾嘆道:「此生得遇上君簫染算得上我們平生以來最大的奇遇,一本長生訣令我們走上了江湖路,一個君簫染讓我們明白了未來之方向,可惜如今再想見他,卻已經難以達成願望了。」
那時,徐子陵、寇仲已經是一代宗師,無論江湖朝堂都是令人為之敬仰的存在。
徐子陵、寇仲那一代三十年的時光內,群星璀璨,天驕層出不窮!他們自認為自己只不過是那群閃耀的星辰之中的一員而已,什麼葉孤城、西門吹雪、楚留香、喬峰、慕容復等,這些天驕人物實在太多太多,而在他們眼中這些天驕永遠都只是一個人的陪襯——君簫染。
醉飲山林,自是閒暇白雲間。
笑紅塵,總是愛恨貪嗔痴。
若問人間逍遙在,
風生之谷,客從山來。
這一席話隨着君簫染這個名字,名震江湖,名揚四海,天下聞名。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