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世間最難駕馭的顏色之一,即使帝皇親王貴戚專用的純正黃色與紫色相比,亦稍遜一籌。黃色,若穿出貴氣則算合格,倘若穿出高貴、雍容、王者的氣度自然是上好。但紫色卻不一樣,若穿紫衣的人僅僅只傳出高貴、雍容之氣卻算不上合格,因為紫色誕生之初人們就在紫色身上貼上了詭異、壓抑、華貴的標籤,因此大多人即使許多出生王公貴族之人穿紫衣亦顯得不合格,因為紫色本身的華貴遮掩了他們自身的氣度,而紫色本身的詭異將他們淹沒在詭異、壓抑的氣氛中,令人望而生畏。繼而會令人生出衣服掩蓋人的光芒的奇異情況。
在君簫染眼中世間只有任何一人才可以配得上全身紫色的裝扮,也是唯一可以穿上紫色而不會紫色自身的高貴掩蓋,亦不會被紫色攜帶的詭異、壓抑的標籤而淹沒,紫色只會在他的面前俯首稱臣,頂禮膜拜。而這人就是眼前這位披着一身紫色裘襖,手持着一根多年前他送出去的青色竹棒的青年人。
沒有平常人穿上全紫色的土得掉渣或令人毛骨悚然之感。這一身紫衣穿在他的身上就如同一頭桀驁不馴的凶獸終於尋到自己的主人,溫馴無匹,一點也不敢搶主人的光芒,唯有襯托。
「聳人的華貴、駭人的驚艷。」這次君簫染再次見到面前這位故人的看法,不過這第一念頭閃過之後,立刻又一個念頭閃出:「溫文爾雅、書香四溢、依舊是故人。」
一群人跟在這人身後,望着這人恭恭敬敬站在君簫染面前。他們呆呆望着面前這人,呆呆望着面前這一幕。即使侯希白、獨孤峰、姬無鋒亦愣了愣,他們想不通為何如此驚艷絕倫出場甚至在獨孤峰口中可以與京城蘇公子一爭高下的人物在在君簫染面前竟會如此謙虛甚至又幾分卑微順從的意味。
這位披着一襲紫衣在獨孤峰眼中驚艷出場的青年人將紫衣的光芒全然壓制馴服而下。【那令人不安畏懼的紫色,襯托出那人陰鬱蜇猛的表情,那該是身陷地獄的恐懼吧,卻又如同罌粟一般攝人心魂,雖赴死亦甘願。如同烈焰中一朵浴血的花,耀眼奪目、勾魂攝魄、嗜血方休。可偏偏這位有如此本事的紫衣青年身上卻有着許多寒窗苦讀的書生都有不曾擁有的書卷氣,這也是為何他在姬無鋒含笑詢問此人是否比得上京城蘇公子時,他會好不猶豫答出不遜色之的言語。
獨孤峰深深吸了口氣。他不希望錯過接下來的任何一幕,此時此刻他最想知道這位從乾坤一醉酒樓在四位武藝不凡忠心耿耿護衛下走出酒樓的青年人姓甚名誰,其次才是此人與君簫染之間的關係。
他心中如此之想,侯希白、姬無鋒以及其他人何嘗不是如此想呢?一些僅僅知道君簫染曾敗在邀月手中對君簫染信心不足的江湖人,見到面前這一幕頓時對君簫染的信心大增。可以蟄伏如此神秘高貴人物的人。如何會平凡呢??
乾坤一醉酒樓之上並非沒有人,其實早有人已經呆在乾坤一醉之上,有資格在這種場合踏上乾坤一醉的人只有四個人,君簫染、沈落雁、邀月、憐星!
君簫染、沈落雁在乾坤一醉外,而以邀月的傲氣又如何會佔君簫染半點便宜呢?因此站在乾坤一醉二樓窗前的人也就唯有擔心乾坤一醉有問題繼而影響姐姐決鬥的憐星了。
窗戶是朝着一個旁人難以企及的死角打開着,而且還有樹木遮掩,因此憐星可以光明正大打開窗戶透過樹木間隙往外望去。她將引出如此大陣仗的紫衣人與君簫染之間相遇碰面的情形都看在眼中,憐星淺淺一笑,她的視線凝視着紫袍人,眼眸中流露出難以捉摸的困惑神色。喃喃自語道:「卓東來啊卓東來,這君簫染究竟做了什麼讓你如此驕傲的一人自降身份去為其造勢呢?」隨即,憐星將視線望着那根青色竹棒上,輕聲自語道:「或許原因在它的身上吧。」
君簫染並非不聰明,就算他不聰明腦子再不靈光也明白卓東來以乾坤一醉酒樓主人之尊親自出門迎接他可不就是為他壯大聲勢嗎?雖說在他看來聲勢如何都無關緊要,不過他還是接納了這位朋友的好意。
君簫染笑着走到這位江湖之上少有人知道其姓名叫卓東來乾坤一醉酒樓的主人面前,雙手張開毫不吝嗇給了卓東來一個擁抱,隨即分開,率先邁步往前走,而卓東來則一身紫袍跟着。他的腳步總是非常注重細節的落後的君簫染半步。
半步是表示對君簫染的尊敬,而且還讓外人感覺他與君簫染之間僅僅只是尊敬的關係,並非主僕。他知道這一點對於君簫染並不重要,但他卻想讓江湖人知道君簫染有着深不可測的實力。同時聰明如他也非常清楚,當他作出這一番行動之時江湖之上就註定會傳出一個叫卓東來人的名字,也同時間許多仇恨敵視君簫染的人會將目標轉移到他的身上,因此他這些年間辛辛苦苦創建的乾坤一醉,江湖之上名聲最為響亮的決鬥酒樓也會可能因此分崩離析,不復存在。
但他不在乎。他低頭掃了一眼被他緊緊握在手中的竹棒,握住了這根竹棒似乎如同握住掌控住了天下一樣,
君簫染走在前頭,卓東來緊跟在後面,因為剛才卓東來走了至少五六百米才與他碰見,因此他們必須走回去!那群緊跟在卓東來身後的數百江湖人也紛紛主動為君簫染、卓東來兩人讓開了一條道路。
君簫染身上沒有彰顯出任何氣勢,但沒有任何一人阻路,即使不認識君簫染的人也不敢阻路。能被這位華貴絕倫的紫袍人親自迎接的人物會平凡嗎?
這一點註定會被青山城諸多人銘記,即使在多年之後已是白髮蒼蒼都難以忘記。
「邀月宮主到了沒有?」路上,君簫染隨口問道。君簫染雖然隨口問,但卓東來回答的卻非常仔細,他揮了揮手命令前面那四位準備前來護衛他安全的屬下退下,開口回道:「這一點在你問我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答案,邀月沒來,憐星卻已經在乾坤一醉樓上。」
君簫染嗯了一聲。隨意掃了四周一眼,在人群之中發現了獨孤鳳、沈落雁、候希白等幾位熟人的身影,微微一笑,也算是打過招呼了。他繼續往前走着,似沒有任何紅塵之事可以羈絆他的腳步,君簫染繼續問道:「她有什麼事嗎?」
卓東來道:「無非是擔心這場決鬥,但現在她不會再擔心客觀因素影響這場決鬥了。」
君簫染皺了皺眉,道:「你讓她檢查了乾坤一醉。這可是乾坤一醉前所未有的事情?」
卓東來笑道:「前所未有並不代表以後也沒有,有了這一次也並不代表還有,這一切都全憑我的心意而斷。而且你不是說過對待美人我們要憐香惜玉嗎?辣手摧花的時候可做不得。」
君簫染搖了搖頭:「我的確說過這番話,但你會聽進去?」
卓東來笑了笑,對於君簫染的質疑並不回應,他也如君簫染一樣掃了四周,道:「難道你不覺得今天的決鬥環境有些奇怪嗎?」
君簫染道:「的確有些奇怪?」
卓東來道:「哪裏奇怪?」
君簫染道:「有你在我可不想再去琢磨,你知道我一向只對答案感興趣,因此你還是告訴我答案吧!」
「原本今日應當觀戰的人數應當達到五百位左右,但因為流書天闕的介入。今日觀戰的人數四百位都不到。」
「也就是說流書天闕已經將江湖上許多有名的人在八月十八日之前都已經請出了青山城?」望着近在咫尺的乾坤一醉,君簫染語氣平靜說道。
卓東來笑吟吟道:「準確而言是在八月十五日之前就已經請出去了大部分,在八月十五日到八月十八日期間又請出去了一部分。」
「我想聽得再詳細一些!」
卓東來道:「少林、武當、峨眉、崆峒、崑崙、丐幫、鐵劍門、青城、華山、嵩山、藏劍山莊、唐門、神刀府當今並稱武林十三大門派曾都派遣弟子前來觀戰而少林、武當、鐵劍門、崆峒的武林名宿甚至親自前來觀戰,但在這幾日期間他們都離開了青山城。再明顯說來,流書天闕耗費如此大的精力將這些門派之人請出青山城恐怕就是為了對付某人。」
君簫染笑了笑,道:「你何必說是對付某人呢?不就是想對付我君簫染嗎?只不過他們有本事殺得了我嗎?卓二爺,這裏可是你的地盤。」說道這裏,君簫染嘴角勾起了一絲陰冷神色。
望着君簫染嘴角那抹陰冷,卓東來非但沒有感覺到半點寒意,甚至還生出暖意。這就是他當年時候遇上的君簫染,一個冷酷無情但偶爾會作出一些在他眼中微不足道小事的君簫染。
而他就是君簫染在做出了微不足道小事而誕生出來的存在。
卓東來揮了揮手,請君簫染進去。
門口早已經有人迎接,君簫染沒有拒絕。隨着那群人從乾坤一醉大門口走了進去。
卓東來含笑望着君簫染的背影,手中握着他那根即使在睡覺的時候都喜歡放在chuang上的竹棒,心中喃喃自語道:「不管何時何地,只要有你君簫染存在的地方就會有我卓東來的身影,我當護你周全。」
人群之中沈落雁默默望着卓東來的身影,當初她進入乾坤一醉見到一身紫袍華貴無邊的卓東來時候既驚為天人。她從未見過如此華貴自信的人物,而當她拿出君簫染給她的那破舊木牌時,這位似立在雲端的仙人頓時墜入了紅塵,卓東來幾乎撲的抓住那塊木牌,隨後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激動,熱淚盈眶。
當時沈落雁腦海中莫名浮現了一句話:「世間若得此人為友為敵,當是平生一大快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