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將她緊緊束博着,讓她覺得窒息。
寒風一陣陣吹來,夾雜着冰涼的細雨打在她臉上。那種涼,是刺骨的,漸漸的,滲進心臟,再到四肢百骸。
她就像深陷在千尺深潭中,沒有掙扎,沒有思緒,沒有希望……
手裏,是他最後留給她的那個領帶夾。依然是冰冰涼涼的,任由她怎麼暖化,都暖不熱。
就像她胸口那顆飄零無依的心,只剩下淒清和蒼涼。
她想,她應該就會這樣慢慢的死去吧……
……
新年,在悄然無息中走遠。這裏,始終沒有任何沙漠那邊的音訊。
納蘭雨自始至終都沒有問過。不想問,也不敢問。
任由日子一天天過去。納蘭雨無意留在這裏,便跟管家說明去意。
「納蘭小姐若要走,我也留不住。不過,在走之前,有樣東西要交給納蘭小姐。」說罷,管家折回屋裏拿了一個文件夾出來。
「這是陸少讓我們交給納蘭小姐的東西。」管家將東西遞給她。
納蘭雨看着那文件夾,內心苦澀,眼眶脹紅了。她沒有接,這是深吸一口氣,「我不會要他的東西,麻煩管家自行處理吧。」
「還請納蘭小姐也別為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管家也深表為難。
納蘭雨目光落在那個文件上停了好一會。她不知道裏面是什麼,也想不到會是什麼。只是單純的不想觸及有關於他的東西。
他,就像她內心深處的一道不會癒合的傷,一觸就疼。
疼的窒息。
但是,為了不讓管家為難,她還是伸出了手。手是顫抖的,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真的是廢了好大力氣,才將文件夾給接過來。
手指緊緊的捏着手裏的東西,從未覺得有什麼東西如此的沉重。
「管家,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納蘭雨想說的事,是關于娜娜的身份。她原本是不想理會這些事,但是現在她不說的話,就困難成為永遠的秘密,所以,她不得不說。
說出來,至於管家怎麼處理,那就是管家的事了。
「納蘭小姐請說。」
納蘭雨下意識的朝樓上看了一眼。娜娜就住在樓上的房間,這種事,被她聽去了,自然是打草驚蛇。
納蘭雨朝廚房那邊移了兩步,然後才道:「關于娜娜的以後的事,管家是怎麼安排的?」
「娜娜小姐好不容易才逃離魔鬼拘禁,不管怎樣,以後我都會照顧她的。」管家只以為她的舉動,是擔心娜娜聽到會傷心。
「但是據我所知,她跟羅哥的關係不一般。我覺得,你應該費心查一下這件事。當然,現在羅哥這些人已經是生死不明,想必她也沒什麼可指望的。這件事,我就是告知管家,讓管家心裏有個數,至於怎麼處理,管家自行拿捏。」
管家聞言,明顯露出驚愕的表情,「多謝納蘭小姐提醒,我一定會加強注意。不過,納蘭小姐也不必擔心她是為了陸少的財產;因為陸少的財產已經全部轉移在納蘭小姐名下,沒有納蘭小姐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挪動分毫。」
「你說什麼?」納蘭雨震驚。
「納蘭小姐手裏這份文件,便是陸少的財產轉移相關文件。」
納蘭雨看着手裏的文件,好一會都沒有緩過神來,心裏亂亂的,「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想彌補點什麼吧!」
彌補……
彌補什麼?
彌補殺了她哥哥的過錯?還是彌補對她的種種折磨和傷害?
其實,是又能怎樣?
所有的怨恨都已經不復存在了。
……
回到房間,納蘭雨坐在沙發上,手裏捧着重重的文件夾,看了許久;幾次想拆開,最後,還是沒有勇氣。
『滴滴滴——』
不知過了多久,安靜的房間裏,忽然響起這樣的聲音。她回了回神,在房間裏環顧一圈,看看是哪裏發出來的。
最後,確定聲音是從床頭柜上的電話機里傳來的。電話上還閃着紅燈。
她放下手裏的東西,起身走過去。因為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所以她不知道是什麼。
如果有來電的話,不是這種提示音。
她把電話拿起來看了一下,屏幕上顯示有一條留言。這電話還有留言功能……
會是誰呢?誰會把留言留到她這裏?
如果是找陸亭川,也應該是留言到他房間的電話上。
所以……
一顆心,忽然不安的『砰砰砰』跳了起來。幾乎是連忙將留言打開。
『下午一點,到西海碼頭』
屏幕里顯示這樣一句留言。
納蘭雨抱着電話,盯着屏幕看了好一會,一次次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沒有!
沒有看錯。
是他。
肯定是他!
她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快到一點了,她放下電話,就衝進衣帽間換上衣服,然後匆匆忙忙的出門。
「納蘭小姐,這麼着急,是要出去嗎?」管家見她匆促的下來,看上去很着急的樣子,便走過來詢問。
納蘭雨根本沒心思回答,換了鞋子都沖了出去。
管家在後困惑不明。
……
納蘭雨打車直接來到西海碼頭。大概是因為剛過完年不久,碼頭還沒有開工,所以一個人都沒有。
她緩步的走過去,迫切的目光四處張望着。此時的海,不是海;此刻的風,也不是風;此下的她,更不是那個懷着滿腹仇恨的她。
她就像沉在深潭中那個已經放棄掙扎的人,那條留言就好像是掉在她手邊的一根浮木。讓她又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可是這裏什麼都沒有,只有『呼呼』的風聲,還有海浪隨風起伏的浪花聲。
她四處瞭望,就在轉身的剎那,看到一個瘦瘦的年輕人朝她走過來。她心沉了沉,難道不是他?
「納蘭小姐,請跟我來。」對方似乎早已將她鎖定,並非常確定就是她。給她打了個手勢,納蘭雨看了對方兩眼,什麼都沒問,跟着他走。
到了岸邊,對方領着她上了一艘船,然後對方又下了船。
納蘭雨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船突然一下開了出去。她驚了一下,慌忙的抓住船邊的扶手。
目光投向船艙里……
僅僅只是透過一塊小小的玻璃,僅僅只是一個後腦勺,僅僅只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