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袁紫霞入內去尋白玉京泣訴衷腸。只是朱大少等rénmiàn似神和,個個卻暗懷鬼胎,言語中甚是熱絡,其實暗藏殺機,眾人為了孔雀翎這一天下至寶的圖紙,上演了一場無間與反無間的生死搏殺。</p>
這一場楊慕玄在書中讀自然是精彩絕倫,然而他親身經歷這一幕,目中卻又不禁露出悲傷之色。他悲傷的並不是這些人,他悲傷的是整個人類-人類的貪婪和殘暴。</p>
遠處的慘呼,就像是遠處的雞啼一樣,一聲接着一聲。等一切歸於平靜,自大堂迎面兩人走過來,他們就是趙一刀和朱大少,一個自詡將成功者,一個則自認為是最後的成功者。他們皆是志得意滿,卻沒發現幾乎要和朱大少影子融合到一起的黑衣人,目中流露出的嘲弄之色。</p>
白玉京躺在地面,他的臉色是蒼白的。任誰一夜中經歷了好友的背叛和紅顏的欺騙後,也不可能和沒事人一樣,他不可避免的露出了疲憊。都說浪子的身軀是鐵打的,可他有些撐不住了。身上的創傷容易恢復,可心裏的創傷又怎麼治癒?他的心累了。</p>
袁紫霞的臉色也變得蒼白,因為她好像錯算了一點,她想用孔雀圖來要挾他們,卻沒想到孔雀圖在她手裏,就等於在他們手裏一樣,只要他們高興,隨便什麼時候可以拿走的。</p>
而且她還不敢真的燒了它,因為她知道若燒了它,也是一樣要死,死得更快。</p>
即便真的要燒,以他們的武功,要打滅她手中的蠟燭,也並不是件很困難的事。</p>
所以她果斷的將孔雀圖扔給朱大少,沒想到被趙一刀搶先一步截了下來。袁紫霞眼睛一亮,瞬間看到了一點希望。她想挑起兩人的內鬥,面對孔雀圖沒人不動心,朱大少和趙一刀兩虎爭鬥,必有一傷。到時候一個人總比兩個人容易對付些。</p>
想到這裏,她笑起來,儘管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可她的笑依舊動人。若是尋常人見了肯定不忍心傷她分毫。可惜朱大少和趙一刀都是老江湖,老江湖是什麼?老江湖的心是鐵打的,肝是銅鑄的,根本不會為美色有所動容。</p>
她突然大聲道:"朱大少,這東西我是給你的,你難道就眼看着它被人搶走?"</p>
原本拿到孔雀圖的趙一刀面上狂喜之色似又變了。</p>
他看了朱大少一眼,卻將孔雀圖抓在手中,他的手抓的很緊。</p>
朱大少卻微笑着道:"我們是自己兄弟,這東西無論誰拿着都一樣。"袁紫霞道:"你不怕他獨吞?"</p>
朱大少道:"我們是講交情的。"</p>
趙一刀展顏大笑道:"不錯,我們才是真正講交情的,無論誰來挑撥離間,我就先要他的性命!"朱大少悠悠然道:"既然如此,你還等什麼,這位袁姑娘現在必也已頭痛得很了。"趙一刀獰笑道:"治頭痛我最拿手。"</p>
朱大少道:"我看你最好還是先治白公子,他是個憐香惜玉的人絕不忍看着袁姑娘的腦袋先分家的。"趙一刀道:"誰先誰後都無所謂,有時我一刀就可以治好兩個的頭痛。"朱大少笑道:"這一刀想必好看得很。"</p>
趙一刀大笑道:"保證好看。"</p>
袁紫霞垂下頭,凝視着白玉京,悽然道:"是我害了你……"白玉京道:"沒關係。"</p>
袁紫霞猶豫了一下,還想說什麼,卻被朱大少打斷,「」我知道你對他是真心的,所以我才成全你,讓你陪着他一起死,你們還有什麼話,都可以等到黃泉路上再說。」</p>
「趙兄,動手吧。」朱大少轉過頭去,眼角不着痕跡的瞥了一下楊慕玄所在的位置。</p>
他的動作雖然隱秘,趙一刀還是看到了。rénmiàn對巨大的利益,連父子兄弟都能互相殘殺,何況他們這種連他們自己都不相信的盟友?只不過現在還有強敵在側,不然等解決白玉京他們,他二人必然還有一場龍爭虎鬥。</p>
朱大少想到的,趙一刀自然也想的到,趙一刀朝楊慕玄方向一指。</p>
朱大少點了點頭,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趙一刀會意。</p>
朱大少微笑道:「時間不早了,白公子,袁姑娘,你們還是去陰曹地府再做一對亡命鴛鴦吧,趙兄,請動手吧。」</p>
趙一刀提着刀,緩緩走近白玉京。雪亮的刀此時沾滿鮮血。他舉起刀,找准白玉京的脖子,獰笑道:「放心,我趙一刀下手,一點都不疼。」</p>
他的刀舉起,白玉京閉上眼睛,可他的刀卻沒落下去。</p>
白玉京睜開眼睛,他的身前多了一道身影,用劍阻住了趙一刀落下的刀。</p>
那把劍,白玉京很熟悉,那道身影白玉京更熟悉。</p>
趙一刀此時並未惱怒,他反而鬆了口氣。「正想着用什麼藉口來除掉你,沒想到你自己送shàngmén來,楊公子。」</p>
來的正是楊慕玄,聞言他道:「沒想到趙一刀shārén也要找藉口?」</p>
朱大少拍掌而笑道:「正是,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豈能做出不教而誅的事情來呢?」</p>
楊慕玄卻連看他一眼都欠奉,道:「局中局,套中套,死的人夠多了,你還沒演夠嗎?」</p>
朱大少道:「你在跟誰說話。」楊慕玄卻根本沒理睬他。朱大少這等人,你可以仇視他,卻不能無視他,朱大少那雙肥胖的手掌忽然伸出,道:「趙兄與我一旁掠陣,本大少今日倒要好好會會孤心劍。你出招吧。」</p>
楊慕玄沒有理他,反而以一種憐憫的目光看着他。</p>
一再被無視的朱大少快要氣炸了,他雙掌前後一擺,就要飛身取向楊慕玄咽喉。</p>
楊慕玄沒有閃避,悠悠的說道:「如果我是你,我就該時刻注意自己的身後。」</p>
身後?朱大少想到什麼,卻沒有機會再扭頭驗證了,因為他的頭已經高高飛起。</p>
這次黑衣人沒有躲在他胖大的影子裏,還是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裏,臉上還是全無表情,只不過手裏多廠一柄刀,刀尖還在流着血……</p>
被他的保鏢殺死,恐怕連他自己都想不到。</p>
趙一刀瞪大了眼,張大了嘴。他也就來得及做了這兩個動作,接下來,他的頭顱也高高飛起了。</p>
黑衣人的冷冷地看着趙一刀那死不瞑目的頭顱,眼睛裏還帶着那種奇特的嘲弄之色。</p>
原來他嘲弄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這是趙一刀最後的想法。</p>
形勢風雲突變,可場上的人都平淡的接受這一幕的發生,楊慕玄自然是知到黑衣人的身份。黑衣人與袁紫霞則以為勝券在握,至於白玉京,他已經看淡了生死,左右不過是換一個人來殺,情況還能怎麼壞呢?</p>
黑衣人道:「你知道我是誰?」雖然是疑問,可語氣中的肯定不容置疑。</p>
楊慕玄道:「自然知道。」他緩步走近趙一刀的無頭屍身,從他手中拿起那份圖紙,他的手到現在還是攥的那麼緊。</p>
「這份圖是假的。」黑衣人道,他的話語中多了幾分幸災樂禍的語氣:「為了這卷孔雀圖,有人出賣了自己,有人出賣了朋友。為了這卷孔雀圖,所流的血,已可將外面的湖水染紅。他們為了這捲圖,不惜拼命、流血,甚至不惜象野狗般互相咬。但這捲圖卻是張一文不值的假貨。是不是很難受,是不是苦悶?」</p>
楊慕玄還是一句:「自然沒有。」</p>
他將圖仔細的疊好,道:「這張圖在蠢人眼裏自然是假的,但假的也是孔雀圖,假的也可以做很多事。」</p>
黑衣人有些不明所以,楊慕玄卻沒打算解釋,而是搖頭道:「有些事就算說了,蠢人也是理解不了的,你說是嗎,衛堂主。」</p>
「你果然認得我?可你又是什麼時候認出這個保鏢是我假扮的呢?」衛天鷹道。</p>
楊慕玄道:「從一開始。」</p>
「哦?」衛天鷹眉頭一挑:「你看出什麼破綻來了嗎?」</p>
楊慕玄道:「看出來了。」衛天鷹問道:「哪裏?」</p>
楊慕玄道:「你的眼神。」</p>
「我的眼神有什麼不對?」</p>
「自然,因為這種眼神我也有。」楊慕玄抬起頭,道:「在我們老家,通常這種眼神有一個梗,叫我已經看穿一切。」</p>
楊慕玄道:「不懂嗎?可見蠢人就是蠢人。」</p>
衛天鷹沒有生氣,道:「就讓你先一呈口舌之利。」</p>
他接着道:「我想,你是個聰明人,我們或許可以合作。」</p>
楊慕玄道:「衛堂主說這話是在欺負我的智商嗎?你們的計劃我已經知道。在你的計劃里,這些人從接到那張請柬,就註定是一個死人了,對嗎?」他一指朱大少和趙一刀的頭顱。</p>
衛天鷹道:「你果然是個聰明人。」</p>
楊慕玄道:「你準備動手了嗎?」</p>
「是啊,聰明人是活不長的。」衛天鷹嘆了一聲。他突然動了,目標卻非楊慕玄,而是一旁的白玉京。手指疾點間縷縷勁風打在白玉京的四肢。白玉京處變不驚的面上終於變色,衛天鷹道:「小妹,如果白玉京是你的底牌,你就不用指望了,我已經將白玉京四肢的關節卸下。」</p>
袁紫霞就覺得一股寒意從後脊樑升起來,她強笑道:「二哥,你這是開什麼玩笑?」</p>
衛天鷹道:「因為我想獨吞這些貨,所以你們在場的人都要死。」</p>
楊慕玄突然笑道:「想我死恐怕沒這麼容易吧。白兄,借劍一用。」</p>
白玉京從他們的對話中已經將這個局猜了個七七八八。原本他是想深陷局中置之死地而後生。他身懷經脈逆運法,可移穴換位不懼點穴。沒想到衛天鷹行事如此縝密,竟然誤打誤撞中破解了他最後的依仗。</p>
此時他喟然長嘆道:「你根本不會武功,說這話又有什麼意義?罷了,你我還是來世再做朋友吧。」</p>
袁紫霞心中一片冰冷,原本是繼白玉京後的被她視為又一大依仗的楊慕玄竟不會武功,她想起衛天鷹的兇殘手段,喃喃道:「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p>
白玉京道:「我也沒想到名傳江湖的孤心劍竟不會武功,可世事就是這麼難料。」</p>
楊慕玄卻笑道:「原來你看出來了。」</p>
白玉京苦笑道:「早在咱們第一次見面我就看出來了。」</p>
「那別人為什麼沒看出來?」</p>
白玉京答道:「因為我這雙眼睛與眾不同,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事物。」</p>
楊慕玄卻笑道:「這次你還是錯了,我雖然不會武功,但我可以借啊。」</p>
楊慕玄拔出長生劍,一股凜冽的氣勢從劍身散出。他身上的氣勢也是一變,變得銳利起來,露出了屬於自己的鋒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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