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不能直接殺了他!」劉凝緋握住了腰側的長劍,指尖因為用力變得有些發白。
「他已經成了那副樣子,了無生趣,不如早亡。」
岳霖依舊是那副平靜的表情,似乎剛才被他一手捏爆的只是條土狗,而不是和劉凝緋一樣身份的降臨修士。
不管莊嵇到底有多大的背景,既然想殺他,那就是生死仇敵,反手殺之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至於以後會不會有人尋仇,來了接着就是。
就算是接不下,還可以跑,如果連跑也跑不了,那就去死好了。
但無論如何晚死總比早死要強。
更何況他已經殺掉了不知道多少個降臨修士,多他一個真的算不得什麼大事。
「但你真的不應該動手殺了他。」劉凝緋緩緩將手中長劍拔出一絲,閃耀的寒光似乎連四周溫度都降低了幾分。
岳霖卻不受任何影響一般,搖了搖頭道:「人已經死了,屍體都開始發涼,你再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劉凝緋拔出一寸的長劍停在那裏,只聽她語氣幽幽道:「你不知道,莊嵇的師尊,也就是我的師伯,乃是流雲道人,一身修為境界已經臻至百法不侵、靈神交融的歸墟大修士境界。」
「莊嵇是流雲師叔最為喜愛的關門弟子,他又極為護短,你殺了他,就是給整個青木門帶來了滅頂之災。」
「就連你本人,也絕難逃脫萬劍攢心之苦。」
岳霖垂下眼睛,根本不為所動,「你說這些,我都能猜到。」
「但是,對我毫無意義。」
「他要殺我,我定殺他,就算是後面什麼流雲道人親身前來,也要打過才能知道,是否可以取我性命。」
劉凝緋忽然眨了眨眼睛,感覺身體似乎有些沉重。
她猛地轉頭去看青山散人,這才驚訝地發現對方竟然已經雙腿戰戰,幾乎站立不穩了。
道道強絕的壓迫力以岳霖為中心,漣漪般一圈圈擴散開來,讓她連一個簡簡單單的拔劍動作都難以完成。
岳霖漫步走到劉凝緋面前,輕輕握住她凝脂般的纖纖素手向前一推。
咔嚓。
出鞘一寸的長劍發出一聲悲鳴,被硬生生又送入劍鞘之中。
岳霖凝視着劉凝緋漆黑的眼眸,目光平淡漠然:「我一直有一個疑惑。」
「你說。」劉凝緋深吸口氣,眼睛裏的神色很複雜。
「我一直很好奇凝丹之上修士的實力,為何會相差如此懸殊?」岳霖閒談般慢慢說着,「還有,偽法與真法到底有何區別?」
「雖然這些問題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但你也知道,我並不只是一個人,有些東西能多知道一點終歸是有好處的。」
劉凝緋面色數變,終究嘆息一聲,閉上眼睛開口說道。「一切的根源,都要歸結到靈之一字。」
「天地有靈,是為靈元,世間一切事物,都有靈脈在身,任何一個宗門,無一不是建立在天地靈脈所在,即便是凡人、野獸,也都各自有靈脈,他們只是比較稀薄罷了,而靈脈深厚者可以踏上修行之路。」
「只是此方天地靈元比起我所在的地方,一直受到天地間無可名狀意志壓迫,所生長之人類在先天靈脈上也有着相應的變化,無法修習真正的成道之法。」
「是以第一批降臨進入此間的先賢殫精竭慮,專為他們創出了簡化變異版的修行法門,可以一步步踏入修途,只是在凝丹之後,便與我們這等修士有了根本性的區別。」
「一為虛丹,一為實丹!」
虛丹,實丹?
岳霖心中一動,他之前倒是也聽說過龍虎匯聚,定鼎丹成的隱秘,更是知道丹成之後有三轉,最後便是神丹自晦,碎丹化神之至境。
但是,虛丹化實不是丹成一轉的必然結果麼,怎麼又會有如此的分別?
劉凝緋雖然閉着眼睛,卻似看透了岳霖心中疑惑,平靜道:「你之前所知道的卻是沒錯,但就此方天地而言,虛丹從來都只是虛丹,至少在玄境轉化為福地前從未有化實的可能。」
「原來如此。」岳霖默默點頭,他只要知道些許相關的隱秘消息就可以,若不是屬下還有幾個修士,他連這些東西都不算很好奇。
「另一個問題,高台閣樓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就像是幽玄之門碎片一樣?」
劉凝緋點點頭,「你的感覺很敏銳。」
「幽玄之門、大千之門、真觀之門、血獄之門……都是同一性質的東西,其來歷已不可考據,但有一點卻是可以明確,那就是它們同時毀於不知多少劫前的大難,只留下無數碎片飄散於諸天諸界。」
「得到了其中某塊碎片,便擁有了穿梭界域之可能,這也是諸多修士、宗門對此趨之若鶩的最根本原因。」
岳霖心中如水波起伏不定,竟然除了幽玄之門外,還有大千、真觀、血獄之門的存在,它們又都是什麼樣的?
「你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了?」劉凝緋緩緩睜開眼睛,面上表情複雜難言。
「雖然還有一些地方不甚明了,但也差不多了,多謝凝緋釋疑解惑。」岳霖鬆手,就那樣放開對劉凝緋的鉗制,退後幾步,深施一禮。
「古人言,朝聞道,夕死可矣。」劉凝緋深深看了岳霖一眼,幽幽嘆息,「雖然我很欣賞你,但此事已經無可挽回,也只好用你的性命來稍稍緩解流雲師叔的喪徒之痛了。」
「之前對你所說的隱秘,就當是取你性命的補償吧。」
劉凝緋的身體一點點虛幻起來,最後竟然毫無任何徵兆地消失在了原處,就連戰爭空間探測搜索能力都無法發現端倪。
岳霖慢慢轉身,看向青山道人,不出意料地發現他也以同樣的模式消失在原地,再無一絲氣息可聞。
「最終,還是要用力量來說話。」
岳霖並沒有阻止劉凝緋和青山道人的離去,並不是因為他心軟,而是在握住劉凝緋持劍素手那一刻,他便已經察覺到了些許端倪,就算是當時便全力出手,也很難穿透那層力量傷到兩人的真身。
反倒不如讓他們盡數發動,再尋找破解的方法。
天色猛地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