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哭了,有話好好說,哭傷肺對身體不好。」四爺抱着溫馨哄,「那盅湯我也沒喝,你又不是沒看到,就一盅湯也值得你這樣?」
四爺是真沒法子了,他就沒見過苦功這麼厲害的人。
讓你又煩又燥又不忍心,想要發火,捨不得。想要哄她,哄不住。
想要拂袖而去,又不敢走。
這世上怎麼就有這麼磨人的人,讓你輕不得,重不得,罵不得,打不得,最後只能無可奈何繳械投降。
孔聖人說的對,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溫馨悲從心來,她是不想哭了,這麼哭眼睛都腫了多難看啊。
可是情緒一上來,自己也止不住,就這麼抽抽噎噎的靠在四爺懷裏,眼淚一顆顆的掉,把她自己都哭的心慌慌的。
「都是爺不好,不哭了成不成?」
「以後爺不喝別人的湯,行不行?」
四爺不知道許了多少願,溫馨終於不哭了,嗓子也哭啞了,眼睛也腫了,溫馨拿着帕子蓋着臉不給四爺看。
四爺:……
終於不哭了,就沒見過誰能哭出這般架勢來的。
這心交力瘁的就像是跟五六個大漢打了一架一般,太磨人了。
溫馨是覺得沒臉見人,她真不想這樣哭的,可是有的時候女人一旦陷入某種情緒,真的是把控不住。
這眼淚掉的自己都心慌了,臉上蓋這帕子,被四爺抱在懷裏,哭了大半天也累了,溫馨一閉上眼就睡着了。
累的。
四爺好久沒聽到聲音,喊了一聲也沒人應,揭開帕子一看,人睡着了。
他還能說什麼?
抱起人來送進寢室,四爺坐在床邊,就這麼看着她。
其實這會兒的溫馨真不好看,眼淚把妝也哭糊了,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嚇死個人。臉色蒼白跟鬼似的,瘦瘦小小的躺在那裏,可他就是看不夠似的。
四爺從沒有這樣被一個女子折騰成這樣,這樣的感覺太陌生了。
若是以前,他哪裏有耐心這麼哄着一個女人。
若是以前,誰又敢在他面前敢這樣哭?
可這人換成溫馨,四爺就發現自己沒辦法視而不見。
就這會兒腦子裏還滿是溫馨一顆一顆眼淚無聲無息的往下掉的樣子,想想都心疼。
溫家這女兒是怎麼養大的,真是一點委屈也不能吃。
折騰這麼一場,四爺也累了,蹬了鞋也翻身躺了下去,伸手將溫馨抱進懷裏。
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的,溫馨是被餓醒的。
帳子裏黑魆魆的,只有隱隱的燈光透過帳子透進來,睡迷瞪了,溫馨定定神這才想起是什麼地方。
轉瞬間又想起了發生了什麼事兒,人這一冷靜下來,才會對自己做的蠢事無法直視。
溫馨就這樣盯着帳子頂,想起四爺哄她時的樣子,一時也怔怔的。
她是真沒見過他壓着怒火還要哄人的模樣,也沒見他束手無策發下一堆承諾的模樣,更沒見過端正、嚴肅的他也會有這樣手忙腳亂的模樣。
這樣的四爺,這樣的雍正,是史書上見不到的,是野史中沒聽過的。
可他真真實實的就在自己身邊,恍若做夢一樣。
溫馨側過頭看着躺在身邊的人,睡着的他還眉頭緊鎖,不知道在夢裏夢到了什麼。
想想真是好羞恥啊,她怎麼就能哭成那樣,真的是沒臉見人了。
「醒了?」
四爺的聲音在耳邊想起,溫馨猛不丁的唬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抓起錦被蓋住了臉。
溫馨:……
四爺:……
好蠢啊。
隔着錦被聽到了四爺輕輕地笑聲,有什麼好笑的?
這樣的溫馨才是四爺熟悉的那個,知道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
可是看着這樣的溫馨,四爺忽然覺得下午哭的昏天暗地的那個,他更喜歡。
仿佛那樣的溫馨才是真實的她。
「餓了吧?」
有一個太了解自己的枕邊人,真的是太悲傷了。
隔着錦被點點頭,就像是小地鼠般,四爺又笑了。
這是知道不好意思了。
四爺坐起身來,伸手把錦被掀開,把溫馨也拽了起來,「起吧,爺也餓了。」
溫馨低着頭,不想讓四爺見她一雙腫成核桃的眼,簡直是丑的不忍直視。
見着溫馨又拿帕子蓋臉,四爺就道:「這會兒擋也沒用,早就看到了。」
就不能給人點幻想嗎?
這人怎麼這麼討厭。
溫馨想着也是,索性破罐子破摔,但是給四爺看就算了,絕對不能在給別人看了去,「那你先出去叫膳,我等等再去。」
都敢指使他做事了,哭了一回膽子更大了。
四爺知道溫馨不想被人看到這樣子,就掀起帳子起身趿拉上鞋往外走,還說了一句,「你慢慢來。」
衣裳皺的不成樣子,髮髻也散了,眼也成了核桃,作為一個以色侍人的妾室,這幅樣子被四爺看到,實在是太失敗了。
溫馨覺得自己還能拯救一下,四爺這裏是有她的衣裳的,自己開了黃花梨的櫥子拿出一身薑黃色的換上,坐在銅鏡前拆開發髻重新梳整齊了。
雲玲悄悄地送了盛了水的銅盆進來,又彎着腰倒退出去,從進來到出去都沒抬頭。
溫馨:……
一定是四爺這麼吩咐的,可是這樣欲蓋彌彰好麼?
別人會更懷疑了好麼。
浸了帕子洗乾淨手臉,這才重新坐在銅鏡前拿出脂粉來。溫馨自認為化妝的技術還是可以的,雖然化妝品只是簡單的幾樣,乏善可陳,但是她還是很認真的給自己畫了一個妝容。
眼睛遮了遮瞧着沒那麼嚇人了,唇上點了胭脂氣色也好了幾分。
拿着胭脂的手慢慢的放下,看着鏡子裏的人,溫馨一時覺得有些陌生。、
久等溫馨不出去,四爺就掀起帘子進來,抬頭就看到對鏡發呆的人。
溫馨的眼神帶着幾分空洞直視着鏡子,敷了胭脂也蓋不住那蒼白的氣色,鬢邊有散發垂落在耳旁,這樣發呆無神的溫馨,讓四爺心頭有些難以抑制的煩躁。
他走過去,打破這一室的沉寂。
仿佛這樣,方才那樣子陌生的人就好似沒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