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發新得到了武小樹關於歲家之事的詳細稟告。
「如今派人去歲家,恐那田不語等人早已遁去。」武小樹最後道。
「那凌如霜呢?」司徒發新蹙眉問道:「是否應當將她抓來詢問?」
武小樹沉思片刻,搖頭道:「小人以為抓她無用,田不語所為之事她均不知情,也非她謀害歲如煙。」
「武班頭,田不語所為之事,你有何想法?」司徒發新問道。
「回大人,小人以為此事異常複雜。」
「細細道來。」
「若那田不語所言非虛,她與朱亦群是受人操縱或指使為祭國改良人種,單憑田不語個人,即使我等毫無察覺任她做下去,那些祭國女子又能產下多少孩童?這些孩童相較祭國人而言好比滄海一粟,祭國人種的改良大計不知多少年方能達成。小人以為祭國人在我天朝絕非只有田不語一處。」武小樹道。
「言之有理。」司徒發新點頭道。
「小人還以為……」
「快說下去。」司徒發新催道。
「此事單憑祭國人絕難行得通。大人請想,此計策若要實行,定需要大批祭國年輕女子,如此多的女子進得我天朝且分散至各處,事成之後大着肚子迴轉祭國豈是如此容易。小人若未猜錯,他們背後定有手眼通天之人。」
司徒發新伸手向上一指,道:「你是說朝廷內有人在為祭國人出謀劃策、施以援手?」
「小人不敢妄測。」
「那耿星河可有消息?」
武小樹一怔,不知司徒發新此刻為何會問到耿星河,忙回道:「找了幾回未有蹤跡,想來已逃得不知去向了。」
這時門外傳來張月的聲音,司徒發新將他喚進來。
「回稟大人,小人去歲家找了幾名下人詢問,他們都說,歲如煙死前當夜曾將它們俱都喚至房中,親口說凌如霜乃他親生女兒,若他不在,家中產業都交與凌如霜打理。歲如煙死前曾令下人不得報官,只講他是傷重而亡,與他人無關。」
司徒發新聽罷,揮手令二人下去,獨自一人踱步沉思起來。忽又想起前些時日所審那姐夫與小舅子互毆之事,曾記得那姐夫唐青牛乃是走鏢之人。本縣鏢局只一家,那便是黃飲馬的十萬火急。自己雖與此人相識,來往卻少,聽聞大舅哥宋由風與他交往頗深。想到此處,張口叫道:「來人,速去將宋縣尉請至縣衙。」
屋外有人應着去請宋由風了。
「大人,小人尚有一事稟告。」宋由風未到,屋外傳來武小樹的聲音。
「進房中說。」司徒發新道,見武小樹進屋,便問道:「何事?」
那武小樹神色扭捏,幾番張口卻未言語。
司徒發新盯了片刻,忽笑道:「陸主簿和城城都對我說過了,我倒要恭喜武班頭娶得嬌妻,蟬兒在我眼前長大,你莫要慢待於她。」
武小樹聞言嘴角抽了抽,強笑道:「小人斗膽,想請大人為我二人主婚。」
「那是自然,到時我定然會去。」
「如此多謝大人。」
司徒發新又道:「你在田府地下經歷之事雖未詳細稟告,內情我也有所耳聞。那女子乃祭國人,常言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也無須放在心上。待婚後與蟬兒好生過活,為武家添後延續香火方是正道。」
「小人謹記大人教誨。」武小樹躬身道。
「織田、山口、何野乃祭國三大家族,該國大小事務決策都由這三大家族掌控。聽聞那女子自稱織田小商,想來身份定不同尋常,遠離為妙!」司徒發新道。
武小樹心下明白乃是說給自己聽的,忙點頭應了。
七日後,武家彩燈高懸、鑼鼓齊鳴,正是武小樹成親大喜之日。
男家是縣衙班頭,娶妻又是縣衙主薄之女,且聽聞知縣大人為二人主婚。一時間本縣有頭有臉的紛紛來武家道賀。武家人口少,房屋本不多,這許多人該如何安置倒成了令人頭疼之事。陸觀魚人老成精,竟料到了此事,早已派人將「通吃大冒險」酒樓整個包了下來,待新人禮成便將所有道賀之人請至酒樓赴宴。
新人送入洞房後,武家備了家宴用來招待司徒發新、白太黑、陸觀魚、宋由風及女眷等人。陸觀魚將其他人招呼至酒樓款待,唐夢銀和捕房諸人前往陪同。
酒席宴中,道賀諸人推杯換盞熱鬧不休,酒菜下的快了些。唐夢銀便至灶房催促。一進灶房,裏面切菜剁魚聲、勺碗相碰聲、大廚吆喝聲此起彼伏,也是熱鬧非凡。
唐夢銀叫住端菜的夥計急催快些上菜,那人哈腰連聲應着沖那邊做菜的喊叫起來。那大廚想來也是忙得有些心急,聽了催促待要埋怨罵人,抬頭見唐夢銀站在門裏,強忍着將話咽了回去。
正在這時,灶房側門猛地開了,自外闖進一人抱了地上一木桶轉身便逃。那大廚正在木桶旁剁雞,見此情景,掄起手中半隻雞便向那人後腦砸去。灶房裏本就濕滑,那人腳下不穩被砸的趴倒在地,手中木桶也自翻倒,桶內雞血流淌了一地。
「好你小賊三番五次來此偷盜,今番被我捉住定要狠狠教訓。」大廚口中喝罵着,上前將那人摁住便打。
「打,狠狠打!瞧他還敢來偷不?」
灶房裏其他人紛紛叫道。
「快些住手!捉到竊賊應送交衙門懲處,你等怎可動用私刑?」唐夢銀喝止道。
「公子有所不知,此賊來過多次,我等捉了也曾送官,可咱縣衙卻當時便將人放了。」站在一旁的夥計道。
「這是為何?」唐夢銀詫異道。
「咱衙門的捕快說無法治罪。」
「偷盜者依律輕則棒打,重則拘役,是誰說他無法治罪?」
「便是那位張捕頭。」夥計用手指點樓上道。
「張月。」
「正是他。」
「張月為人耿直,最是見不得有人作奸犯科,難不成他與此人有舊?」唐夢銀暗自思量着,忽然又問道:「這賊光顧你酒樓都是盜些什麼?」
夥計聞言竟笑了起來,答道:「不瞞公子,此賊不偷他物,只盜雞血。」
唐夢銀已然明白張月為何說此賊無法懲處,原來所盜的是不值一文的腌臢物,想到此便好奇問道:「這倒怪了,他偷雞血作甚?」
「公子難道不知喝雞血可以防瘟麼?」夥計反問道。
「雞血防瘟?未曾聽說過。」唐夢銀驚道。
「此物防瘟有奇效!」那趴在地上被打的小賊猛地坐起,抹了一把臉上雞血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