嶄新的屋舍,中間是寬闊的街道。此刻馬小翠趕車就行走到街道中間,路上人來人往說笑暢聊,兩旁有諸多店鋪,人們在裏面挑選自己要用的東西,不時有孩童嬉鬧着跑過去,抱孩子的婦人站在門檻上指使着自家男人修葺門前的石階。
「怎麼有種進城的感覺,我是不是走錯了地方?」馬小翠打量着眼前喃喃說道。
見前面一個挑擔的貨郎,幾個婆子媳婦圍着他在挑選貨物,行至近前馬小翠笑着問道:「這位小哥,請問此處是大漠飛煙閣麼?」
貨郎熱情回道:「不錯。」
馬小翠又問:「再請問大漠飛煙閣的閣主與夫人住在何處?」
貨郎回身一指答道:「前行數里向左有一胡同,第一家便是。」
馬小翠道謝後趕車順着所指方向走出數里果見左邊有一胡同,胡同口窄大車進不去,馬小翠跳下車便往裏去,來至第一家仔細瞧,那大門敞開着也無任何特別,就是尋常人家的木門,跨過門檻進到院中,地下是泥土夯實的地面,中間青磚鋪成一條小道。正西是數間瓦房,院子也不大,西南角有一架葫蘆,綠色的小葫蘆個個成型甚是喜人,葫蘆架旁種了一席青菜,有油菜和小蔥。東南角有個小房像是茅廁,茅廁前有一塊小空場,撒了些碎米,十幾隻雞在地下啄食。
馬小翠掃了一圈,見這小院和自己家差不許多,不禁眉頭皺了起來,說道:「那該死的小子是不是在耍我?段飛燕怎會住在此處?」
她的說話聲似乎驚動了房裏人,聽得一男子問道:「是何人在院中說話?」
馬小翠忙回道:「我是來尋舞佳尚和段飛燕的,好像我是來錯了地方,打擾了我這便離去。」
「你沒走錯地方。」屋裏人說道。
馬小翠一聽大感吃驚,問道:「我是來尋大漠飛煙閣的閣主和夫人的,難道他二人真的住在這裏。」
屋裏人笑道:「在下正是舞佳尚,賤內此刻就在大漠飛煙閣中忙碌着。不知夫人是哪位?」
「我是你夫人的故交,能否請她出來一見?」馬小翠道。
「在下不便出去,真是多有失禮,請貴客移步,此房東頭可以找到她。」屋裏人忙說道。
馬小翠往東頭瞧了一眼,果然有間房子,門窗都開着,還有煙霧自內冒出。她自打到了此處就覺得太過怪異,想像中大漠飛煙閣應該是高牆聳立守備森嚴的地方,可外面那些人分明就是尋常的百姓,這處院落想破了頭也猜不到會是舞佳尚與段飛燕的居住之地。
儘管心中多有不解,她還是往那間房走過去,來至門前聽的裏面有動靜,她伸頭往裏瞧,見一婦人正在灶前忙着做飯。她沒敢貿然進去,抬手輕敲門邊,問道:「這位大姐,請問那段飛燕在何處?」
「我就是段飛燕,你是哪位?」那婦人俯身往灶里添柴,起身抄着大勺子在鍋里不停攪動,頭也不回問道。
「你是段飛燕?」馬小翠詫異道。
「是呀,你別站外面,進來說話。」婦人說道。
馬小翠猶疑片刻邁步進了房裏,眯眼望着婦人的側臉瞅個不停。婦人回頭望了她一眼,擦了把汗又開始在鍋里攪動,口中卻說道:「這位姐姐面生得緊,咱倆見過麼?」
婦人回頭的瞬間,馬小翠也看清了她的容貌,不停地咂着舌頭說道:「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來真的是你這丫頭,我的親娘,原來你每日過的竟是這樣的日子。」
婦人持着大勺的手猛地停下了,回頭盯着馬小翠不住打量,口中問道:「如此說來你認得我,可我怎不記得在何處見過你?」
「你這死丫頭,我是你花姐。」馬小翠罵道。
「你是我雲仙師叔的……你是那霸族的……花姐?」婦人睜大眼睛問道。
「怎麼?二十年不見我老得連你也認不出了麼?」馬小翠故作不悅道。
婦人將大勺往鍋里一丟,上前拉住馬小翠的手說道:「姐,真的是你,我根本就沒想到你會來此瞧我,所以壓根沒往你身上琢磨。姐,你沒咋變呀,還是如此的端莊,如此美麗……」
馬小翠撇嘴道:「上來就說面生得緊,此刻又說我沒變模樣,少拿這話哄我,姐雖然天生容顏嬌美,可怎麼說也是近四十的人了,哪裏還稱得上端莊美麗?」
「妹妹真的未說假話,姐姐此刻容貌依然,不知底細的見了,說你只有二十歲絕對會相信。」婦人笑道。
「快些少貧嘴,你在忙什麼?我是有事來找你的。」馬小翠說道。
「今早他們送來一隻野猷,此物專補筋骨,對你妹夫的病有好處,我正在為他熬製。姐姐稍候,湯已熬好我馬上舀到罐中,你我到正房說話。」
「想不到大大有名的段飛燕還能下得廚房,當真叫我大開眼界。」馬小翠揶揄道。
「姐姐怎說此話,妹妹我自嫁過來便自己做飯。」段飛燕手中忙活,嘴裏說道。
「妹子,大漠飛煙閣到底在何處?」馬小翠問道。
「就是這裏。」
「我怎看不到?」
「等會隨我出門便看到了。」
段飛燕見罐已裝滿,雙手端了對馬小翠道:「姐姐隨我來。」
馬小翠跟她出了灶房,又問道:「在何處?」
段飛燕回頭朝房門上方努努嘴,說道:「那不是麼。」
馬小翠抬頭一瞧,見門上方青磚上刻着幾個字,仔細一瞧竟然是大漠飛煙閣,不禁鼻子差點氣歪了,叫道:「這大漠飛煙閣難道就是你家灶房?」
段飛燕極認真地點頭道:「是呀。妹妹我不喜歡灶房這叫法所以自己改成了大漠飛煙閣,姐姐不覺得這名字既別致又貼切麼?」
馬小翠一指整個院落又道:「你這二十年都住在此處?」
段飛燕又點頭:「不錯。」
馬小翠又追問:「你夫妻難道沒有家將護衛?」
段飛燕呵呵一笑道:「姐姐定然是被外面的傳聞誤導了,妹子自嫁到此處與丈夫一直過的都是尋常人家的生活,此處民風淳樸和睦祥和,妹子一無仇家,二不與人爭鬥,要家將護衛作甚?」
「外面那些都是普通人家?」
「是呀!」
馬小翠聽罷覺得腦袋有些發暈,眼前一切與自己的想像完全對不上,一時間她也搞不清楚怎麼會是這樣。
段飛燕見她發呆,催道:「姐姐快隨我來,這湯要趁熱喝才有效。」
馬小翠理不出頭緒,只好隨她來至正房,一進屋段飛燕便叫道:「夫君,這位是我常向你提起的花姐姐,也是我雲仙師叔的女兒。」
內間裏有人忙說道:「還真的是貴客來了。飛燕時常提到姐姐,說我倆成親之前你二人感情甚篤,還曾經一起闖過百鳥陣。」
馬小翠一聽正是方才剛進院與自己說話那人。
段飛燕笑道:「說起那百鳥陣我現在還有些後怕,若不是師叔及時趕來救出我倆,我和姐姐哪裏還有命在。自姐姐出嫁後我倆就再未見過,轉眼已過了二十餘年。」
「不錯,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姐姐今日登門真乃大喜之事,這回定要多住些時日,你姐妹好好敘敘舊。」內間那人說道。
馬小翠聽他說話卻不見出來,不由得臉上露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