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亭湛很自然的就轉移了話題,說了夜搖光好奇的事情,讓夜搖光完全沒有心思去想方才他那句話:「說說看,怎麼來了松花江?」
宣開陽看了看坐在父親身側的母親,才開口道:「爹爹,兒子查到一條極其重要的線索。江浙布政使為了牟利,在海貿上做了手腳不說,竟然和倭國有勾結,向江浙一帶引進阿芙蓉。」
「阿芙蓉!」夜搖光反應瞬間激烈了。
阿芙蓉就是傳說之中的鴉片,早在張騫出使西域時,鴉片就傳到了中國。三國時名醫華佗就使用大麻和鴉片作為麻醉劑;在唐乾封二年,就有鴉片進口的記錄,唐代阿拉伯鴉片被稱為阿芙蓉,北宋印行的《開寶本草》中,鴉片定名為罌粟粟,到了本朝鴉片又被廣泛的較為阿芙蓉,那是因為太祖特意嚴禁阿芙蓉進入中土,哪怕是藥用價值也不要,但太祖不阻止海上貿易。
夜搖光心裏明白,阿芙蓉對於他們在後世的迫害實在是觸目驚心,所以太祖才會在大元律例之中慎重的寫下這一條,當時讓嘗到滋味持反對意見的幾位大臣親自在府邸吸食,數月之後讓整個朝廷的大臣都親眼看看,阿芙蓉這極樂之物到底有多大的危害。
「你可有掌握證據。」溫亭湛沉着的問道。
「孩兒手上有一個人證,但恐怕並沒有多大的說服力,要想定罪江浙布政使,還需要更充分的證據,孩兒沒有辦法弄到,才請了父親前來。」宣開陽有些氣餒,明明父親十三歲的時候,只手就能夠引導朝廷大勢,可到了他卻有心無力……
「你已經做到極好。」溫亭湛並不是安慰宣開陽,宣開陽和他不一樣,他是從逆境之中走出來,而宣開陽重生以來,都是養在富貴窩之中,他足夠的聰明,但缺乏實際的手段。再加上宣開陽還是修煉者,有些事情做起來是有忌諱的,在俗世的官場之中反而束手束腳,「所說你手中的證人。」
「他是松江府一位海運押糧官之子叫於光,他們闔府遇害,只剩下他一個人,是兒子在杭州府救下的人。」宣開陽簡略的將這個人的身份介紹一番,「今年他父親負責押糧之際,有看守的人看守不利,夜間糧食着了火,索性發現得及時,於光之父將火撲滅,卻發現了其中一袋糧食里竟然裝着盒裝的東西,他偷偷的將之帶回家,正巧他的夫人是走方郎中家中的姑娘,覺得阿芙蓉是藥物,但由於我朝禁阿芙蓉已久,於夫人不識阿芙蓉,帶着於光回了一趟娘家,也正是因此他們母子逃過一劫,於夫人的父親卻識得阿芙蓉,當時於夫人就知道遭了,讓父親帶着於光迅速的離開松江府,而她去想辦法將可能尋上門的人引走……」
而於光的外祖父也在逃亡的路上被殺,他潛伏在杭州府,便聽說了他父親的事情,明明是父親發現了天大的秘密,卻被定位看守皇糧不利而意圖推諉過失不成反而殺人嫁禍。
他在杭州府扮作蓬頭垢面的乞丐數月,想要找個可靠的人來為父親洗怨,但卻一直沒有機會接觸到任何有頭有臉的人,後來他看到了以往和父親極其交好世伯,這才求上門,卻不想是自投羅網,他父親就是被這個人舉報才遭了難,這個人想要將他手中帶走的那一盒阿芙蓉騙出來,讓他警覺之後,才逃到了荒郊野外,在被追上的時候,被宣開陽所救。
為了活命,他緊緊的跟着宣開陽,直到宣開陽去拜訪了聞游,於光才知道宣開陽的身份,他將自己的事情和盤托出,甚至將那一盒阿芙蓉也交給了宣開陽。
早在宣開陽十二歲的時候,夜搖光就給他弄了一個芥子指環待在手上,宣開陽手腕一翻,就將一個有過灼燒痕跡的木盒子遞給了溫亭湛:「兒子手上只有於光和這盒阿芙蓉,兒子來了松江府查過,那一批阿芙蓉已經不見了蹤影,於光的失蹤讓榮利感覺到了不安,他動作很快,兒子順藤摸瓜抓了幾個人,從他們的神識里翻出了幾個窩點,幾乎他往常暗處售賣阿芙蓉的地方都已經被清空。」
「證據的確不夠。」溫亭湛打開盒子,輕輕一聞,是阿芙蓉無疑,「照你所言,榮利還和漕運的人有所勾結,否則這阿芙蓉上不了漕運的船,倒是會選。」
漕運是押送賦稅皇糧的船,只要上了船,到帝都之前,都輕易不會翻查,那麼他們定然在某一個碼頭還有接應的人,替他們偷梁換柱,否則皇糧一運到帝都就露餡。
「這事兒,牽扯的人不少。」夜搖光也瞬間想明白,「恐怕牽扯的還不是一省布政使。」
皇糧到了碼頭,要偷梁換柱,得用真的糧食去換,否則和記錄上的數量不對,那也是要被調查,而且各省賦稅的糧食封條都不一樣,如果不是兩地勾結做不到天衣無縫,但是海上的線這麼多,所經過的碼頭也不計其數,要查清楚是哪一個碼頭有鬼不容易。
「這事兒應該還沒有多久。」溫亭湛的手指輕輕的敲擊着桌面。
「阿芙蓉能夠如此迅速的撤離的乾淨定然沒有多久。」宣開陽點着頭,「榮利也才任江浙布政使兩年,孩兒也探過聞世伯的口風,聞世伯不知曉,那就是動靜還不大。榮利定然在等着風頭過去,但這一批阿芙蓉的數量不小,不知道他藏在何處。用的海運,兒子猜測定然是利用和琉球來往的船隻,從倭國運了進來,這也是一條線索,只不過如此一來,牽扯的人就更多,兒子擔心若是捅出來,就不好收場。」
「我說過,只要你想去做,就放手大膽的去做,便是天塌下來,也有爹給你撐着。」溫亭湛的手搭在宣開陽的肩膀上,「琉球那裏,你只管尋八閩總督,再傳信給你舅舅。按照自自己的心意來,為父就站在你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