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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多謝莊主盛情款待,卻之不恭。」夜搖光欣然應允。
沈兆沒有將他們捲入私人恩怨,在她的意料之中,沒有放他們走也在意料之中,因此當沈兆將夜搖光和溫亭湛送到備下的獨立一棟房子內之後,夜搖光不由多言了一句:「莊主,無論多少恩怨,無辜之人總是無辜。」見沈兆臉色大變,夜搖光依然面不改色道,「我亦有雙親和幼弟遭人殘害,這筆血債一定要償還,可冤有頭債有主,莊主接觸過道家學問,定然知曉因果循環,便是莊主不在意,何必將仇恨擴大,日後瓊宇山莊亦不得安寧。再退一步,莊主曾經慘死的至親,真的希望莊主如此為他們報仇雪恨?」
原本臉色鐵青的沈兆聽到最後一句話之後臉色由青轉白。
夜搖光見此便道:「我並不知曉莊主心中的仇恨深幾許,妄自相勸,不過一己之意,莊主勿見怪。」
沈兆穩了穩心神,然後對着夜搖光拱了拱手:「夜姑娘如有什麼需求,只管吩咐沈和便是。」
言罷就走了,夜搖光看到他腳步有些虛浮,知道她的話可能對他造成了衝擊。
「沈和代山莊所有人感謝夜姑娘。」沈兆走後,沈和對夜搖光躬身一禮,而後抬起身,語氣尊敬:「這幾日,姑娘有何要求,只管吩咐,沈和定然竭力而為。」
「有勞。」夜搖光笑着點了點頭。
而後沈和便知趣的離開,幾人進入了各自分配的房間,以防萬一,衛荊還是和金子呆在一起,而夜搖光和溫亭湛比鄰隔着一面牆。看了一圈房間,夜搖光就直接去了溫亭湛的房間,不是走大門,而是撐着窗欞,一躍翻身,對着房間坐在了窗戶上。
原本鋪着床打算小憩一會兒的溫亭湛側首看着坐在窗子上,交疊着腳踝,悠悠搖晃這雙腿的夜搖光不由無奈的上前:「搖搖有事兒?」
「你睡得着?」夜搖光不答反問。
「為何睡不着?」溫亭湛再反問。
夜搖光聳了聳肩:「我以為你睡不着。」
「我們在這裏比在瑤族安全,我雖不會相面,但也能夠察覺到沈莊主並非一個出爾反爾之人,沈和也不像大奸大惡之徒。」溫亭湛道。
夜搖光挑眉:「湛哥兒,我有沒有說過你真的有一雙厲眼?」
但凡人親身經歷了瑤族的事情,看到那九個無辜孩子慘死,對背後主使之人只怕都厭惡入骨,心中定然會存在偏見。很難保持一顆平常心去看待有這樣殘忍毒辣手段的人。
溫亭湛只是莞爾一笑,將他好看的酒窩顯現出來:「正如你所說,我們都有至親遭人殘害,他日我若報仇,定然要參與此事之人生不如死。」
只有將心比心才能夠用公正的心去看待別人,若不是心中也有刻骨的恨,也有想要抽筋拆骨的對象,恐怕他也不會這麼心平氣和的去看待。雖然他不認同沈兆的做法,但他無權置喙,因為他不知沈兆經歷過什麼。
「這世間只有無緣無故的愛,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夜搖光不由嘆息一聲,徒然話鋒一轉,「你可知當年瑤族因為沈涔涔被屠殺,後來是如何平息?」
「只聽聞是後來臨威侯得到了解救之法,聖祖皇帝被救活之後下令再不得追求此事。」溫亭湛蹙眉道,「現在想來恐怕並非如此簡單。」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夜搖光諷刺一笑,「哪有那般容易就平息不再追究。」頓了頓,夜搖光深吸一口,「只怕沈家因此付出了血淋淋的代價,才會讓沈兆的恨意深入骨髓。」
「搖搖與我想得一樣。」溫亭湛點了點頭,「我只記得史書上記載太祖在攻打冀州之時遇伏,全軍覆沒,太祖也險些命喪敵軍主將手中,是一位通曉術法的高人相救,原本太祖欲挽留,可那人卻言太祖身邊已有神通之人,便飄然離去。」溫亭湛突然想到他看本朝通史之時記載的一段,「那人似乎就是瑤族沈家人,原本瑤族是以盤家為首,後來似乎因為此事,沈家一躍而上成了瑤族之首。」
「盤禹和盤玥兒都不像極惡之人。」夜搖光搖了搖頭,「此事發生在百年之前,至於盤家先祖,無從推測。我現在想到了我們下來的天橋,恐怕是先祖為他們留下的一條生路,心中對這一日早有預料,盤禹也像是知道這兩次巫術殺人是沈家所謂。」
「不無這個可能。」溫亭湛點了點頭。
「算了,都是別人的事兒,與我們無關,回去睡大覺。」說完,夜搖光就一個閃身不見了蹤影。
因為兩個窗戶只隔着一道牆,夜搖光幾乎一個翻身,就越過去,然後從自己房間的窗戶落入自己的房間,現在已經是午後,睡也是睡黃昏覺。但是經歷了今日白天的種種事情,夜搖光也有點累,直接退了外袍倒在床上,扯過被子就睡了。
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不過初夏的日長,天還沒有黑,然而沈和已經吩咐人為他們備下了午膳,全都是一些家常飯菜,不缺瑤族特色吃食,也有他們在外面可以吃到的一些小菜,可見其用心。
吃完飯,夜搖光踏着月色和溫亭湛一起去消食,一如沈兆所言,他們在山莊沒有行動限制,見到他們的人也是十分的和善與客氣。
他們選擇了一個山坡席地而坐,觀賞着明亮的星空,突然一隻螢火蟲從下方飛了上來,這還是溫亭湛第一次見到螢火蟲,不由多看了兩眼。
夜搖光見此,便站起身往下方一跳:「這種蟲子基本是群體,左不過無事,時辰也尚早,不如去找找。」
溫亭湛也覺得這個主意妙極,就也跳下去跟着夜搖光追逐着螢火蟲,走過一片翠綠的草叢就來到蘆葦叢中,無數的螢火蟲就是從這裏飛出來,因為有水溫亭湛和夜搖光倒是沒有靠近。
「那邊有個山洞,裏面有東西在發光,不是螢火蟲之光。」溫亭湛的視線越過夜風之中搖曳的蘆葦,看着對面的山洞。
「去看看。」夜搖光見沒有人看守,也沒有什麼陣法,應該不是禁地之類的地方,於是帶着溫亭湛就飛躍過去。
然而,當他們走進山洞,看到山洞內一幅幅石像的時候頓時驚呆了,太殘忍,太恐怖,也太真切,在一閃一閃的夜明珠照應下,仿若鮮活的屠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