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風中飄旋,拂過庭院內的枯枝,徒留一片冰封般的沉寂。
夜搖光坐在亭子裏,她有些錯愕的看着曹布德,似乎不相信自己方才聽到的話,又問了一遍:「曹布德,你方才說什麼?」
那那一瞬間的勇氣散了之後,曹布德低下頭,卻沒有改口:「夫人,曹布德想要嫁給長孫殿下,還請夫人成全。」
「你要嫁給士睿,理由?」夜搖光顰眉看着曹布德。
咬了咬唇,曹布德才開口道:「其實嫁給長孫殿下,是父汗是阿兄的意思。曹布德對殿下並無愛慕之意,也不願被高牆束縛了自由。可古大師他對曹布德無心,男女之情不能強求。我愛過他,也爭取過他,更大聲的告訴了他。能夠為自己做的我都已經做了,阿兄和父汗放任了我任性,我想我日後再也不會對任何男人動情,我的婚姻還剩唯一的價值。就是為阿兄和父汗安心,為蒙古換來更大的利益。」
既然不能嫁給愛情,那就嫁給利益。
這就是曹布德的選擇,夜搖光突然有些腦殼疼,對於曹布德的選擇,夜搖光並沒有覺得有過錯,她勇敢的追求了,得不到卻沒有強求,並沒有一心只為了所為的愛情而變得瘋狂且偏執。也沒有因為被拒絕而一蹶不起,而是迅速的壓下心中的悲傷,做出了最理智的決定。
老汗王應該和興華帝差不多,已經遲暮之年,一旦汗王歸天,嫁給汗王的蕭又姝就起不了作用,尤其是蕭又姝這一次做的事兒,要麼就別把她送回蒙古,要麼送回去就是興華帝表態,任由蒙古處置蕭又姝,因此蕭又姝這條紐帶已經斷了。
蒙古有收繼婚習俗,就是父親死後兒子可以繼娶後母為妻。但夜搖光很清楚,克松是不會收蕭又姝,拒絕的理由很冠冕堂皇,蕭又姝是漢族人,漢族將收繼婚視作**,他自然是要尊重天朝,尊重蕭又姝。
如今朝廷宗室里已經沒有適合嫁給克松的適齡貴女,可以從官宦之家擇一貴女此封身份遠嫁蒙古,不過興華帝現如今也不想打破朝中的平衡,畢竟沒有誰願意將女兒嫁到蒙古,捨不得女兒去吃苦這只是一個好聽的藉口,而是嫁到了蒙古責任重大不說,一個不慎就容易被扣上叛國的罪名,實在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民間選女子是對克松的不尊重,曹布德嫁到蕭氏是對雙方都好的事情。
想到這裏,夜搖光也不由輕嘆一聲,難怪古灸不敢娶曹布德,若是古灸對曹布德有一點情意,也許還會去爭取一番,可偏偏古灸沒有這份心,就不會為了一個不愛的女子,扛起本就不應該屬於他的責任,且他要娶曹布德,只怕古家的雙親也是不願意。
夜搖光久久不語,曹布德心裏越發的不安,只能壯着膽子道:「曹布德知道,我在陛下面前說了心中有他人,就沒有資格再嫁給太孫殿下。此時再想着自己身為蒙古郡主的責任,實在是對殿下的大不敬。夫人放心,我若是嫁給太孫殿下,定然會恪守己份,絕不會給太孫妃娘娘惹麻煩,也不會與其他娘娘爭風吃醋,也會盡心為太孫殿下分憂。」
這一點也是夜搖光頭疼的地方,蕭士睿可不是阿貓阿狗,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他是大元朝的皇太孫殿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曹布德再重要,蒙古難道沒有其他尊貴的女子?就算一定要和蒙古聯姻,堂堂的皇太孫殿下難道還得上趕着去娶一個心裏藏着別的男人的女人?
曹布德現在也只能來求她,只有她能夠去尋蕭士睿,讓蕭士睿主動開口求娶曹布德,曹布德才有機會嫁給蕭士睿,她自己乃至整個蒙古都不敢再開這個口,這也是為何當日在大殿之上,克松極力阻止曹布德奮力一搏,將對古灸的愛慕說出來。
索性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蕭又姝的爹越郡王給他一百個膽也不敢在外胡說,興華帝雖然心裏對曹布德心中有他人不舒服,但到底是政治因素更重要,只要蕭士睿自己願意,一切就是水到渠成。
「你的心意我會告知太孫殿下,但成與不成,只能看你和他是否有夫妻緣。」夜搖光深思熟慮之後,並沒有拒絕曹布德,但也沒有對曹布德許下承諾。
有這樣的結果,曹布德已經感激涕零,夜搖光和她說了會兒話,將她送走之後,才去尋了溫亭湛,溫亭湛正在鋪着厚厚毯子的地上和兩個孩子玩,見夜搖光走進來,抬首問:「你答應了?」
眉心一跳,夜搖光脫了鞋子也踩上暖和的絨毯:「你似乎知曉她的來意。」
「何須猜測?她這個時候來尋你,總不會是求你去為難之南。」溫亭湛陪着女兒移動着七巧板,低着頭道,「放縱之後能夠清醒的認清自己的處境,還算有腦子,嫁給士睿為側妃也不虧。」
「你的意思是贊同她嫁給士睿……」夜搖光坐在溫亭湛的身邊,溫葉蓁拽着他到現在還沒有解開,但始終沒有厭棄的九連環撲入母親的懷裏,夜搖光伸手將他抱了個滿懷。
瞥了一眼對妻子格外熱情的兒子,溫亭湛回道:「當年我就贊同他迎娶曹布德,是他自個兒拒絕,若非如此……」
溫亭湛的話沒有說完,但夜搖光卻知道若非如此,又加上蕭士睿後來做的一系列事情,他也不會懷疑蕭士睿是對尚玉嫣動了情。
「我答應她,也是覺得除了古灸以外,士睿是她最好的歸屬。」曹布德不是一般的人,她的年紀,她的身份都擺在那裏,註定已經等不起下一次愛情來臨,興華帝已經知道了她的心思,礙於對蒙古的尊重,賜婚的對象想來不會太差,可也好不到何處去。
「這事兒,你最好莫要入宮去尋士睿。」溫亭湛叮囑興華帝,「去尋太孫妃和側妃說。」
「你讓我去尋素微她們兩說!」夜搖光險些被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