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日起,魏耕就想要報仇,水清也想要報仇,所以他十年長契到了,他也沒有離開申家,對家裏人說是申家對他好,他感激才續了契約,申家沒有人關心表姑娘,自然是沒什麼人知道魏耕和表姑娘的關心,唯一洞察的就算申家的廚娘。
廚娘每日要給表姑娘送飯,自然是好幾次撞見了魏耕。在知道魏耕續約之後,就幾次三番的敲打魏耕,甚至對魏耕說,沒有申家,表姑娘只怕早就香消玉殞,申家對她有恩,她回報申家是理所應當!
在申家的幾年,魏耕發現似乎所有人都認為表姑娘的犧牲是理所應當,甚至還是不是那這件事來安慰申虹,魏耕每次聽到他們提到心裏都會抑制不住的想要提刀砍死這些人,可他還有爹娘,還有一家子,申家也不止這一支,他不能讓父母受到他的連累,他一直在等,等一個能夠萬無一失的機會。
為了讓申虹也逃不開,魏耕故意將申虹有心疾之事捅到了他夫家,果然沒有多久申虹被退了親,後來申虹的身體越發的柔弱,說了幾次親都被魏耕給攪黃。魏耕原本計劃是一步步的讓他們都死於意外,可水清等不了了,水清得了重病,大夫說他的身體撐不過半年。
水清不想母親以為他死了,他們倆必須有一個人活着,有一個人留下來照顧家裏人,但是現在的水清越來越瘦弱,已經不能和他互換身份,更不可能殺得了人。後來他們一起商定了這個計劃,為了讓計劃更加完美,魏耕還故意把自己折騰病,又餓了自己好幾日,每日都吃不飽,才和水清在案發當日換了身份,那天夜裏水清把去外面準備好殺人兇器的魏耕放了進來,他們倆都對申家瞭若指掌,甚至對每個人的作息都極其了解。
水清在魏耕的面前自殺了,讓魏耕再也沒有退路,他只能折身回去將水生給約出來,殺了水生,而後就是這個時辰唯一沒有入睡的廚娘,再是申家夫婦,然後是兩個眼裏只看得申虹,每日都要言語侮辱他心愛女子一番的兩個丫鬟,最後是申虹的弟弟……
「沒錯,我是故意鬧出動靜,院子裏的人全都死了,我故意要驚醒申虹,故意將她的弟弟挾持到她的面前,殺她我都覺得髒了我的手,我就是要她活生生的被嚇死!」魏耕冷冷的笑道,當初申家兩個老不死怎麼說的,她的女兒千嬌萬貴,她的女兒身子柔弱,她沒有想到山匪會做出這等無恥之事,才會將別人推出去。只不過是緩兵之計,既然她女兒這麼受不得驚,那就嚇死好了!
甚至那個鬼面具也是他故意買給申家少爺,就是準備當晚派上用場,申家少爺心疼自己的姐姐,自然是不敢拿出去給她看,怕嚇着她呢。
夜搖光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原因,她悵然的看着魏耕,她明白為什麼魏耕要自己去報復,因為那不是真正的山匪,是被買來的兇徒,當時申家沒有報案,他事後去報案,也沒有用,到時候事情鬧大,不僅僅是申家,就連申虹曾經那未婚夫家也會打壓。
便是他順利的挺過這兩家人的阻撓,查出來也未必抓得到行兇者,抓到了又如何?於魏耕而言,還是他心愛之人的根本就不是山匪,而是申家夫婦。
對於申家人的做法,夜搖光只能說在道德上他們是要受到譴責,至於當時申家夫婦到底知不知道將表姑娘推出去的後果,夜搖光不會去妄加揣測,但人性自私,自家女兒嬌貴這是人的本能反應,他們的的確確是害死表姑娘的劊子手,被魏耕報復是還債。
可這並不意味着魏耕殺人就是合法,殺人就是殺人。表姑娘的慘死已經將魏耕的良知泯滅,他待在申家,申虹定然因為這件事兒內疚自責,可她有心疾又是家中的寶貝疙瘩,一家子人自然是寬解她,安慰她,可那些話到了魏耕的耳里,就是火上澆油,終將他的仇恨之火燃燒得無法撲滅,而徹底爆發出來。
每個人都要為每個人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申家傷害了表姑娘,下場就是被兩個愛護表姑娘的男子屠殺,而魏耕殺了申家的人,他就不得不殺人償命。曾經千嬌萬貴的申姑娘,她因緣被夜搖光救回來,可父母雙亡的她,也只能如當日的表姑娘一樣投奔族親,從此寄人籬下,也許她會感同身受當年表姑娘的可憐,至於等待她的下半身,誰也不知道……
所以啊,人不能作惡。
「阿湛,我們走吧。」這件事,夜搖光不想多言。
「溫大人!」溫亭湛站起身,正要陪着夜搖光離開,卻被魏耕喊住,他定定地看着溫亭湛,「大人名揚天下,我這等販夫走卒也是如雷貫耳,懇請大人告知,我何錯之有?」
溫亭湛頓住了腳步,緩緩的轉過身,目光淡漠:「你大錯特錯。」
魏耕梗着脖子看着溫亭湛。
「你殺了申家七口人,你快樂嗎?」溫亭湛反問。
快樂嗎?魏耕愣住了,不,他不快樂。他以為他報了仇他就不會再滿腔恨意,他就能夠給阿瑩一個交代,可現在他才發現報了仇,阿瑩也不在了,而他連仇都不再有,他的心很空。
「本官不知你快樂與否,但本官卻知曉你爹娘乃至水清的爹娘從此都要活在痛苦之中。」溫亭湛神色平淡。
「難道要我不報仇麼?那我還是一個人麼?」魏耕嘶吼出來。
不報仇是不義,報仇是不孝,他又該如何?
「報復的方法有很多,要將仇人置之死地是莽夫所為,活着比死艱難,而無視律法之人,和窮凶極惡的兇徒又有何異?」溫亭湛淡淡的扔下這句話,就和夜搖光轉身離去。
這事兒要擱在溫亭湛身上,他會讓所有參與的人活得豬狗不如,生不如死,卻求死不能!
呆呆的看着溫亭湛夫婦遠去的身影,魏耕被宣判之後,江淮與命人將他拖下去,他突然爆發出蒼涼的笑聲,最後笑得眼淚都出來,嘴裏嚷嚷着:「錯了,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