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施主我看你與我佛有緣,不如皈依我佛」
蒲團上上了年紀的僧人低頭看着台階下被眾人五花大綁的年青人。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昨夜的那個紅衣男子。那年青人的黑色頭髮從腦後披下沒人看得清他的表情,雖然是被人壓在大殿上跪着,可他的腰依然挺的筆直。
「你說要我皈依,可我怕佛祖他未必容我」
男人的聲音低沉但帶着一絲玩味,突然那個男人誇張的笑了起來
「我皈依佛門?你和佛祖有多大的仇要給他送這麼一個玩意過去?」
言語之間充滿了嘲弄,人群一陣噪動,這裏遠里王都,王庭在這裏影響遠不如宗教。所以此言一出眾人皆是譁然。而男人依舊滿不在乎的看着蒲團上的僧人等着他的回答。
「佛愛眾生,眾生在我佛眼中皆是苦難之人,必當施以援手。」
老僧的語速極慢好像費了極大力氣才說出這句話
「你說佛會救我們?可我不信生於西方極樂的他怎麼能體會人間疾苦?」
年青人顯然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當下掙紮起來對着他吼到,他力氣出奇的大儘管他被人捆着仍然要五六個人才能按住他。
「大膽,佛前清靜之所豈能容你放肆!來人給我把他押入柴房!」
說話的僧人站在蒲團左側一直沒說過話此刻出聲呵斥,人們才想起他是戒律僧,隨着他轉過身來臉上緊緊抿住的嘴唇顯得十分固執。沒人敢於違抗這個叫做法嚴的戒律僧,隨即眾人不顧年青人的掙扎將他押了下去。
「法緣師兄,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法嚴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解。
「佛愛眾生,我們出家人,能渡就渡吧」
法緣轉過頭看着窗外烏雲密佈的山巒,眼底閃過一絲擔憂。法嚴移步來到了窗前看了眼窗外
「師兄放心,法嚴定當盡我所能,護此方百姓不受那山賊屠戮。」
法嚴緊緊抿住的嘴唇罕見的鬆弛開來綻放出一個笑容
「況且,我們也沉睡的太久了。不是嗎?師兄。」
法嚴在喊師兄的時候加重了語氣。法緣坐在蒲團上,表情依舊淡漠,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喃喃自語道
「是啊,很久沒動過手了。」
法嚴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隨即雙手合十恭敬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喂!有沒有人啊?我餓啦!給點吃的吧?喂!有沒有人啊?」
年青人抓住窗欞把自己吊在空中對外大喊着,他被人鎖進了柴房,這裏除了他和角落裏一個看不出年紀的和尚剩下的全是柴火。他對自己剛才的表現很滿意,那老和尚果然將自己關了起來,他也如願以償的混進了福源寺,但是現在他要考慮下怎麼進入這福源寺真正的內部。
「喂,老兄,你到是說句話啊?」
他喊了一會見無人來理,便和那個和尚聊了起來。
「阿彌陀佛,施主為何到此地來?」
那和尚的聲音低沉沙啞,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
「我叫洛城,是前面牛尾山二當家派來打聽山下虛實的斥候。」他隨口編了個瞎話毫無羞愧之意,甚至直接了當的將自己的真名說了出來。
「哦?」那和尚的眼底閃過一縷異色,當下不動聲色的問道
「那施主如何被抓住的呢?」
洛城滿不在乎的一揮手說到
「路上遇到一男人想要打女人,我一時沒忍住就出手了,誰知道人家是倆口子,我又打傷了人,就被他們給綁來了。」說完他還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你呢?和尚,你又是為什麼被關在這?」
那僧人嘆了一口氣「貧僧法號法華,犯了戒律被方丈師兄罰來此地閉關思過。」
法華說完,雙手合十默念佛號,對一旁的洛城不聞不問,已然入定。洛城見他不再說話也自尋一地坐下。
「吱呀」
柴房的門被人一把推開,一個約摸五六歲的小沙彌端着一碟饅頭走到那和尚面前恭敬行了一禮。
「師叔,師傅叫我來問你,咫尺西天,你可願去?」
法華睜開雙眼看了一眼這個小沙彌,搖了搖頭又一次閉上了雙眼。小沙彌見他不願多說話,將饅頭放下再次行了一禮轉身便出去了。洛城見那和尚沒有要吃的意思,便拿過兩個就着水吃了起來,心中卻在不停尋思這個叫法華的和尚到底是什麼人。既然剛才進來的那個小沙彌管他叫師叔,那麼想來他絕對不是最低一級的小和尚,突然洛城腦海中閃過一道光芒。剛才他喊方丈,喊得是方丈師兄,所以他是方丈的師弟。
想通了這一點,洛城不由得為自己的運氣喝彩。自己剛想着怎麼混進正真的福源寺,這裏就有一個活生生的福源寺高層。畢竟人們都說最鐵的三種關係就是獄友,戰友,同窗,自己現在好歹也算是和福源寺的高層有了關係。
然而,洛城還是低估了這群僧人修身養性的功夫,整整三天每天都只是派那個叫做禪通的小沙彌送來饅頭和清水。洛城簡直顯得快要長毛,他甚至決定再這樣下去自己就是再鬧一場也要出了這個鬼地方。三日過去,他偶爾也能和這個叫做法華的僧人聊聊天,他一直小心應付着都以自己偽造的假身份應付過去了。
這天和往常一樣,不過洛城實在無聊,在不大的柴房裏脫去了上衣活動着筋骨。洛城一頭黑色的長髮飛舞,為了避嫌,他早在三個月前就將北荒人特有的滿頭小辮都解了。剛好遮蓋住了他在肩膀上的烈焰利爪紋身,那是一隻從龜裂大地里伸出的帶着火焰的龍爪,這是北荒人公認的圖騰之一。此時在頭髮的遮掩下若隱若現,卻是被法華看的一清二楚。
」施主,是北荒人?「
法華這句話雖說是問出口,但聽起來語氣卻淡的像是在闡述一個事實。洛城心中一驚,嘴上卻是滿不在乎的說到。
」不能算吧,我爸是北荒人,我六歲時他就離開了家,後來我母親死了他也沒回來過。「
這句話說的卻是真話,只是還有很多沒說罷了。可在法華聽來,洛城就成北荒人在西陲上的後裔,在種種因素下上山當了山賊。
」抱歉,我不知道。」
法華有些愧疚的看向洛城,洛城心中暗喜,大度的一揮手。
「沒事,既然這是我命,我就不該難過。」
法華眼中閃過一絲異彩,還想要說些什麼,柴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