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靖思遠出現以後,我和白潔的關係變得微妙了,經常會不自覺地客氣,偶爾有身體上的觸碰白潔就會臉紅,我也沒有再像從前那樣渴望她的身體,我知道白潔和我的緣分到了盡頭。
幾天後靖思遠走了,白潔開始主動聯繫大學的同學,我心裏清楚她是在了解靖思遠的情況。
一個月後靖思遠又來到了海南,這次不是旅遊而是專程為白潔而來。看到他整天出入酒店圍繞在白潔身邊,我的心裏很煩,有時候甚至想趕走他,然而理智告訴我不能衝動,為了白潔和女兒的幸福,我準備設計試探靖思遠。
一天晚上,我鄭重地告訴白潔:「我們分居吧!」
「為什麼?」白潔心裏明白我的意思,臉紅的像大紅布。
我淡淡一笑,「兩個人身體距離很遠,兩顆心的距離很近,留給雙方的是思念,反之帶給他們的一定是折磨,我們又何必枉受這種折磨呢?」
白潔抬起頭看着我,眼神里滿是悲涼,「我們真的緣盡於此了嗎?」
我冷笑一聲,「那要看靖思遠怎麼做了?是你去酒店房間還是我去呢?」
白潔悽然一笑,「還是我去吧,不過我也不會和他住在一起的。」當晚白潔搬進了酒店,我早已經安排心腹的服務員秘密監視靖思遠的一舉一動。
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別墅里,房間雖大卻感覺透不過氣來,莫名地感到一種悲涼,一種遙遠的距離,一種漸行漸遠,消失在邊緣的距離。曾經愛過的人,曾經滿是陽光的笑臉,在我孤寂的心裏漸漸遠去,最終達到一個心與心之間無法逾越的距離。
幾天後服務員偷偷向我匯報,靖思遠一直很守規矩,始終沒有在白潔的房間留宿,兩個人反倒更加保持距離了。
工程的施工進度很快,我整天把自已拴在工地上,希望能夠讓煩亂的心靜下來。
在別墅里實在住不下去了,我決定開車回到父母家裏去住,每次回家看到女兒我總是想哭,女兒是無辜的,她沒有犯任何錯,都是我的錯,我又錯在哪了呢?我在心裏無數次地問自己。
父親看出了我有心事,一再追問,我只好實話實說,母親邊聽邊流淚,她是在為孫女難過。
父親的臉上仿佛能上一層灰塵,黯淡無光,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語重心長地說道:「兒子,知子莫若父,爹了解你此時的心情,也知道你的天性是善良的,可是你縷縷在感情方面陷入困境,原因就在於你太想出人頭地,太想升官發財,以至於為了達到這樣的目標而一次又一次突破感情底線。」
「爸,你說的太對了!」
「現實既然擺在眼前就要勇敢面對,只要能讓她們母女幸福,即使你忍受離別之苦也是值得的,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父親的表情很冷靜。
我沒有想到父親把我看的這樣透,他的見解深深打動了我。
第二天一早,我帶上女兒回到別墅,白潔沒有明白我的用意,埋怨我不該讓女兒感覺到我們之間的情感變化。
女兒跟着白潔住在酒店房間裏,與靖思遠接觸的機會多了起來,我偷偷觀察,靖思遠很有愛心,對女兒特別好,我的心稍微放鬆了一些。
一天早上,我由於臨時有事從父母家出來晚了一會,白潔打來電話,慌張地告訴我女兒掉進游泳池裏了,剛剛救上來。
掛斷手機,我加大油門發瘋似的奔向酒店,游泳池邊空無一人,我急忙跑進大廳四下尋找。一群人圍在沙發前面,看見我紛紛招手,我衝過去,只見白潔正抱着女兒輕輕安撫,女兒面色煞白,衣服都濕透了,旁邊的靖思遠渾身也都濕了,頭髮還沒有干。
從白潔手中接過女兒,眼淚再也止不住了,無聲地流淌,我抱着女兒走向別墅,白潔和靖思遠緊跟在後面。女兒並沒有什麼危險,只是受了驚嚇,很快就趴在我的身上睡着了。放下女兒,給她蓋好被子,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女兒真漂亮,集我和白潔的優點於一身,五官精緻,皮膚白嫩,身材修長。女兒這樣弱小就要面臨家庭的變故,她是多麼無助啊!
自始至終我沒有說一句話,拉起白潔退出房間,回手關好門。
「你幹嘛呀?弄疼我了!」白潔掙扎着被我拉進另一個房間,咣當一聲關上門。
「孩子掉進游泳池的時候你在幹什麼?」我的聲音突然沙啞了。
「我在大廳里接待一夥客人,一眼沒照顧到她就跑出去了。」
我的手一松,把她推坐在沙發上,「有那麼多服務員用得着你接待嗎?該不會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把女兒忘了吧?」
白潔呼一下站起身,眉梢高挑,「你不要冤枉好人,孩子是靖思遠救上來的,我們根本沒在一起,別把人家想的和像你一樣齷蹉。」
我的臉一紅,心裏十分感動,看來靖思遠的確是個好人,非常理性,待人很真誠,如果一切都不是在表演,白潔和女兒也算有了一個好的歸宿,靖思遠就在門外,莫不如藉此機會繼續試探他一下,想到這兒把心一橫,冷冷地說道:「把女兒交給你們我不放心,留下孩子,你可以馬上跟他走。」
「真沒想到你會如此絕情,女兒就是我的命,你留下她不是想要我的命嗎?」白潔聲淚俱下。
「你的心思都在那個男人身上,孩子跟着你沒有安全感。」
「你放屁!留在你身邊就有安全感嗎?」白潔指着我的鼻子質問。
我把臉一揚,「當然有,我不用着急找女人。」
「你滾蛋!」白潔楊起手打過來,被我抓住手腕推在沙發上。
「有人給你撐腰長脾氣了,還敢打我?讓你打!」我惡狠狠地罵着,在白潔的肩膀上打了幾下。
就在這時門被踢來開了,靖思遠衝過來一把將我推到一旁,他的臉色鐵青,五官因為憤怒而扭曲了,「你怎麼可以打女人?還算是男人嗎?」
「心疼了?你不會打女人嗎?」我不屑地看着他,「你現在不會打她,喜歡還嫌不夠呢?時間長了看膩了就不一定了吧?」
靖思遠氣的嘴唇直哆嗦,「你真無恥!」
「你怎麼說我都無所謂,你可以帶白潔走,孩子必須留下。」我的話音未落,白潔已經哭成了淚人。
提到孩子,靖思遠不再那樣氣憤,口氣軟了下來,「陳治,別這樣賭氣好嗎?白潔和我說了很多你們的故事,我一直很敬佩你的善良博愛,希望你能站在一個母親的立場上考慮考慮,讓她放棄這樣小的孩子等於是在挖她的心呀!」
我也平靜了一下心情,冷冷地說道:「作為父親,我想給女兒一個安全幸福的家,今天出了這樣的事我怎麼可能放心?」
「今天的事確實不怪白潔,你冤枉她了。」
我淡淡一笑,「冤枉她很重要嗎?女兒的命比什麼都重要,為了女兒的安全和幸福我可以放棄一切,你能嗎?」
靖思遠脹紅了臉,「白潔是我心中的女神,為了她我二十多年沒有結婚,她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請你相信我。」
「咱們都是男人,一諾千金,希望你永遠牢記諾言,善待命運多舛的白潔,善待無辜的孩子。」我的聲音有些打顫,「請原諒我對你的不信任,這段時間一直在暗中考驗你,與白潔分居是在考驗你的人品,剛才打白潔是在考驗你對她的愛有什麼多深。」
靖思遠驚呆了,愣愣地看着我,「以前白潔誇你好我還懷疑過,現在看來你才是最負責任的父親和丈夫,我自愧不如。」
白潔趴在沙發上放聲痛哭,我蹲在她身邊,輕撫着她的後背,「別難過了,我又沒真打你,明天你們就一起走吧。」
白潔猛地坐起身撲進我的懷裏,她的哭聲撕扯着我的心,我推開她站起身,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單腿跪在了地上。
靖思遠和白潔同時撲過來扶起我,「你怎麼了?」白潔顫抖着雙手捧起我的臉。
我緩了口氣,悽然一笑,「你們走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白潔向靖思遠擺擺手,靖思遠會意,轉身退出了房間。
當天下午靖思遠走了,白潔留下來一直陪我到晚上,當我看到手腕上的江詩丹頓手錶的時候,突然有了靈感,脫口吟誦道:
皓齒峨眉終遠去,
舊錶無奈走新時。
高挽紗簾邀玉兔,
借得月光寄相思。
白潔哭了,我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