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緊急搶救,旺伢子的情況穩定了下來,孔凡亮把他安排進了一間病房,掛上了吊瓶。
蘇星暉現在已經弄清楚,旺伢子大名叫做魯大旺,魯莽漢子是他的弟弟魯二旺,旁邊還有他的三弟魯三旺和妹妹魯四秀,那個老婦是他們的母親,另外還有一個老頭是他們的父親。
魯大旺今年三十多歲了,他已經有了三個女兒,卻一個兒子都沒有,家裏也因為超生被罰得傾家蕩產,家徒四壁,可是今年年初,他老婆又懷上了,為了要個兒子,他把他老婆藏在了山里他妹妹魯四秀的婆家,他自己為了掙錢,到縣城去當了建築工。
前幾天,鄉計生站通過別人的舉報,到魯四秀婆家把魯大旺老婆抓回了計生站,強行給她做了引產手術,魯三旺到縣城去通知了魯大旺,魯大旺是昨天晚上回到家的,看到已經被引產的老婆,他又不知道聽誰說,那個被引產的胎兒已經成形了,看得出是一個男孩,他呆呆的在老婆床邊坐了一個晚上,今天一大早,鄉政府隔壁的農技站一開門,他就買了一瓶殺蟲雙,跑到鄉政府門口一飲而盡。
幸好旁邊有人認識魯大旺,他跑到魯家去報了信,魯家離鄉政府也不遠,因此他家裏人很快就來了,不過那個時候魯大旺已經昏迷過去了,他們還以為救不活了呢,沒想到蘇星暉硬是把他救了回來。
蘇星暉嘆了一口氣,出了病房,在醫院隔壁小賣部買了一些蘋果,還有一些營養品,提了進去。
魯父魯母都是老實人,他們抹着淚,對蘇星暉千恩萬謝。
魯莽漢子魯二旺看着蘇星暉,有些訕訕的,他總覺得自己的哥哥喝農藥是被鄉政府逼的,不過今天他也看到了,魯大旺的命也是眼前這個鄉政府的小伙子救的,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魯三旺和魯四秀也都是老實人,他們默默無語的坐在魯大旺的病床邊。
蘇星暉心中嘆息,這件事情說得上誰對誰錯呢?在猛虎嶺這樣的山區,要是不能生一個男孩,那都抬不起頭來,不過計劃生育是國策,是有硬指標的,雖然強行引產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可是不這樣做計生站又能怎麼辦呢?你勸她引產那是肯定行不通的。
蘇星暉前世在農村工作過多年,對基層工作的難度是非常清楚的,如果沒有這樣的魄力,那有些工作根本沒法開展,要不然計生工作也不會被稱為天下第一難了。
蘇星暉對魯父道:「魯大伯,難道魯大哥就非得生個兒子不可嗎?」
魯父悶悶的抽了一口煙袋道:「那怎麼能不生兒子呢?沒兒子要被戳脊梁骨的。」
「可是魯大哥已經有三個女兒了,這不符合國家政策啊!再說了,生這麼多孩子養得活嗎?」
魯父又悶悶的抽了一口煙,低下頭不說話了,魯母道:「我們交罰款還不行啊?我跟他爸生了四個不也養活了?山裏的孩子,命賤,好養活。」
蘇星暉心道,還交罰款,都罰得傾家蕩產一屁股債了,拿什麼來交罰款?
這時候,魯大旺醒了過來,睜開了眼睛,他的母親高興的喊了起來:「旺伢子,你醒了啊!」
說到這裏,她的眼淚掉了下來:「你說你怎麼這麼傻啊!哪有男將喝藥的?」
猛虎嶺這裏的人都把大男人叫做男將,男將喝農藥的還真是沒見過,一般都是婦女這麼想不開。
魯大旺沒說話,他的眼睛空洞的看着病房的天花板。
魯二旺憤憤的說道:「都怪鄉政府,是他們逼得大哥喝藥的,等會兒一定得找他們討個說法。」
魯父悶悶的說道:「你就別給家裏惹事了,還嫌家裏不夠亂嗎?」
魯家父母都是老實人,不算刁民,兒媳婦如果沒被計生站找到,孩子生了就生了,可是畢竟他們覺得理虧,計生站找到了兒媳婦,給兒媳婦做了引產,他們也沒有什麼話說。
如果魯大旺沒有救過來,魯家人要到鄉政府鬧一下,魯家父母可能也就由他們去鬧了,現在魯大旺救過來了,而且是鄉政府的人把他救活的,他們就已經感到很幸運了,他們並不認為魯家還有任何理由去鄉政府鬧事。
魯二旺雖然魯莽,可是他也是個孝子,聽了父親的話,他嘟囔了幾句,也就不說話了。
蘇星暉對魯大旺道:「魯大哥,你醒了就太好了,千萬別再這樣了,以後你們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過的。」
魯大旺像是沒聽到一樣,他的眼神依然空洞。
魯母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她對兒子道:「旺伢子,今天是這個蘇幹部救了你啊!要不是他,你就沒命了,你還不快謝謝人家?」
魯大旺依然一言不發,魯父把眼睛一瞪,正待開口,蘇星暉笑道:「大伯,大哥剛醒,肯定還不太舒服呢,讓他多休息一下吧。我得回去了,早上起來臉都沒洗呢。」
看到蘇星暉站了起來,魯父魯母也站了起來,魯父道:「蘇幹部,今天多謝你了!」
蘇星暉擺手道:「大伯,沒事的,對了,我跟衛生院說了,今天的醫藥費掛在鄉政府的賬上,就不用你們付了。」
其實今天的醫藥費不會很多,最多幾十塊錢而已,不過對現在的魯家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了,有些難以承受,因此,魯父魯母又是千恩萬謝的把蘇星暉送了出去。
回到鄉政府,黃嫂和程桃仙問蘇星暉:「那人救過來了?」
蘇星暉點頭道:「救過來了,應該沒什麼事了。」
黃嫂拍着自己的胸脯道:「那就好,早上真是把我嚇死了。」
黃嫂是本地人,今年三十歲出頭,她的丈夫是林業站的幹部,她一直在鄉政府給這裏的單身職工做飯,她長得頗有丰韻,特別是胸脯很是豐滿,她用手一拍,那胸脯顫巍巍的,倒是挺吸引眼球的,蘇星暉都不由得掃了一眼。
程桃仙道:「蘇星暉,沒看出來啊,你這個大學生,還挺有本事的,連喝了農藥的人都救得過來啊,今天要不是你,這事就鬧大了。」
程桃仙是一位軍嫂,她也是本地人,桃花村的,二十五六歲,她的丈夫是在本省某部服役的軍官,一年難得回來一次,她長得也是面容姣好,身材窈窕,算得上是鄉政府的一朵花了。
說起來,這猛虎嶺雖然是窮山溝,可有一樣好處,那就是出美女。
蘇星暉淡淡一笑:「可能是我運氣好吧。行了,我先上去刷牙洗臉了。」
黃嫂叫了一聲:「洗完了下來吃早飯啊!」
蘇星暉答應一聲上樓了,黃嫂對程桃仙道:「桃仙,你看小蘇是不是跟剛來的時候有些不一樣了?」
程桃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蘇星暉上樓刷牙洗臉之後,並沒有急着下樓,他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緒,早上發現自己重生以來的震驚,被魯大旺喝農藥的事一衝,倒是沖淡了許多。
自己真的重生了?現在看來是真的,不過,重生對他來說,應該是一件好事。
前世的蘇星暉,父母都是大學生畢業,父親在縣人民醫院工作,母親在企業里當財務科長,都算得上是知識分子,有個姐姐蘇星雲已經結婚生子了,他自己九二年從江城大學中文系畢業,分配回了縣裏工作,卻因為年輕氣盛,得罪了人,被發配到這全縣最偏僻的一個鄉來工作了。
前世他在猛虎嶺呆了四年,後來好容易求人調到了離縣城比較近的鄉鎮,一工作又是好些年,直到他快三十歲才調回縣城,再過幾年有了一個副科級的級別,一直到他重生的時候,他還是個副科。
他的婚姻也不幸福,將近三十才結婚,妻子也是體制中人,是個官迷,看他是名牌大學畢業,人又有才,覺得他有前途,這才嫁給他,嫁給他後就逼着他去鑽營,要不是這樣,估計他也升不了副科,可是他為人清高,到這一步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因此,妻子對他很不滿意,兩人的婚姻名存實亡,四十多歲連個孩子都沒有。
蘇星暉想着,既然老天讓他重生一遭,他怎麼也不能浪費了這個機會。
蘇星暉對自己現在的狀態進行了一番檢視,他發現,自己的精神狀態似乎比任何時候都要好,他現在思維敏捷,似乎很久遠的事情都能回憶起來,而且聽程桃仙說,昨天晚上他是喝多了回來的,可是今天早上起來,他一點兒也沒感覺到腦袋有什麼不舒服,以前他凡是喝多了,第二天必定會有宿醉的不適感。
他的身體狀態也回到了最佳,早上魯二旺想要打他的時候,他反應迅速的抓住了魯二旺的手腕,順手一扭就讓魯二旺毫無反抗之力,當然,他最主要的是靠向姑父學過的功夫制服的魯二旺,那一下,他捏住了魯二旺的脈門,讓魯二旺渾身酥麻無力,可是要想化解魯二旺那一拳的衝力,蘇星暉自己的力量也相當了得。
這樣的身體狀態,讓蘇星暉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