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初》------------
井德是維特鎮裏唯一靠撿破爛為生的人。他也被稱為「定居浪人」。一臉白色的鬍子修的甚是整齊,斑白的頭髮很濃密,皮膚黝黑。始終都露出暖暖的笑容。年過半百的他曾是蘇國的富商,發生了某種變故後,一夜之間變成了逃難的浪人!
逐漸適應了沒有僕人伺候,無法穿金戴銀的生活。開始學習烹製食物,洗滌衣褲,甚至有時候還得學會挨打。每次起床,他都會習慣性的召喚僕人,可許久都沒有回應時,才意識到自己已不再是那個富商了。
有位年長的花店老闆名為穆慈,偶爾會贈送舊家具給孤寡的井德。看他生活艱苦,指了條謀生的路。在維特鎮南邊大概30公里的地方,是個糧油蔬菜基地。維特市場的貨源基本都來自那裏。運輸糧食這方面,沒有專門的人員負責,鎮上偶爾會出現暫時斷貨的現象。穆慈指的就是這事。不僅解決了他生活的開銷,還可以為城鎮做出貢獻。
井德萬分感激,頭一回有人毫無所圖的關心他。瞬間覺得破產變成窮光蛋也不完全是件壞事了,對他來說這種情誼千金不換。無以為報的他,只好給恩人深深地鞠躬,心中暗自做了一個決定:他想成為慕慈那樣溫暖可敬的人!
早上晨光格外清爽,仿佛透射出友好的希望。帶着對未來的憧憬,井德在殘破不堪中尋找最完整的一身衣服,打算去鎮上的店裏碰碰運氣,於是快步的走向市場,可讓人心寒的事卻屢屢發生。
造訪了多家商鋪都未果,對話往往還沒開始就被終止了,就這樣穿越車水馬龍繁華喧鬧的市井小道,詢問過幾十家店鋪,沒有一家敢跟他合作。得到的回答竟然是:
「滾出去!臭乞丐,」
「我們這裏不需要助手,你走吧」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還想應聘?哼!去去去!別讓老子看見你!」
一次次被拒絕,又一次次帶着笑臉應徵。從早上忙碌奔走到中午,忍着飢餓和疲憊的他,依然沒有放棄。此時正是吃飯的時間,飯館裏,食客們享用着美味美酒。井德摸了摸肚子咽了下口水,低頭繼續前行。
中午煎熬到黃昏,滴水未進,鎮上的人似乎都不相信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可言。飢餓難耐的身體拖着沮喪無助的靈魂,朝返回的方向挪動着。
夕陽染紅了天,街道上人越來越少,路邊商鋪也陸續打烊。遠遠的看見街邊小販,瘦骨如柴,一撇小鬍子,眼睛極小,嘴巴皴裂吆喝着:
「來新鮮的地瓜啊,香甜可口快來買呀」
美味香氣充斥他的鼻孔,不斷融化成口中的饞液,順着乾涸的口腔咽了下去,肚子也開始咆哮了。
年輕的母親牽着幼小的孩童,匆匆經過,小孩羞答答得努着嘴巴撒着嬌。
「媽媽,媽媽,這個地瓜太大啦,我吃不完啦,丟掉可以嗎?」
「哎呀,你個小壞蛋,給我吧,回家後餵狗狗好不好呀?」
母親摸着他的頭溫柔的笑着,孩子如釋重負的連續點頭。井德停止了腳步,呆呆地站在街道的對面,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孩子試圖丟棄的地瓜,腦中浮現享用美味的口感。口袋裏努力的搜索着。其實昨晚就已用掉了最後一枚銅幣。有種幸福可能是,飢餓難耐時身上剛好有足夠的錢吧!
他不自覺的將目光移動到烤爐上。敏銳的小販瞬間察覺到有人「虎視眈眈」,趕緊把烤爐上的地瓜抱在懷裏,懷中滾燙,發出難忍的唏噓聲,惡狠狠的呵斥着
「臭乞丐,快滾開,一看你就是個小偷!!再不走我就告警衛隊抓你。」
「髒東西,毀了我的生意,看我不宰了你。」
「寶寶快走,你看見那個乞丐了嗎?我們離他遠點。」
罵聲驚動了母親,她警惕地把孩子摟在懷裏。驚恐的眼神看着衣衫襤褸的老者,迅速離開了視線。
井德說不出的心酸冰涼,表情苦楚。飽嘗疲憊飢餓又遭受侮辱,像被千根針刺一般。
本想與其理論,但他低下了頭,奮力邁着那早已挪不動的步子,沉重地繼續前行。可那小販卻還是不依不饒得咒罵着!
他拼盡最後一股力氣加快步伐,想儘快離開這裏。此時左後方,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瘦子,給我來3個地瓜,我要大的哦」
「好嘞,您看我這就剩4個地瓜了,要不這樣,您全買了我算您便宜點吧?」
「那好吧,那全給我吧」
小販立刻變臉,樂呵呵地熱情服務。井德被他們的對話吸引着,沒有勇氣回頭,閉上眼睛深深的嘆了口氣,繼續前行。地瓜的香氣也逐漸微弱消散。
突然,一隻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好奇地回頭,身後是一個年輕人,二十左右的樣子,高高瘦瘦,短髮,憨憨的面容很是陽光。
「大叔,你餓了吧?這些地瓜我吃不了,分你2個吧」
把包好的地瓜塞進井德手中,還來不及反應,年輕人就轉身離開。井德楞了一會,對着逐漸遠去的年輕人喊道。
「謝謝你,以後我一定還你」
「沒什麼,就2個地瓜而已」,
「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米智修,我家在米家鐵匠鋪。有什麼需要你可以來找我」
老頭再次感動的流淚,花店老闆和這年輕人,給了他繼續活下去的動力!在這氣候漸冷的季節,像被一股暖流緊緊包圍。少年消失在他感激的視野。
井德牢牢地記住了這三個字「米智修」。目送他離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見為止。雖然夜晚漆黑,但他卻看見了希望的曙光。雙手緊抱着地瓜,暖暖地前行。
皇天不負有心人,井德跟糧食店沈老闆談好了。從維特鎮去凱登貨物基地,來回60公里。可沈老闆為了賺更多的錢,故意增加了每月運貨次數,而酬勞卻只有行價的一半。
拉貨之餘,井德不得不上山撿柴火和打獵,僅僅依靠每次20銅幣是無法生活的。不過雖說辛苦,但也算是個不錯的開端了。
「叮~~叮~~叮!」
鐵匠鋪里傳來清脆的敲擊聲!他期待地掀開污漬斑斑的門帘。眼前站着位奇怪的鐵匠,用手上的小錘敲打着鑄造好的劍身,仔細的聽着劍的聲音。
印象中鐵匠應該是一身橫肉,皮膚黝黑,裹着圍裙,滿身碳烤味。可眼前這位卻白色的長袍,黑色錦衣,皮膚白皙,身材修長纖細。。
「請問,是米家鐵匠鋪嗎?」
「何事呀?」
井德低聲詢問,俯首招呼禮貌有佳,可是裏面的男子,卻態度冷漠,完全不當回事。儘管井德略有氣憤,可是依然笑臉相迎殷勤回復。
「是這樣的!糧食店的沈老闆讓我來給您送些米,你看我幫您放哪合適?」
極不耐煩的白衫鐵匠,頭也不回繼續欣賞着劍,聽到這句,緩緩轉過身來。40多歲,留着凌亂的鬍鬚,五官極為英氣,星目劍眉挺拔瀟灑,曬人的目光令人膽寒,冰冷銳利。
「放門口,錢在柜上!自己拿!」
「好好,好嘞!」
如此冷若冰霜的人,他還是頭一次遇到,眸中蘊含千年寒冰。僅僅對視的瞬間,陣陣寒意從深邃的瞳中迅速擴散,整個鐵匠鋪像被寒氣冰凍一般。面無表情的白衫者撇下幾個字,轉身繼續欣賞手中劍。
此人絕非常人!井德大半生閱人無數,他堅信自己的直覺。
環顧四周,這家店不同尋常。牆壁上和櫃架里,各種造型的劍,卻沒有其他兵器。
牆壁中央掛着幅畫。畫上展示的是五芒星,紅藍色的筆勾勒出軌跡,每條邊上都寫着「破」字。井德絲毫抓不住頭緒,旁邊寫着四個筆法剛勁的大字:「(速極為靜)」。
下面就是錢櫃,本以為只有米錢,眼前竟然堆積了大量金銀。銀白之中閃爍誘人的燦燦金光。驚嘆之餘,他突然腦海浮現出過往,自己也曾富甲一方!順間黯然傷神,迅速拿走本應付的錢,對着白衫男子鞠躬,對方卻不言不語揮揮手,示意讓他離開。
「謝謝您!在我拿走之前!您要不要再確認一下?」
「……」
男子沉默不語,根本沒有心思理睬他,只是眉頭稍稍壓低,僅僅只是回頭看了他一眼,然而井德忽然感覺到一種空前的恐懼和不安,這種奇怪的壓迫,到底是什麼?猶如身陷群狼的圍攻一般!莫名的危機感!於是連忙出門!
(幾分鐘後)
「哐當!」
傳來重物墜落的聲響!隨即男子痛苦的嚎叫聲!白衫者迅速放下手中的劍,走向前去。乍一看,原來是一包米掉落。井德痛苦咬着牙,卻奮力困難得擠出這樣一句話:
「您的米沒事,求您別退貨行嗎?」
井德感覺猛然錐心的痛,而且不斷在加重,這種疼漸漸讓人無法承受,本能驅使着狂吼,他卻刻意壓制住聲響,瞬間全身冒汗,胳膊整整一圈麻木得動彈不得,他瘋狂得喘着氣,臉色漲紅,血管爆起,因為實在支撐不住這樣的劇痛,雙腿胡亂的蹬踏!然而,他此刻更擔心的卻是,米袋如果破損,會不會賣不出去!
白衫男子仔細一看,胳膊壓在米袋下。從倒下的方位和落地的姿態判斷,應該是米袋掉落時,手臂故意保護所致。
男子安奈不住憐憫之心,立刻將米袋子推開,撩開井德的胳膊,失色道:
「不好!胳膊斷了」
聽到這句,井德感覺疼痛更難忍了。胳膊蜷縮在懷中,叫聲低沉卻撕裂心肺,然而他卻試圖忍耐,不想吵到顧客。
「智修,智修」。
「咚咚~咚咚~」
隨之大聲呼喚着一個名字,閣樓傳來快速聲響,聲音越來越逼近,那個曾贈地瓜的少年出現面前。看着地上躺着一個人,蜷縮着打滾發出刺骨的哀嚎。
「父親?怎麼回事」
模糊的視線中漸漸出現了一位熟悉的身影,然而疼痛使得他越來越看不清對方面容。
「別問了,快把他扶進藥房。」
井德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了。躺在一個小房子,周圍瀰漫着各種藥草混合的氣味,渾濁卻給人安心。
起身時,左臂陣陣的疼痛,他才意識到胳膊斷了。順着包紮處往上看,自己穿着全新的衣服,逃難多年第一次穿新衣服,感覺真不錯!乾爽舒適略帶芳香。
右臂支撐艱難的坐了起來。有碗湯藥和一個封蓋的罈子,附着字條。
「這是療傷的藥,每日兩次。罈子裏燉着一隻雞和兩隻豬蹄,吃了恢復會快些。你身上的舊衣服太破,幫你扔掉了。」
美味的肉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奢侈品,因為一隻雞的價格可以讓他吃一周的食物,闊別多年的氣味啊,井德趕緊打開壇蓋,燉肉的香氣撲面而來。激發湧現大量的饞液,胃酸似乎更濃烈了,香料的鮮味充斥房間。
還記得兩個月前餓急了,吃了幾隻烤青蛙。這氣味與他相隔太久了!感覺像在做夢一般。
心想,就算是做夢,也讓我吃個飽吧。笨拙的拿出裏面的肉,他吹着氣,非常燙手。大口撕咬着這久違的美味。
突然,有人推開房門。眼前的少年,依然是精幹的短髮,憨厚的笑容,給人心裏暖暖的感覺,井德連忙下床神情略顯緊張。
「喲呵,大叔,別光顧着吃飯,記得喝藥哦!呵呵」
少年表情儘是和善,憨憨的笑道,心想他這是多久沒吃過飽飯了呀!真可憐!
「您回來了!藥費和肉錢可能一時半會還不了!不過您放心!我攢夠了一定還給您」
井德有些惶恐,畢竟是寄人籬下而且還吃人嘴軟!然而罈子裏的這些東西加上藥錢,估計要攢上半年,前提是不能再買酒喝了!心中不免有些壓抑。
「誒!!!大叔你說什麼話呀,你也是幫忙抬米才受傷的,我們應該照顧你的。」
少年非常大方,從小父親的教導便是,「救人其實是在救自己,力所能及的幫助別人是另一種強大」。恰巧他比誰都渴望變強,像疾風劍豪冥流域那樣,成為萬人敬仰的大英雄。
一番客套說辭後,開始試圖了解對方。遇到了貴人,連忙起身對智修鞠躬。
「大叔,我叫米智修,昨天那位是家父米流雲。他是鑄劍師,別看他平時話不多可卻是個十足的熱心腸哦!」
「父親說了,你受的傷如果不用(斷骨草)就麻煩了!一大早他就去紫霧山採藥去了。」
智修端起桌上的碗,吹了吹勺子,將苦澀無比的湯藥送入老者口中,這場景如同兒子在餵食蒼老的父親一般,井德此時潸然淚下,心想要是自己也有個孩子多好啊!唉!可惜!不禁回憶過去,強忍着淚不讓它流出來。藥雖然苦,可心中像是喝了蜜一般,難以言喻。
「哎!不知道怎麼謝您和令尊,真是太麻煩你們了!」
「不不不!您是長輩!請別再對我用敬語了!」
不久,藥便喝完了,智修非常詫異,之前自己受傷喝同樣的湯藥,幾乎難以下咽,每次都要鼓起勇氣,噁心好久才敢喝第二口!可是面前這位大叔,竟然能面無表情的一口氣喝完一整碗,真是難以置信啊!
「父親說了,這幾天你就住在我家,等傷好了再做打算!行嗎?」
「這不合適吧?」
「鄰居就應該互相照顧,您說呢?」
井德一再推辭,畢竟自己這樣的身份留在別人家很不禮貌,而且米沒抬成,還混吃混喝混衣服,這有些太過分了,讓別人知道了肯定是以為自己賴上人家了!這該怎麼辦?在智修這孩子的強烈挽留下,只能暫時住幾天!等傷好了,趕緊離開吧!值得慶幸的是,與這個少年雖只見過兩次,可每次都讓他感動難忘。
傍晚,米流雲回歸。原本潔白的外衣變得泥濘,岩石和荊棘草將褲腿多處劃破。緩緩的放下了背簍,滿滿的塞着草藥。他喚來智修,慎重地囑咐着:
「運氣不錯,採到兩株,必須吸取荊棘氣息,不然很快會枯萎!」
米流雲一邊說話,一邊用胳膊擦拭着臉上的泥濘,顯然累得渾身不自在,滿臉疲態。
「父親,這個草真的那麼神奇嗎?講一些它的故事吧?」
智修對這兩株奇特的草產生強烈的好奇心,冰藍色的花瓣一片一片由菱形拼接而成,中心是黃色的花蕊,星星點點散發着光,黑色的圓形葉子螺旋包裹,周圍被綠色的荊棘環抱,大部分綠色的刺頭已經漸漸變黑,似乎被奪取了生命力。
此時,米流雲拍打着身上的塵土,看着鐘錶,目似冰錐,表情嚴肅,然後淡淡回復。
「離土的斷骨草只有12小時壽命。早上9點採到第一株,馬上就晚上8點了。想讓他終身殘廢的話,我是不介意給你再多講幾句的!」
智修掰了掰手指,眼珠向上撇了撇,顯然是在思考!恍然大悟!這才心急火燎地抱着竹簍跑向廚房。中途還差點摔了一跤,慌張的做着製藥的準備。
「哎呀,媽喲,沒時間了」
「哎,這孩子!都18歲了怎麼還是這麼毛躁呀」
數日後夜裏
井德坐在床上發愁。又快到市場運貨的日子了。胳膊已經成這樣了,頓時陷入苦惱中。沈老闆肯定要剝了他的皮,這來之不易的工作,看來要保不住了。難道又要回到那樣的生活?朝不保夕!越想越發愁,對着窗戶悶悶不樂。
月光皎潔覆蓋了整個院子,格外寧靜。忽然!一道急速炫光。隨即一個人影疾馳閃過,月光照映的緣故,粗略判斷應該是個女子。井德心中一驚,該不會是遭賊了吧?
懷着好奇恐懼的心,悄悄地靠近窗戶,屏住呼吸忐忑的探頭。後院的大樹下,穿着黑色夜行衣,裹着紅色絲紗披肩,。留着馬尾長劉海的女子,腰上纏着純白的尺劍,劍柄留着紅絲帶。月光反射在那純白劍身上,寒氣逼人。
「哐當!」
內院發出低沉的開門聲。有人緩緩從黑暗中出現。從容的腳步聲透露,對「深夜訪客」早有心理準備。漸漸走進月光下,原來是米流雲。他光着上半身,慢慢的穿上衣服,朝着神秘女子走去。
雖然光線有些昏暗,卻難以掩藏米流雲背後三處可怕的傷痕。暗想,他必然經歷過不為人知的兇險。神秘女子漸漸轉過了側臉。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另外半張臉,僅僅透過半張臉,也不難想像她是多麼俊俏的姑娘。
清澈如泉的雙眼楚楚動人,透嫩的皮膚白似冰雪,薄粉之唇呼之欲出,精巧飽滿的臉蛋,在月光的映射下,猶如夢中畫捲走出來的一般,格外清新脫俗。米流雲漸漸靠近。神秘女子拇指輕捋髮絲,慢慢坐於石凳,清爽的風吹得枝葉嘩嘩作響,空中皎潔的明月,地上氣氛凝重的人影。
「難道?發生什麼變故了?,竟然連你都親自通報了!看來事情不妙啊!」
當米流雲看見眼前的女子時,卻是滿臉愁容,因為他知道,平時都是路過維特鎮的普通弟子順道通報,然而,這次居然是八劍羽的統帥人物!於是迫切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白凌,到底何事?你倒是說話啊」
「大人,我奉命請您跟我回劍門」
女子雙手抱拳,頭微微壓低,示意性的行禮,聲音故意降調,看着對方眼神格外認真。
「哼,是那個人對吧!」
米流雲突然面色難堪,似乎知道是誰下的命令了,內心中非常牴觸,站立起來打算轉身回屋,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
「素聞您與那位大人向來不和,可是這次請您務必回去一趟!」
女子再次低頭行禮,重複了自己的言語,然而這句話卻激怒了對方,不耐煩的米流雲眼中充滿怒氣,眼珠一轉,臉色寫着豈有此理。
「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小丫頭來對我發號施令了?」
「大人不必動怒,屬下知道您不願回去,但事關「秘典」請您務必三思!卑職權限不足,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
女子感覺現在要是再不說點什麼,肯定無法請動對方!索性將自己全知道的都告訴了他!來表示這次事件的重要性!
「哦?你確定你說的是秘典?」
米流雲突然止步,之前的情緒瞬間消散,聽到解釋後,緊張的氣氛稍許緩解。他無奈得嘆了嘆氣,失落地坐於石凳,獨自躊躇了片刻,自言自語起來。井德稀里糊塗的繼續旁觀着。
「哎,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對於一個向來不求人的孤傲男子來說,他的請求便是金子。俗話說,物以稀為貴,女子有些不知所措無地自容了!
他抬頭看了看月光,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驚慌失措的女子,肅然起身,單膝跪地在男子面前。
「您千萬不能這麼說,大人,任何事情您儘管吩咐就是,(求)這個字,屬下承受不起!」
「白凌,我知道,照理說我沒有權利要求你做任何事,可是,我麾下出了兩個叛徒,現在無可信之人,我如果跟你回去,那我兒子智修的安危。?」
曾經威風凜凜的英雄,如今眼中卻儘是無奈與哀求,看見這一幕,白凌不禁有些心酸,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了!
「好吧,屬下明白」
白凌也明白了他的苦惱。雖然有些為難,最終勉強答應了。就在這時,米流雲對偷聽的人喊道:
「既然你全都看到了,就出來吧,我有事情和你商量,窗戶邊那個!!」
井德嚇的全身哆嗦,聽到流派之中的秘密,招惹到他們會死的很慘,逃是逃不了的,還是出去會面比較妥當。
「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大人,必須除掉他?劍門的機密不應該讓外人知道,否則您的身份會被暴露!」
手扶着慢慢的翻出來,其實白凌早就察覺有人在偷看,以為是他兒子,放鬆警惕了。白凌抽出了腰間的白刃,進入戰鬥姿態,一個瞬步便抵達對方面前,迅猛之力刺向井德,耳邊儘是劍鋒的銳利之音。
米流雲也高速瞬影擋在身前,立刻阻止,快到看不見的手,擋下了白凌的劍。此時鋒利無比的劍刃已經直指眉心,命懸一線,差之毫厘。
井德腦子空白腿腳發麻退到牆根,坐在地上,手擋在眼前,全身抽搐着不停的哀求着。
「這個人,沒有威脅,不必驚慌」
男子緩緩走向前去扶起了驚嚇的井德嚴肅道
「今天的事情必須保密,尤其是智修,你要做的就是,跟她一起照顧好我的兒子,我會讓你衣食無憂,否則,人頭落地」
「他這個外人,和您並無半點關係,大人你怎麼能相信他呢?」
白凌眼中儘是疑惑,她相信只有死了的人才能保守秘密,心中的殺念並沒有完全消散,眼中的冰冷始終震懾着井德的靈魂。然而,米流雲的一句話,徹底打消了她的疑慮。
「手骨斷裂依然不忘使命,面對重金卻不多拿一分!我相信他是個正直誠信之人!」
井德看此情形。別無選擇只能答應,感激對方不殺之恩。
………………
次日清晨
智修起床後,飯桌上一張字條。
「智修,我要出遠門一趟,大概半年才能回來,你跟井德看好家,鐵匠鋪你暫時關掉,櫃枱剩下的錢,足夠你用一陣的了,父親留」
智修很不解,感覺不對勁,父親怎會不道而別,5年前母親臨終囑託過此事。半年之久?越想越害怕,莫名的恐懼和被拋棄的感覺,急慌慌的下樓,抓着井德領子發了瘋的追問。
「我父親去哪了,為什么半年才回來?你告訴我?告訴我啊?」
「孩子,你別着急,你父親說他要去某個地方採集一種金屬,來製作最強的兵刃,估計也用不了半年,說不定他一個月內找到了就回來了,你不必擔心,他臨走前說了,只是去勘察,沒有危險讓你放心」
井德安撫着智修的不安,聽到這裏,察覺自己有些反應過度了,可他右邊一瞅,發現一位漂亮的女子,穿着樸素的衣服,長發飄飄,他這才不解的問:
「井德大叔,這位是?」
「喂,小子,看見美女就看唄,先把手鬆開呀」
清秀中透着芬芳的姑娘,綠衣白褲長髮及腰(沒錯這就是白凌,只不過迫不得已必須改變裝扮)。。被看呆了的傻小子雙手依然攥着。老頭傻傻的笑出了聲。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失禮了。連忙笑着道歉!
「智修,她是我的侄女,她叫白凌,從老家過來投奔我,可是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你們家老爺子離開前,讓我照顧好你,他說你不會做飯,正好,我侄女是學廚的,我們三個就相依為命直到你父親回來為止吧」
智修目光始終無法擺脫這美人,被盯得的白凌逐漸臉紅,轉過身去低下了頭,儘管是江湖有名號的人,但畢竟是20出頭的姑娘,肯定會難為情。
他們交談的時候,一名顧客進了鐵匠鋪,一臉大鬍子,大大的啤酒肚,酒糟鼻,紅着臉,大聲的叫嚷着:
「老闆,給我取一把太刀,要越鋒利越好的」,
「抱歉,這位客人,我們店裏只有劍,不出售其他兵器,您可以去別家看看」
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客人居然如此反應,井德覺得對方應該是脾氣不好!所以儘量保持良好態度,買賣不成也別得罪人!
「什麼?鐵匠鋪不賣刀,那你們開什麼鐵匠鋪呢?不如砸了算了。」
大鬍子客人蠻不講理,瞪着那雙牛大的眼睛,抬手就想動粗!這句話聽着就來氣,然而井德告誡自己要忍耐!不能給智修製造麻煩!
「這位客人,您往前走300米就有一家鐵匠鋪,您可以去那裏看看」
這傢伙顯然是故意找茬來的,井德此時已經沒有辦法了!對付這種無賴還真沒什麼絕招!只能靠武力解決了!然而,莫白綾要是動手,那不是全露餡了?這可如何是好!
「你竟然趕我走?老頭你知道我是誰嗎?本大爺是青尾蛇的」
大鬍子臉色大變,皺起眉頭蠻不講理的吼叫着,井德及時勸說,但話音未落,那客人比之前更過分了,徑直就走到面前,捏住他的脖子,狠狠發力!智修此時怯懦地退後了兩步,連忙道歉。
可白凌去散發出濃烈的殺氣,精緻的臉龐,奪人心魄的目光,沒有錯,這才是真正劊子手的眼神。她開口說話了,低聲煞氣十足的道:
「你找錯地方了」
大鬍子瞬間後背一股寒意,幽靜的黑夜亡靈跟隨一般的恐懼,他識相地輕聲回了一句,連白凌的臉都沒敢看一眼,一溜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給這位小哥面子不跟你計較了,哼!」
井德揉了揉很痛的脖子,艱難的喘氣,眼中恐懼難當!坐倒在地,智修嚇得說不出話了,退到牆根,表情焦慮,形體蜷縮,腦中不停在迴響那三個字!(青尾蛇)白凌調整了氣息,緩解了心情後,解釋道:
「(青尾蛇是10人組成的反叛組織,這個組織無惡不作,兇猛異常。傳說是來自敵國的勢力,雖只10人,各個都敵得過百人精銳的騎兵。」
「不僅與軍隊對抗,去年的(芒封鎮)千餘口無辜百姓被全部屠殺,通緝令重額懸賞,其中7人懸賞金額為1000金,剩餘三人各自1萬金。至今為止不知對方長相。剛才那人絕不是青尾蛇,至多是個市井混混。」
「怎麼你侄女對江湖上的事情如此了解?」
聽完這些話時,智修驚詫的提問,井德連忙打圓場,白凌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於是打着馬虎眼。
「額,她這孩子平時就喜歡聽別人講故事,應該是道聽途說來的,對吧,白?」
「沒錯!對!對!我聽別人說的」
「先讓我演你侄女不說,現在竟然讓我做飯?井老頭!你別太過分啊!哼!」
「我說白凌姑娘,這不是為了讓他別看出破綻麼?你就委屈下唄,再說了,飯不讓你做!我老早就在餐館買好了三人份的飯了,只需要倒進鍋里再盛進碗裏就行。哈哈哈」
白凌把老頭拽到僻靜的地方,低聲憤憤訴苦,挽着胳膊斜靠在牆壁上,一臉幽怨。聽完解釋後直接沒氣可撒,哼了一句,轉身去了廚房。
「大叔,你的藥好了」
智修端着藥碗,吹着氣快步移動到大廳,滾燙的碗小心翼翼的擺放,迅速縮回的手,放在耳垂降溫。
使用斷骨神草後,井德感覺渾身冰冷,受傷的胳膊卻越來越燙。仿佛要把全身的熱量,集中在胳膊上似得,緊接着斷骨處奇癢無比,他努力的撓着傷處,癢越來越難忍,渾身無力。隨後,胳膊傷處像被千萬蜜蜂蟄一般疼痛,他疼得在地上打滾。
「智修,是不是這藥不對啊,怎麼這麼難受啊?」
智修趕緊把大叔扶進了房間,白凌看見了這一幕,詢問原委後淺淺笑了笑。
「呵呵,真沒想到,竟為了毫無血緣關係的人,冒險去了(死神之湖)。還真是他的作風啊!」
井德再度昏迷,斷骨草的藥性很強,普通人難以駕馭這種痛苦。傍晚,他才逐漸醒來,朦朧地睜開眼,眼前是擔憂的智修,旁邊撇去,門口倚靠着的白凌,挽着胳膊側着臉低着頭。
「大叔啊,你可算醒了,我和白綾都快擔心死了!」
智修扶着床頭,眼中儘是喜悅,激動異常的對着井德說道,此時大叔緩緩抬起頭坐了起來,白綾細心的墊高了枕頭。
「讓你們費心了,抱歉啊」
「我可沒擔心!切」
白凌刻意轉向一邊,假裝不在乎的樣子!可智修都看在眼裏,表情壞笑,目光如炬。
「反正剛才幫你擦汗的人不是我!嘿嘿」
井德還有些虛弱,眼睛無法完全睜開,智修調皮的笑着「揭發」了她,白凌害羞的已經無地自容了,緋紅着臉頰低頭撇了句。
「我出去透氣」
次日,鐵匠店來了一個禿頂男子,拄着拐棍拿着賬本,非常禮貌的問道:
「米少爺,您有沒有見過那天給你家送米的下人?」
智修看了看說話的人,心想原來是奸商沈卓啊!人品不行,說話也刻薄,這句話讓他瞬間火大。
「人天生就沒有貴賤之別,不要用下人這個詞形容任何人」
然而,看到這裏的沈卓卻反應淡然,完全沒聽到似得,只是把自己想表達的說了出來。
「如果您遇見了他,麻煩你轉告,再過幾天就是運貨的日子。」
「門在那裏!不送!」
智修聽到這話有些氣憤,人都受傷了,還不依不饒的,有沒有人性啊!
可沈灼眼睛一轉,低下頭賤賤地笑了笑,似乎明白了些什麼!雖是笑臉可目中深藏利刃,回頭補充了一句便憤憤的離去了!
「哦對了,忘了提醒!毀約的話,是要賠付雙倍貨物總價值的,米少爺,那我先告辭了。」
「哼!什麼人嘛!」
人間最大的禮貌叫做善良,表象內在兼得方為善人。智修早就明白這個道理,然而有些人卻永遠不懂。
他猶豫是否告知大叔。以他現在的傷勢,肯定加重精神負擔,一籌莫展。
白凌吃着雞腿踱步進來,似乎聽到他們的交談,徑直走向智修,咀嚼着,緩緩咽下口中的肉塊,美滋滋地吮着手指上的辣醬,看着發愁的智修。
「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白凌用若無其事的表情問着他,口吻如同普通的問候一般,似乎這件事情小得可以被忽略,她只是一直在仔細的吃而已。
「啊!你都聽到了?」
智修憨憨的笑了笑,用手撓了撓後腦勺。
「這有什麼為難的啊?直接告訴井老頭,他有權利知道,三人商量總比你傻傻發愁強吧!」
智修揉了揉眼睛,托着下巴仔細打量了白綾一番,心想都說漂亮的姑娘沒智商,看來是錯的喲!可是這也太沒禮貌了吧!真是親侄女嗎!
「你怎麼能叫你叔叔井老頭呢?好吧,只能這樣了。看來你很喜歡吃雞肉呀?」
「怎麼?不可以嗎?本小姐什麼肉都愛吃。噢!對了,剛才你教訓那奸商的氣勢,還是蠻帥的!呵呵!」
「噢!?是嗎?你也這麼覺得呀!哈哈!」
舒爽的仲夏之夜,空氣清新氣溫伊人,井德陷入了苦苦的沉思中,智修憨憨的好心建議道:
「大叔,依我看!還是別去了,您都這樣了,身體重要啊,違約金我幫你墊付上」
井德看着智修眼中泛着少許感動的淚光,深深嘆息道出煩惱,聽完大叔的分析後智修也變得沉默。
「哎!胳膊斷了沒辦法拉車。不去的話,光是違約金就是一大筆錢,更別說雙倍的物品價值了。耽誤了運貨,信譽也會極大受損,即便賠付了違約金,以後維特鎮就呆不下去了。」
可白凌卻胸有成竹的笑了,溫暖又迷人,散發出陣陣清香,燈光下顯得格外魅惑動人,她看着這兩個一葉障目的男人。在他們毫無對策時開口了:
「為什麼不能僱傭人去送貨?不然我們三個一起送唄?」
白凌的這句話立刻解救了苦苦思索的智修,此時他雙眼泛光,右手狠狠的敲了左手一下,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咦!我怎麼就沒想到呢?看我這腦子,我們可以自己運貨呀,我家後院馬廄里還有4匹好馬,這下可以派上用場了!」
「果然喜歡吃肉的人比普通的人鬼點子多呀!哈哈」
智修略帶調侃的笑道,讚許的目光投向了白凌,當然肯定是又夸又損。
白凌聽出了他話裏有話,走到面前就是一頓狠擰!疼得智修逃開一旁只喊饒命!
「你你你,這個臭小子,竟然挖苦我!」
「沒有啊!明顯誇你呢!饒命啊!我錯了!誇你!能吃呀!哈哈」
可坐在一旁的井德卻愁容密佈,他的眉頭似乎壓得更低了!
「這可使不得,你父親臨走前讓我好好照顧你的,這運貨的路途有很多艱險,懸崖陡坡幽暗森林。最近聽說有一夥強盜很是猖狂,萬一你出了點什麼事情,我可怎麼跟你父親交代啊?」
智修這時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刻意用手臂擠出,那可憐到幾乎沒有的肌肉,表情格外認真,而且還努着嘴,皺着眉。
「大叔,哼哼,你可別小看我哦,現在我已經是個大男子漢了」
白凌報復的時機恰到好處,她先用手摸了摸智修的大臂,然後再露出自己的,一臉嫌棄鄙視。
「喲!喲!乳臭未乾的男子漢吧?你胳膊那點肉!還沒我的多呢!哈哈」
「你。你這個丫頭。哎,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智修發現自己居然真的沒有她強壯,只好退一步,誰讓咱沒練過身體呢!白凌此刻表情突然變得格外認真,拍了一下井德的肩膀,抖了下眉毛,微笑的說道。
「三人兩票獲勝,大叔!就這麼辦吧!」
智修對着白綾不停做着鬼臉吐着舌頭,井德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勉強答應,心中卻有些忐忑。
不知不覺就該出發了,早上的太陽,比往常升起的快好多。或許是因為擔憂才顯得如此倉促。
白凌察覺到老頭的不安,緩緩地走到面前,輕輕附耳悄悄細語。
「有我保護你們,誰也無法近身,安心吧」
井德詫異的看着她,似乎稍許被化解,米鐵匠既然讓她保護,應該有一些能力,那就姑且先依賴她吧。
質疑的眼神打量了下白凌,纖細的腰身,瘦弱的臂膀,這麼貌美孱弱的姑娘。真難想像她如何保護兩個大男人!
雖然聽說過,學習劍術的人可以以一敵三,可怎忍心讓姑娘家面對危險,祈禱一路平安吧。。
穩妥起見,還是去店鋪找些武器以防萬一。他偷偷走進鐵匠鋪,四處尋找,牆腳有一條很長的鐵鏈。如果遇見強盜,就把它纏在身上,可以抵擋刀劍的砍殺。他又在牆壁上巡視着,開始想拿那把巨劍,根本就搬不動。最終,選擇了兩把寬刃短劍。
他把帶來的東西放進麻布包,悄悄地放到後院馬廄。必須瞞着白凌。萬一她不高興了,一劍刺死他也沒地方伸冤。反正流派的人,警衛隊拿人家沒辦法。
開始上路了,清晨的風清新卻有點冷,遠處賣早點的鋪門口,蒸籠已經熱氣騰騰了。
「有肉餡和菜餡的你們要哪個?」
智修快步奔回車前,手上捧着幾個剛做好的餡餅,因為太燙,左右手不斷的倒換着。
「肉餡的」
沒想到他兩居然異口同聲的選擇了肉餡。突然有些尷尬,智修呆呆的笑了!
「不愧是叔侄,都喜歡吃肉的!那好吧,我一個人吃菜餡的,吶,一人一個」
沿着那條羊腸的石頭路緩緩前行,陣陣的微風清新芬芳,兩旁樹木成排,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呈現非常溫馨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