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劍行 第八十六章 何人為鬼

    後院廚房散養的幾隻公雞的啼鳴聲，叫醒了還在睡夢中的眾人。

    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孟磊，穿過拱形小門，準備來叫狗日的小師叔吃飯。

    朦朧中瞥到那碎落在地的暗紅色房門，整個人立馬清醒起來，嘴巴張的就如同被雞蛋噎住一般。

    「我草！」

    「師弟，注意文明。」緊跟着孟磊腳步而來的柳玄衣，聽到孟磊的聲音，忍不住教育起他來。

    然而當柳玄衣順着孟磊的目光，看到了地上碎成木屑的房門，立馬高聲喝道：「臥槽！」

    莫非是小師叔昨夜練功太過辛苦，走火入魔了？

    剛剛還在梳理着兩鬢的柳玄衣，趕緊拉着孟磊闖入許凌的房間。

    然而看着床上那睡得四仰八叉，嘴裏呼嚕震天響的許凌，柳玄衣就覺得頭大。

    ……

    「你說昨晚有鬼找你？」柳玄衣與孟磊看着頂着兩圈熊貓眼的許凌，齊齊問道。

    「嗯……」困得實在睜不開眼的許凌，有氣無力的道。

    柳玄衣與孟磊你看我我看你，顯然是覺得許凌還沒睡醒，說夢話呢。稍稍猶豫後，這二人極為默契的玩起了猜拳……

    輸的自然是孟磊，只見孟磊十分不情願的走了出去。片刻後，手中提着一桶剛從井中打上來的涼的徹骨的井水，便大搖大擺的進來了。

    只聽得嘩的一聲，整桶冰涼的井水對着許凌那亂成雞窩的頭髮傾瀉而下……

    「啊！」

    似乎是許凌的反應有些遲鈍，慢了將近半拍之後，有如殺豬般的慘叫響徹玄峰，直入青雲！

    清冽徹骨的井水將許凌全身澆了個通透，也將許凌的睡意徹底衝去……全身濕漉漉的他還沒來得及將身上尚在滴淌的井水擦去，一雙如同熊掌般的大手立刻緊握住他的雙臂，開始了慘絕人寰的搖晃……

    「小師叔，快醒醒，快醒醒！出大事了！不知道那個王八蛋竟然把你的房門給拆了！」

    失眠了一整夜，好不容易到早上才有了些許睡意的許凌，剛眯了一小會兒便被某個混蛋澆了個透心涼！現如今，這個混蛋更是無恥說出事了！出你大爺的事！你才出事了！你全家都出事了！

    一旁一直堅持察言觀色的柳玄衣，猛地發現許凌的臉色不太對，覺得大事不妙的柳玄衣，趕緊從背後捅了捅孟磊，然而神經大條的孟老二搖的正起勁，隨手便拍掉了那只在自己背後搗亂的手……

    「小師叔，你終於醒了！出大事了，你的房門不知道被那個王八蛋給拆了！」看着被自己搖醒的許凌，孟磊一喜，急忙說道。

    然而眼前金星剛剛消失的許凌，嘴角一咧，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對着孟磊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那個王八蛋就是我！」

    「啊？那小師叔你沒事拆自己房門幹什麼，弄的俺老孟白擔心你一頓。」一旁的孟磊幽幽的道。

    「我沒事自己拆房門啊？你們玄峰鬧鬼不早告訴我啊！拜託鬧鬼也選個好點的時間行不行啊！非得在我吃飯的時候出來見面啊？不尷尬嗎？」

    氣急的許大少爺直接暴走，唾沫星子滿天飛……

    站在一旁默默當雕像的柳玄衣，終於嗅出了事情的不對，我跟師弟離許凌這麼近，昨晚既然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按理說我們絕對不可能毫無察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柳玄衣的再三詢問下，剛剛換好一身衣服的許凌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為二人講起了昨晚的那驚魂的一幕……

    「不可能是鬧鬼，我跟師兄在玄峰住了這麼多年，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那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總不會是我這麼倒霉吧，一來玄峰就出事。「許凌看了看那躺在庭中屍骨未寒的房門，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時，輕搖摺扇的柳玄衣，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啪的一聲，摺扇狠狠地打在掌心。

    柳玄衣緊盯着孟磊的眼睛，神色複雜的說道：「你還記不記得兩個月前，我們在遣散弟子之時，平雲當時的反應嗎？」

    話說這平雲是玄峰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個弟子，若不是此刻柳玄衣提起，怕是孟磊早就忘了，然而此刻柳玄衣的話語，卻是令孟磊有些遲疑，深深的陷入到了回憶之中……

    兩個多月之前，玄峰。

    當時的天氣還沒有現如今這般燥熱，只是孟磊卻記得格外清楚，那一天本該是師兄弟們分離的一天，但不知為何自己那天的心情格外的差，這差並不是與師弟們分離的不舍。而是跟着老大走進弟子們平日裏住的屋子，一股莫名的厭惡感便產生了。

    「大師兄。」還在收拾着行李的弟子們，見到進來的柳玄衣，恭敬的打了聲招呼，只是這音聲有幾分冷硬，聽得人很不舒服。

    柳玄衣與孟磊平日是住在東院的閣房之中，閣房清幽雅人，暖暖的陽光順在窗戶照進房中，可以將屋子照的透亮，格外明媚。而這些弟子們住的屋子雖然不如閣房那般精緻典雅，但房舍坐北朝南，窗戶也是極為寬大，照理來說，採光性絕對不是問題。

    然而如今，身居在屋中的孟磊卻能感到一股冷意與陰暗，使得孟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然而當時感受到這股冷意的似乎只有孟磊，發覺師兄並未異樣，孟磊自然以為是自己感覺錯了，也便沒有多說什麼。

    除了那股怪異的冷意，當時令孟磊更不舒服的是師弟們對於自己的態度，平日裏這一干師弟對於自己也算是是畢恭畢敬，而近日孟磊卻好像從他們的眼中讀出了一種厭惡的情緒，這令孟磊的心中起了一股無名火。

    當時孟磊也並未多想，只是覺得可能師弟們被遣散離去，心情都不會太好，便也沒有與眾人計較，可如今想來孟磊卻覺得大有蹊蹺。

    然而當孟磊回憶起，自己臨走前，不小心碰倒了平雲的書箱時，孟磊的神色竟是瞬間大變！

    「咯咯……咯咯……」沒錯，當時蹲在床角一直低着頭的平雲，發出的便是這種嘶啞難聽的如同磨牙一般的聲音！

    緊握住摺扇的柳玄衣依舊在沉默着，坐在桌前的許凌手指則是不停的敲打着桌子，發出清脆的聲響。

    沉悶的氣氛有些壓抑，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平雲的修為如何？」食指在桌上敲出輕響的許凌，平靜地問道。

    「剛到人境三重。」柳玄衣剛剛有些舒緩的濃眉，卻是隨着許凌的問題再次皺了起來。

    心中已有計較的許凌，迎着柳玄衣與孟磊的目光，緩緩的搖了搖頭，冷靜的分析道：「昨晚我雖然沒有與霧中人真正交手，但單憑他一掌就能將我斬出的房門擊碎，這份功力已然不在我之下，看來這霧中人另有其人。」

    ……

    玄峰大殿中，許凌等人盡數在場，眾人此刻討論的事，自然是許凌昨晚所見的那團迷霧。

    有些害怕的小雅緊緊靠在哥哥身旁，一雙烏黑的大眼則是提溜直轉，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孟磊身後那那個鞋印上……

    「師兄？」

    見玄夜許久沒有回答自己，有些不安的許凌嘗試着問了一聲。

    「真是多事之秋啊。」玄夜的神色有些疲倦，一聲輕嘆。

    「這濃霧究竟是什麼，我也說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霧怕是與屍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屍氣不散依附靈氣凝聚成霧，這便是最簡單的屍霧。但屍霧毒性極大，氣味刺鼻，可許凌昨晚所見之霧，竟然毫無氣味，相必是這屍霧發生了某種異變。」

    玄夜低沉的話語令眾人的神色皆是有些不自然，堂堂誅殺妖邪之物的門派竟然被找上門來，這實在是有些嘲諷的意味。

    玄夜自然明白眾人擔心的是什麼，一聲輕笑道：「不必擔心，玄峰有我師尊留下的至強劍意，莫說是小小邪屍，就算是百年屍王來了，也絕對不敢造次！至於玄衣所說弟子們的事，為師覺得是你們多慮了。

    「師父！」

    柳玄衣剛欲開口說些什麼，卻被玄夜一揮手給打斷了。

    「明日我與許凌便要啟程，回崑崙解決一些事情。玄衣，我不在的時間裏，玄峰的事就交由你來處理，務必將玄峰打理好。」

    ……

    那片爬滿青藤的假山旁，便是開了一池蓮花的池塘。被株株青蓮霸佔的池塘中央，有一個方形的小亭子。踩着木質的橋板，許凌一步步走向了那個亭子。

    「我也要回去嗎？」

    「嗯，你是師尊新收的弟子，那幫人應該見見你。」

    「可我不喜歡崑崙，我不想去見他們。」

    「我也不喜歡崑崙，可我也要回去。」

    扶着欄杆看着一朵白蓮上那飛來飛去的小蟲的玄夜，突然回過頭來，他的目光停留在許凌那清秀的面龐上。

    「不是你見他們，而是他們見你。」

    「有區別嗎？」許凌那清澈的目光望向了玄夜，不解的問道。

    「有區別，因為封逸會將掌教之位傳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