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消息的王娡心亂如麻,急着想找個主心骨,便乘車駕直奔向長信殿,見到也太后如坐針氈,四處走動,哭出聲來哀聲嗚咽。
「太后,陛下……他……去了!」
「你說什麼?你給哀家再說一遍!」渾身顫抖,竇太后暈乎乎的道。
沒有再回話,只是無聲的抽搐又那麼明顯,皇后沉默更讓太后信念崩塌,病榻上的人,一定是出事了……
雙手用力錘擊柱子,怒吼着,竇太后她難以自持,先後送走兩個兒子,想抱怨都沒人肯聽了,她受夠了,又砸又掀,寢宮不久後一地狼籍。
侍女們不敢上前,她們知道太后的脾氣,生氣時一旦惹得她不高興,便少不了重刑甚至是屠戮,這個將歷三朝的老嫗,一路勾心鬥角母儀天下,懾服後宮,沒什麼人治得了她。
將來,她就要與這個老婦人一同輔佐兒子了,王娡說不出什麼滋味,只余幾點苦澀,陛下不在,太后的威嚴她得直面以對,處理朝事,皇帝會被指手畫腳,調平後宮,自己又會受挾於她。
這一切,都告訴她一點:徐徐圖之!
暴風驟雨之後就是平靜無波,太后終於在發泄過後安然了,把因打砸而密佈傷痕的柱拐握在手中,支撐着站於殿中,喚來侍女邀皇后入座,神色淡漠。
感嘆於太后的變幻之快,又帶有點懼怕,王娡坐了下來。
不理會忙碌着打掃的侍女,太后提議道:「陛下已經故去,新帝就應該登基了,你讓徹兒準備好,哀家會吩咐宗正和百官,即日就提上進程,這大漢江山還需要哀家幫扶,你和徹兒也不要嫌棄。
你也是要成為太后的人了,凡事注意影響,提拔身邊人可以做,但別做的太狠,這江山是皇帝的江山,百官也該是萬民的父母官。
哀家不是呂后,不會學她那一套,禍亂漢廷,但是一旦有人要壞了哀家的規矩,讓舊法管不住新人,那這新人也一定會吃苦頭,哀家說到做到!」
「太后,您說的我會轉告徹兒,只是有一事,我想與你商量,陛下臨終前說過,要把那些不相干宮人遣散回去,如今這名冊我也擬好了,您過目一下吧!」
從袖口抽出一捲紙,遞給侍女,侍女在得到太后的意思後,便讀了起來。
「皇帝還是學到了先帝遺風,這件事他做的很好,哀家認為只需要小小調整名冊便可以,沒什麼大差錯,待會兒哀家會讓女御長把修改過的名冊送回去,皇后你等着便是了。」竇太后點點頭道。
「一切聽太后囑咐!」
這時,一個青藍衣服侍女走了進來,喚道:「長公主到!」
「讓她進來吧!最近這幾天要被踏破門了,啟兒剛剛去世,哀家連這傷心的功夫都沒有,真是叫人苦不堪言!」竇太后搖頭悲嘆道。
「那我……」
「皇后你先走吧,只要哀家沒倒下,亂不了!」
王娡蒼白的面孔多了一絲波動,退出宮殿,與親家長公主寒暄了幾句,便告辭而走。
登基大典在漢朝,一般會在老皇帝死後一個月之內擇吉日舉行。多數情況下老皇帝死時下一代皇帝和大臣們都會在身邊,老皇帝一去世,大臣們會立即參拜新皇帝,這個其實就已經算是繼位了所以先帝死後,新帝登基大典之前這段時間,劉徹仍會被大臣們稱為皇上。等舉行完登基大典後,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帝了。
朝廷格局將發生巨大變化,而這種變化必然要受到來自長信殿和永壽殿兩股力量的牽制。
隨着景帝的駕崩,竇嬰東山再起已成定局,而太后王娡決不會對田蚡的位置不予考慮。這樣一來,衛綰的丞相之位肯定是坐不穩了。沒有背景,僅靠跟周亞夫平叛立功、靠思賢苑講書立德、靠研習儒學經典立言的衛綰有了激流勇退的考慮。
可劉徹會同意麼?
初登皇位,劉徹還需要衛夫子這麼一個穩重持成的人,教他為君之道,即便其毫無建樹,只知循規依章。
秦宮,原不作皇帝寢宮,劉徹初登基便急着改名為甘泉宮。至於為什麼急着改名,其一是覺得叫秦宮彆扭,二是他要住這兒了,得提前順應習慣順應自己習慣同樣順應大家習慣……
甘泉宮有熛bio闕、前熛闕、應門、前殿、紫殿、泰時殿、通天台、望風台、益壽館、延壽館、明光宮、居室、竹宮、招仙閣、高光宮、通靈台等等許多宮殿台閣。甘泉宮內有木園,是武帝時代的園落,後來俗稱仙草園。
自己都要住進去了,肯定少不了一番修整,讓包桑主管此事,劉徹便提前住進去了,一則觀覽,一則以此地先面見群臣,聽一聽朝政。
「韓嫣,朕讓你喚衛丞相過來,怎還不見他的影子!」劉徹撇撇嘴道。
「快了快了,陛下你先等會兒!」從門外走進來,韓嫣擦了擦汗道。
甘泉宮通往未央宮並不方便,很多地方車駕難以上去,韓嫣跑來跑去,免不了筋疲力盡。
抿抿嘴,劉徹嘿嘿一笑道:「甘泉宮與未央宮應該有飛閣,可直接快速往來。」
「陛下,這是不可能的,太遠了,您這麼做會激起民憤,斥責奢靡!」
一聽皇帝蹦出來這麼個奇思妙想,韓嫣慌張勸道。
劉徹看了一眼門外高大檜樹,無奈道:「朕知道,無非說說而已!」
只聽說過漢武帝登基後,在建章宮與未央宮之間建過飛閣,劉徹只是偶談而已,沒想過當真。
甘泉山是屏障也是前哨。秦始皇為了防禦侮,在甘泉宮遺址築林光宮,又從甘泉至內蒙九原修直道,以利軍備。甘泉宮遺址山高氣爽,是避暑勝地。而秦始皇到甘泉林光宮,不僅是為了避暑,更有威懾匈奴的安邊作用。
在前殿眺望遠方,已經有不少民夫在漆宮牆了,黃門站佈於各個重要位置,既可守御突發情況捍衛帝王,又可四處掃視角落查探不法宮人。
「包桑不愧曾是父皇身前的人,安排果然周到!」拍了拍因久坐地上沾染的灰塵,劉徹伸了伸懶腰,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