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猶如那水缸里的水,一晃眼的功夫便見了底,阮無雙在楚澤心中留下的所謂希望一點一點的消磨殆盡,轉眼間只有一日便是科舉了,而他卻還蹲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
當然他不怪她,怪只怪命該如此。
阮無雙見到楚澤時,只見他形容枯槁,頭髮披頭蓋面的縮在那陰暗潮濕的牆角,而他身上的囚服一塊又一塊醒目的血漬,有乾涸的,也有鮮紅的。才幾日而已,卻不想他竟被折磨成了這番模樣。
思及此,她心中微微一沉。
「小子,我勸你趕緊認罪,好免受些皮肉之苦。」衙差頭子叫喝道,顯然接連幾日的「逼供」,讓他已然有些不耐煩了。
「認罪我楚澤自是問心無愧,何罪之有」楚澤不屑的嗤笑一聲道。
「真是冥頑不靈,來人,給我拉出來繼續打。」
「是。」
聞言,阮無雙瞧了眼楚澤面黃肌瘦的面色,心中一動,低垂着頭上前一步,狗腿縐媚的笑道「大人且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們便好。」
衙差頭子滿意的看了低眉順眼的阮無雙一眼,大笑道「你叫什麼?」
阮無雙心中咯噔一下,難帶她被發現了?可這語氣聽着不似啊!許是多心了,隨即她不動聲色的笑道「新來的,張福生。」
「好,以後好好干。」衙差頭子說着抬手在阮無雙肩頭器重他似的拍了拍。
「是是是。」阮無雙一連應道,眸中卻掠過一抹暗芒。
隨後,這地牢便只剩阮無雙與那同在的衙差,對於方才阮無雙的受「器重」,這衙差此刻看阮無雙是十分的不順眼的。
而阮無雙卻甚是的不以為然。
「起來了。」那衙差打開牢門,大抵是將心中的那股氣往楚澤的身上撒了,那一腳可是踢的實打實的。
突然的疼痛刺激了楚澤的神經,他悶哼了一聲,便抬起一雙伶俐勃然皆怒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那衙差,若是眸光可以殺死人,恐怕這衙差已然被他凌遲十遍有餘了。
而阮無雙卻注意到方才衙差踢的那個地方,竟然開始滲出了血,他腿上有傷?思及此,阮無雙心中不由一冷。
幾步上前便將已然被楚澤的眼神所威懾到的衙差身邊,戲謔而陰沉的道「你找死嗎?」
她的話讓楚澤與那衙差皆是為之一愣,不知她是在與誰說,而楚澤卻下意識的認定她是在跟自己說。於是他神色未改一分的凌厲沉鬱的看向阮無雙。
見此,阮無雙心中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一根銀針插進了那衙差的後頸,頃刻間,那衙差便兩眼一翻,直直的朝楚澤的方向摔去。
想到方才楚澤腿上有傷,阮無雙下意識的抬腿狠狠一踢,這才避免了楚澤的二次受傷。
「你是誰」楚澤疑惑不已的看着眼前這一讓人緩不過神來的一幕。此情此景,他腦中第一個浮現的竟然是蘇阮,可是卻又不是那麼的確定。
「是我。」阮無雙用原聲說道。
「蘇阮!」楚澤高興的喚道,原本失去了神采,皆是灰暗幽色的瞳孔漸漸湧上了絲絲亮光,仿似破曉之時,黑暗的大地總算迎來了光明般。
「噓。」阮無雙抬指放在嘴邊示意道,那衙差頭子雖被支開了,可也難保他不會突然回來,所以小心使得萬年船,總是對的。
見狀,楚澤心中一動,便默聲的點了點頭。
「將這衣服換上。」阮無雙動手將衙差身上的衣衫脫了下來,便扔到了楚澤的跟前。卻只見他猶豫不決,似想說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又噎了下去。
「怎麼了?」她柳眉微微一皺,問道。他不知道時間緊迫嗎?若是被人發現,別說楚澤逃不了,就是她也會惹得一身騷。
「我的腿斷了。」楚澤說着沉沉的嘆了一口氣,便又將手伸了出來。
此時,阮無雙才瞧見他手上哪觸目驚心的傷,那好似是用木夾夾的,他的十指皆紅腫充血,比一般人的人還大上一倍有餘。難怪他欲言又止。
須臾,她便無奈的動手將楚澤身上的囚服扒拉下來,而他身上的傷跟是觸目繼續,幾乎皮肉橫翻,見不着一處好肉,而阮無雙的靠近卻讓楚澤莫名的心跳,他斂眉看着認真給他換衣的阮無雙,心想他可是男子啊!楚澤你心跳個什麼勁?想着卻是不由的耳根子發熱,索性阮無雙並未注意到。
給他換上衙差的衣衫後,她又將楚澤那身囚服套到了衙差的身上,只見她自懷中拿出了顆藥丸塞進了衙差的嘴裏,又將早就準備好的認罪書印上了那衙差的手印,所有事情機會一氣呵成。
須臾,她將楚澤扶了起來,心中不由感嘆幸好他夠廋,否則她還真是別無他法了。
「沒找到兇手嗎?」楚澤問道,顯然對於所謂的兇手,他極其的在意,這不僅僅關係到他的清白,更是有關秀秀姑娘的公道。
「回去再說。」阮無雙淡淡的落下一語,聞言楚澤果然聰明的沒在問。
自牢房的後門出來後,閉月便在此接應,本來應該是七影前來,可無奈為了掩人耳目,只能讓他伴做她呆在別院,免得獨孤連玉生疑,這也是她為何今日才來救楚澤的原因,不是她不來,而是自那日探口風回來,獨孤連玉便加派了監視的人手,若不是到了節骨眼上,恐怕她今日都不會冒那麼大風險出來。
「公子。」見阮無雙扶着楚澤出來,閉月便朝一旁的小廝使了個眼色。
小廝將楚澤扶起後,阮無雙不由松離開口氣,抬手抹了一把額間的細汗,她對迎上前來的閉月道「你先帶他回**紅塵閣,我隨後就到。」
話落,阮無雙便轉身往地牢而去。她自然還不能走,否則就算再傻的人也能看出這其中的破綻。
聞言,閉月轉身瞪了眼楚澤而他卻一臉茫然不解的看着閉月,他這是曾經得罪過她隨即閉月便吩咐人帶着楚澤上了馬車,接着便絕塵而去。
回到牢房時,便見衙差頭子提着兩壺小酒跟包裝好的豆米瓜子,阮無雙心中一動,便佯裝如廁回來的模樣迎了上去。
「喲,頭怎麼回來了?」
「這不弄了點小酒小菜回來慢慢的審。」衙差頭子瞭然的看了眼正提褲子的阮無雙,笑道,隨即又問道「跟你一起的那個傢伙呢?」話落,便朝關楚澤的那個牢房看去,只見一個穿着囚服依着牆,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唉,別提了,趁頭不在,跑了。」阮無雙心中一動,不滿的道。
方話落,見衙差頭子正欲發火的樣,她急聲道「不過頭,有個好消息,就是那楚澤已經認罪了。」說着,阮無雙邊將那認罪書遞到了衙差頭子的手中。
衙差頭子看此自然怒火消失的所剩無幾,還誇讚了阮無雙幾句。見局已定,她不由鬆了口氣,須臾,與那衙差頭子喝了幾杯,她便尋了個藉口逃之夭夭了。
回到**紅塵閣時,閉月已然請大夫給楚澤處理了身上的傷口,在門外便聽到了閉月與楚澤爭論的聲音,內容便是秀秀,可她才踏進門,這二人卻是默契的同時沒了聲響。
「你們繼續。」阮無雙眉梢一挑,順手提起茶壺給自己斟了杯茶水。
聞言,閉月與楚澤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須臾,閉月嗔了一聲道「公子別取笑我們了,屬下去看看膳食好了沒有。」說着,惡狠狠的瞪了眼楚澤便盈盈的走了出去。
阮無雙一抹嘴角的茶漬,順勢便懶洋洋的坐到了椅子上。上下打量了楚澤一眼,問道「大夫怎麼說」
「半身不遂罷了。」楚澤苦笑道。他說的雲淡風輕,卻沒人知道他心底的苦水,本來來長安為的便是科舉成名,榮歸故里,可如今染上災禍不說,還得東躲西藏,這十多年的苦讀算是付之東了,更慘的是現在就連躲,都成了難題,這腿…………
聞言,阮無雙默了一瞬,她也想不到會那麼嚴重。
「今後有何打算?」她抬眸一問。
「打算?今朝何方?彼時無望,前路皆是渺茫。」他漫聲道。
「做我的軍師如何?」阮無雙抿唇道,楚澤是有才智謀略之人,收歸所用未嘗不可。說不定以後他會驚喜帶給她。
聞言,楚澤了怔了半響,驀然,他忽然一笑,半分玩笑半分認真的道「你不怕我拖累你」
他清楚現在自己的境況,雖然他幫他擺平了這罪名,可他現在殘軀敗體,如何為她效力
「若是怕,我便不會去救你。」她抿唇一笑。
「可我這身子……」他的話未說完,阮無雙便知他想要說什麼,於是她想都沒想便打斷道「身體不是局限你自己的藉口,而在於你認為自己的價值,再說,我救你,你得虧你的腦袋。」阮無雙玩笑的說着,抬手指了指自己頭。
楚澤會意一笑,她這安慰人的方法倒是別致了一些,不過卻的確讓他心裏舒服了許多,至少他讓他覺得自己還不是廢人,自己還有用。
「成交。」他笑言。
話落,二人皆是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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