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一聲脆響傳來,沐清不由屏住呼吸的動作不由一滯,下意識的垂眸一瞧,方後知後覺的知道自己的腳下踩着竟然是那裝了無數一模一樣簪子的布袋,那聲脆響無疑便是簪子破碎的聲音。
沐清近乎目光呆滯的望着那灰色布袋,心中惱恨不已,餘光一瞥看向着帶着黑紗斗笠的阮無雙,雖看不清她的面容,可只消想像便知她此刻幸災樂禍的樣子。
思及此,沐清暗暗咬牙,心中悔恨不已,她不該為了這群善變的賤民所激,現下當真是眾目睽睽之下落下一個把柄給她。
曲流風眸光一沉,心中不禁暗罵一聲蠢貨,望着她求救似的看向他,他不為所動的別開了眸光。不是曲流風坐視不理,而是他知道他們已然處於劣勢,無論說什麼都是費力不討好的,那他又何必多費口舌,惹得難堪?
見此,沐清的臉色驀然一白,不覺有些難堪,心底有了些對曲流風坐視不理的惱色,她咬了咬微微發白的唇瓣,卻是不知該說什麼。
「王妃踩碎的這些簪子打算怎麼辦?」阮無雙漫不經心的道,她從不是好欺負之人,亦不是大氣之人,她不僅記仇,還齜牙必報,自然的她不會輕易放過沐清。
「一支簪子兩錠金子,大不了我們賠你便是。」沐清氣鬱的道,那語氣甚至還有不服的意味。
沐清想的倒是極為簡單的,換做他人,可能阮無雙便也就得饒人處且饒人的罷了,可偏偏眼前的這個女人成功的激怒了她,她自然不會輕易的放過她,不說要她一條命,至少也要掉一層皮。
「金子若是能解決,我便不會再這裏跟王妃你浪費口舌,這簪子我極為的喜歡,況且又是夫君送與我,所以……」阮無雙尾音一拖,嘴角浮起一抹淺笑,只是那笑裏面藏了幾把刀,卻是不得而知的。
「所以你也要賠一樣的?」沐清聲音一提接着阮無雙的話說道。
「我又豈會像王妃一般無理取鬧呢?這賠一模一樣的着實刁難人了一些,這樣吧,王妃若若伺候我一天,這事便也就了,怎麼樣?」阮無雙慢條斯理的道,她將無理取鬧四個字咬得極淺極輕,仿似微風輕拂未起揚塵般,正是這雲淡風輕的四個字,讓方才還在幫沐清的圍觀百姓紛紛小聲嘀咕,暗自倒戈。
而阮無雙的話看似是在給沐清台階下,實則只有沐清自己知道這分明是赤果果的侮辱,她既喚她王妃,卻又讓她伺候她一天,這只不過是變着法的讓她難堪罷了。
沐清覺得自己這整個人都在顫抖,須臾,在眾目睽睽之下她便那樣直直的往後倒了下去,而幸得曲流風及時出手抱住了她,否則這麼一倒下去,腦袋不疼個三四天是不可能的。
「若是不無理取鬧,你便不會提出那樣過分的要求。」曲流風看了眼懷中暈倒了卻臉色蒼白的人兒,眉宇之間寒光乍現,他雖不喜沐清的性子,可誰讓她生了一張與記憶中那個女子一樣的臉,自然看在這張臉的份上,他還是會護沐清的,於是他開口便是對阮無雙的責問,那語氣亦是染了些薄怒。
「呵呵,王爺這意思還是我的錯咯?」阮無雙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還真是可笑得很,曲流風這腦子是豬腦子嗎?
「難道不是?」曲流風冷冷的反問道。
「是又如何?」獨孤連城霸氣泠然的道,細聞之下那語氣竟滿是寒意涌動,說着,他輕抬腳步便將阮無雙護在了身後。他的無雙,他都未曾對她如此,那又哪裏輪得到這個什麼南疆攝政王?
阮無雙心中一動,嘴角微微抿起一抹甜膩的笑意,心裏似化開了糖一般甜絲絲的,不愧是她阮無雙的男人。
「呵,想不到赫赫有名的千機閣閣主也是這般無理取鬧之人。」曲流風語氣略帶譏諷的道,好似在冷嘲熱諷獨孤連城身為一個男人竟也是如此的「無理取鬧」。
「無理不無理,有待商榷,至於取鬧,怕是說錯人了吧!」獨孤連城意味深長的道,清減微沉的眸光意有所指的掠過沐清的身上,而聰明人自然懂得獨孤連城話中的之意。
聞言,曲流風臉色一黑,知道在說下去,無疑是吃力不討好的,畢竟此刻他處於劣勢。只是如何收場卻是一道難題,思及此,曲流風的眸光驟然一沉。
與此同時,九華山莊的一處僻靜的四合院內,微弱的燭光影影綽綽,將獨孤連玉的身影拉得極長,昏暗的燭光中他冷沉着一張臉,凝神的眸子中情緒不明,修長有勁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落在桌上。
而站在屋子中央的林少淵卻是心思忐忑不已,他不時的抬眸,餘光輕掃向獨孤連玉,卻是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他雖在江湖卻有所耳聞這位二皇子的喜怒無常、殺伐隨意的脾性。此次武林大會他本是藉機入世,看中之人本該是明祈太子逍無忌,可偏偏殺出個獨孤連玉,此人不止心狠手辣,還在他身上下了蠱毒,而他亦是逼不得已的選擇了他。也是由此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
而這種冷凝的境況他們已然這樣僵持了半個時辰了,摸不准獨孤連玉心思的林少淵,一顆心仿似懸在了半空一般的提心弔膽。
「曲流風可真會給本殿下出難題啊。」獨孤連玉突然意味不明的道,低沉慵懶的聲音帶了幾分狠勁,亦是着了幾分濃稠的殺機。
聞言,林少淵的眸子底處閃過一抹惶恐之色,隨即輕咳了一聲道:「到時候二殿下只要先到小女的別院,自然讓他們無話可說。」
「蠢貨。」獨孤連玉突然厲聲道,隨着話音落下的是茶盞落地破碎的聲音,他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論武功的話,他雖算不得上等,可也算是中等,可高台之上的人隨便拎出一個都是高手,而且逍無忌的武功他也見識過,只使出三成便如此厲害,那若是使出全力呢?他自然便不是對手,又談何先到林青青的別院?
林少淵心中一驚,小腿微微一軟,卻故作鎮定強撐筆直的站着,他是見識過,記得那日他見獨孤連玉的一個暗衛說錯了一句話,便立刻被一劍封喉,雖說他知道那不過是獨孤連玉在殺雞儆猴,可說到底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有幾分害怕獨孤連玉的。
「若是本殿下打得過,問你這蠢貨幹嘛?」獨孤連玉穩了穩神,涼涼的道。
「我有一計,只是恐怕有些要委屈二殿下屈了。」林少淵微微思付一番後,小心斟酌的道,心中卻不由誹腹,他若是蠢貨,他還問他幹嘛?那不就說明他比他還蠢嗎?當然這些話,他只是想想而已,卻不敢說出口。
「說說看。」獨孤連玉難得緩和了語氣,眸子漫不經心的眸光淺淺的落在了林少淵的看不清的臉上,示意他說下去。
林少淵漆黑的眼珠子幽幽的轉了轉,隨即便啟唇道:「就是二殿下扮成小女的侍衛,再由假的去參加角逐。」
「嗯?這方法倒是不錯。」獨孤連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林少淵這方法雖風險大了些,可在這節骨眼上,無疑是最可行的。既能穩贏,又能讓他們輸得「心服口服」。
聞言,林少淵不由鬆了一口氣。
「明日便按你這計劃進行,好了,且退下吧。」獨孤連玉漫不經心的道,話落,便閉上了眼睛養神。
「是,那我便下去準備了。」林少淵淡聲道。
「嗯。」獨孤連玉眼皮也不抬的應了一聲,隨即林少淵便輕聲輕腳的走出了屋子。
「爹,你不會真讓我嫁給這獨孤連玉吧!」林少淵方推開門走進來,坐立難安的林青青立馬起身迎了上去,想也不想的便張口道,她絕不要嫁給獨孤連玉,她要嫁的人是阿鈺哥哥,除了阿鈺哥哥,她誰都不想嫁,只是獨孤連玉手中卻握着她林家的十八口人命,她就算想反抗,卻似比登天還難。
「爹也不想啊。」林少淵沉沉的嘆了一口氣,頗為無奈的道,說着他便失魂落魄的坐到了軟椅上,他又怎麼會想自己的女兒嫁給仇人的孫子?只是現在的境況由不得他們選擇,林家所有人皆被獨孤連玉下了蠱毒,不僅如此,他還控制了林家大院。
其實若是能重來,他便不會在有入世這個念頭。
「可是爹,這獨孤連玉若是拿到了盟主令又豈會放過我們?」林青青幾步走到林少淵的跟前一字一句的道,不是她信不過獨孤連玉,而是獨孤連玉此人根本信不得,猶如農夫與蛇般,到頭來農夫依舊是蛇的口下亡魂。
「自然不會。」林少淵冷聲道,他不是糊塗之人,他尚知獨孤家是林家的仇人,獨孤連玉又怎會不知?依照獨孤連玉的脾性,事成之後,豈會為他們解毒,為自己留下隱患呢?
「那爹打算怎麼辦?」林青青眉頭緊皺的問道。
「盟主令自然不能落到獨孤連玉的手中……」說着林少淵的眸中閃過一抹堅定,隨即他朝林青青招了招手,見此,林青青便附耳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