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無雙收回視線,繼續舉步向前,她自然不用看便知道塌上是何人,只不過過程還是要走走的,隔着床紗看着塌上交纏的二人,阮無雙漆黑的雙瞳平靜而幽深,宛若殘月星辰般沉靜的面色無不散發着一種震懾人心的氣勢,隨即面無表情的喊道。
「來人,掌燈。」阮無雙話音剛落,便有小廝走進屋來,點亮了屋裏的蠟燭,因為剛剛阮世青以為塌上的會是阮無雙,所以沒讓人掌燈。
蠟燭點亮的瞬間,屋裏瞬間通明一片,而塌上的人,眾人也算是瞧清了。不由得都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是大小姐屋裏的丫鬟紫竹嗎?怎麼會和一個男子在大小姐的塌上糾纏。
阮無雙不動聲色的瞧了眼故作鎮定的阮芸柔,眉目間一股淡淡的冷意蔓延,阮芸柔眼眸有些躲閃,對於她來說阮無雙此刻的眼神太過冷厲,直入人心,讓她不禁發顫。
阮芸柔不知阮無雙為何會有那般冷厲的眼神,那是因為一個到地獄溜達過一圈,被絕望與背叛折磨過的人,再次歸來時,她不在是救命菩薩,而是索命的厲鬼。
「取兩桶水來。」她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卻偏生的給人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是。」門外的小廝應聲後,便匆匆的去取水了。
阮世青淡淡從從的眸子裏滿是欣慰,他還當她還是躺在他懷中咿呀的小丫頭呢?現在卻是長大了,以前他也是極為苦惱這個女兒的,雖聰明有餘卻太過善良,所以他不得不好好的保護她。都說太過善良就是軟弱,他害怕她被欺負,她也事事聽他的,現在的反應反而讓他放下心來。
「小姐,水來了。」那小廝擔着兩桶水,低垂着頭,除了不敢看塌上令人臉紅耳赤的一幕外,更是因為眼前的這位大小姐,他感覺今天的大小姐不同於往日的和氣親切,反而給人一種氣勢逼人的感覺。
「給我潑。」阮無雙吩咐道,腳步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以避免水花濺到自己。阮芸柔此刻算是真的發慌了,她本以為這事一定會成,所以也沒想過後路,如今這事突遇轉折,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而且……阮芸柔一雙閃精光的眼看向阮無雙,不禁心下詫異她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
「是。」那小廝恭敬應聲,舉起木桶朝塌上的二人倒去。
只聽「嘩啦」一聲,塌上的兩人瞬間清醒過來,紫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發昏的頭,一時間完全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也沒意識到自己的身下還有一個赤果的男人。
「紫竹。」阮無雙冷聲喚道,語氣間是人都聽的出來的怒氣與冷意。
聽到阮無雙的聲音,紫竹猛的清醒過來,當看到自己身下赤果的男人張着嘴裂開一口大黃牙對着自己猥,瑣的笑着,就差點讓她在暈過去,最主要是他黃牙間清晰可見的青菜葉讓人直打噁心。
這……這不是二小姐找來的邋裏邋遢的醉漢嗎?怎麼,似乎想到了什麼,紫竹呼吸急促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周圍,這才發現周圍全部是人。
顧不得衣不蔽體,紫竹急忙從醉漢的身上起來,手劇烈的發抖,腳也顫抖的不行,腳落地的瞬間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完了,這一次什麼都完了。
「老爺饒命,小姐饒命啊!奴婢是被人陷害的啊!」紫竹哭得氣斷腸,聲音哽咽的說道,在她看來能自救的辦法就是把責任都推給塌上的那個人和阮芸柔,這樣她才有一線生機。
阮芸柔氣急,果然不出她所料,這賤婢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出賣她,換取自己活命的機會了,不過她阮芸柔可不是吃素的。想着阮芸柔眯了眯眼,眼底漆黑可怕,猶如暗夜下的利爪一般伏擊着獵物。
「哦?那你說說看是誰想要陷害你一個小丫鬟呢?」阮無雙漫不經心的說道。她倒是要看看他們如何狗咬狗,想想都覺得有趣得很。
「是……」紫竹喜極而泣,在她看來阮無雙這樣說明顯是在給她一條活路,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阮芸柔打斷。
「無雙姐姐說的是,有誰會陷害你一個小丫鬟,我看莫不是今晚寂寞難耐了,才敢幹出這檔子事吧!」
「你血口噴人。」紫竹怒氣沖沖的道,她此刻算是知道了,阮芸柔也想把所有事情推給她,讓她當替死鬼。雖然她只是一個小丫鬟對主家小姐這樣說話是越矩的,可現如今為了活命,她已然是毫無顧慮。
「呵,你偷人也就罷了,竟然敢到無雙姐姐的屋裏。」阮芸柔說着緩步走到紫竹的面前,看似平常的動作,卻無人發現,她手下的小動作。
阮無雙靜默不語,冷眼看着,就在此刻跪在地上的紫竹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就像缺氧似的,接着她的臉色以肉眼看得見速度變得蒼白,突然就噴出一口血來,隨即瞪大着眼睛倒在了地上,儼然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阮芸柔見此「啊」的大叫一聲就暈了過去,幸好她身邊的丫鬟及時扶住了她,阮無雙驚愕的看着眼前這轉變得太快的一幕,怎麼回事,紫竹剛剛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跟發病似的吐血而亡了呢?
「將二小姐帶下去休息。」阮世青看到這幕皺了皺眉吩咐了阮芸柔身邊的婢女帶她下去休息。那婢女低聲應是便帶着阮芸柔走了出去。
「來人,將這清理乾淨。」阮世青見事情也算是塵埃落定後,便吩咐下人將這裏清理乾淨,在他看來一個奴婢的生死並不重要,至於紫竹之死他並不想查清,他更擔心的是事,此事若是鬧大會壞了阮無雙的閨譽,畢竟這事發生在她的屋裏。
「慢着。」阮無雙暗暗思量此事突發的詭異之處的時候,出神時顯然沒有聽到阮世青的話,見紫竹的屍身要被拖走,這才回神過來,喝聲制止。
忙活着的小廝聽到阮無雙的話,手霎時一抖,剛剛抬起的屍身又掉到了地上。
「無雙!」阮世青喚了一聲阮無雙,眉頭輕蹙。不知道阮無雙想做嘛?此時此刻他竟然看不懂這個女兒了?
「父親,紫竹死的太過詭異,難道就不查明嗎?」阮無雙的語氣有些強勢,並不是她執拗於一個答案,而是她發現紫竹中的毒,與前生她日漸消瘦的狀況差不多,只不過紫竹估計中的毒多,而她僅僅是每日被人投了點毒。
她記得前生,她不知怎麼了,有時會覺得喘不上氣,伴隨而來的便是蒼白的臉色,甚至有時會咳出血。而當阮芸柔靠近紫竹之前還好好的,靠近之後就吐血身亡了,那麼短的距離只有阮芸柔可以眨眼間投毒,只是讓她想不通的是阮芸柔是如何不動聲色就投毒的。
「無雙,就是個賤婢而已,此事不宜聲張啊!」
阮無雙自然知道父親是為了自己的名聲考慮,抬眸望了阮世青不知什麼時候長出的幾絲顯眼的白髮,心不禁觸動了一下。
大腦中突然閃現出那誅心的一幕,大雨滂沱,眼淚與大雨迷離了的雙眼,鼓聲震耳欲聾,父親人頭落地,是她讓父親操透了心,明明壯年卻早生華髮,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嘆了口氣,心想反正自己也知道是阮芸柔下的手,紫竹也是該死之人,至於教訓阮芸柔有的是機會,那麼現在便沒有必要讓父親再為自己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