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子的輓歌 第一四六四 哪怕是在騙我

    建築大廳內，我看見張宗亮瘋狂的樣子，還以為他是被張琳引來的，但是看見張琳眼中也閃過的一抹意外之後，我的眉頭緊鎖「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

    「這並不讓人意外吧。」張宗亮笑了笑「還記得你查出牛甫真正的身份之後，給我打過一個電話，問我認不認識傻牛麼。」

    「其實你知道這個人，只是在跟我裝傻而已！」我瞬間通透。

    「是啊！」張宗亮毫不猶豫的回答了一句，隨後繼續道「當時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就開始懷疑張琳的身份了，加上你又在大半夜去我那裏審問了那兩個技術員，我就更好奇了，因為當時你雖然不知道張琳的身份，但是我已經猜到了。」

    「你他媽一直在騙我！」我咬牙看向了張宗亮「既然你早就知道這些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

    「如果我早就知道這一切的話，又怎麼會撿到眼下這個便宜呢，我猜到張琳的身份之後，也大概能猜到她今天的目的，是為了擺脫什麼人的控制。」張宗亮把目光投向了張琳「對吧，白爺？」

    張琳聽完張宗亮的回答，微微握拳，沒有應聲。

    張宗亮繼續笑了笑，把目光投向了我「韓飛，我們當初的約定，就是我幫你調出白頭翁，而我現在不僅做到了，還幫你讓這個團伙瓦解了，這不是很好麼，讓你一直以來苦苦尋找的白頭翁此刻就站在你身邊，怎麼樣，很驚喜吧？」

    「張宗亮，你到底要怎麼樣！」之前我本以為進門的人會是任哥，沒想到張宗亮竟然也卷進了這件事情裏面。

    「怎麼樣？你知道的，我這次重新入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超越白頭翁，而天可憐見，我現在直接就可以取代他了，你說我會怎麼樣？」張宗亮打量了一下建築的大廳「韓飛，念在你我的舊情上，今天你可以留下一條命，但是其餘人，你誰都保不住了。」

    「張宗亮，你他媽瘋了！」聽完張宗亮的回答，我仔細思考了一下，既然張琳已經通知了任哥，那麼估計現在任哥也在往這裏趕，於是話鋒一轉「你看這樣行不行，我不管你今天晚上究竟要幹什麼，而我也不參與，但是你必須讓我帶着張琳離開，行不行！」

    「不行！」張宗亮搖了搖頭，緩緩對着張琳舉起了槍「白頭翁團伙太神秘了，也太讓我陌生了，不管是這個團伙里的人，還是這個建築，我都無比的陌生，所以我需要時間慢慢地去熟悉，但是我絕對不能允許一個比我更熟悉這裏的人存在，你說呢？」

    「情報網！」我一把將張琳擋在了身後「張琳手裏掌握着整個白頭翁團伙的情報網，只要你放過她，這個情報網就可以為你所用！」

    「你覺得我既然取代了白頭翁的位置，還可能用他手下的舊人嗎。」張宗亮緩緩掰開了手槍保險「韓飛，你今天能活着，是因為你對這個地方跟我同樣陌生，但是你同時也得清楚，在我眼中，你跟這裏的一切比起來，並不是那麼的之前，勸你一句，讓開，別逼我對你下手。」

    「張宗亮！現在殺了我，你也好不了！」我見張宗亮鐵了心要除掉張琳，提高了音量「我是警方的線人！」

    「你說什麼？！」張宗亮登時一愣。

    「你還記得觀音死的那一天，你曾經在盛通商廈懷疑過我嗎，你的猜測沒錯，那天的事情，就是我一手策劃的！」我直視着張宗亮的眼睛「今天上山之前，我已經通知了警方，所以這個地方你得不到，現在撤下去，你還有一線生機！」

    「艹你媽，你果然賣過我！」張宗亮攥着槍一聲怒吼。

    「我他媽沒賣你，如果我真的賣了你，當天你就應該在盛通商廈被抓了，還有這次，我也沒有把你的身份透露給警方！」我對着張宗亮胡謅了一句，繼續開口道「現在不走，你就真的走不掉了！」

    『砰！』

    我話還沒等說完，建築外面忽然就傳來了一聲槍響，隨後還有『噠噠噠』的連續聲音，聽見這種槍聲響起，我們所有人集體楞了一下。

    「韓飛，你他媽的敢玩我！」張宗亮一愣過後，猛然抬起了槍口。

    「小心！」張琳看見張宗亮的動作，一把將我推到了一邊。

    『砰！』

    一陣槍聲在空曠的大廳內久久激盪，隨後張琳猛地挺直了一下身體。

    『砰砰！』

    又是兩槍划過，張琳的背部濺起一陣血霧。

    「張宗亮！我艹你媽！」看見張宗亮的動作，我抽出腰間那把只有一發子彈，本來只準備自殺用的手槍，對着張宗亮回手崩了一槍。

    『砰！』

    槍聲響起，張宗亮的腿部迸起一股血流，人也仰面向後倒去，這時候，一個震爆彈也從門外扔進了大廳裏面。

    『嘣！』

    一聲炸響之後，我的視線一片漆黑，耳朵開始劇烈轟鳴，感覺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的，『咕咚』一聲栽倒在了地上。

    我在地上也不知道眩暈了多久，等我恢復意識的時候，大廳里已經站滿了特警和警察，張宗亮那些人也都被按在了地上，我使勁甩了甩頭，向旁邊看去，張琳已經躺在了地上，身下一片血泊。

    「張琳！！」看見張琳的模樣，我爬起來就向她跑了過去，這時候一個特警也舉槍指向了我「爆頭趴下，丟掉槍！！」

    「自己人！」特警話音落，任哥的聲音也跟着響了起來「繼續往前搜索！」

    『撲通！』

    我跑到張琳身邊的時候，腳下一滑，踉蹌着摔倒在了她的身邊，把張琳抱在了懷裏「張琳！張琳！你醒醒！」

    「血！別碰我的血！」張琳看見我在抱着她，想要把我推開，但是雙手軟塌塌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救護車！叫救護車！！」我撕心裂肺的一聲哀嚎，但是亂糟糟的大廳里，似乎已經沒人在意我的嘶吼。

    「沒用的，沒用的。」張琳微微搖頭「這座山不能通車，我堅持不到下山了。」

    「放心，我一定把你救回來！一定！」說話間，我就要抱着張琳起身，但是她身上都是血，特別滑，根本握不住。

    「韓飛，別折騰了。」張琳搖了搖頭「我好冷啊，你安靜的陪我相處一會，好嗎？」

    「嗯！」我看着張琳逐漸失去血色的臉色，咬着牙，重重點頭。

    「即使你今天帶我去遊樂場、看電影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要真正陪我去散心的，但是今天，我真的很快樂，自從認識你以來，我今天最快樂。」張琳的嘴角淌着血液，而我也根本不在意她是一個愛滋病患者，看見張琳眼神中越來越黯淡的光，我陷入了深深的絕望，張琳看見我的樣子，笑了笑「從你把我送回金海大廈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要犧牲自己保住我了，那一刻我很感動，雖然你不愛我，但這最起碼證明我張琳沒有愛錯一個男人。」

    「你該把這一切早些告訴我的，如果你早點告訴我，事情就不會這樣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脖子上青筋暴起「你不該瞞着我。」

    「憑你的性格，如果知道了這一切，那麼你為了保住我，犧牲的會更多，你這個人永遠都是這樣，像個孩子一樣，只想着別人，不過男人嘛，大氣一切才能成大事。」張琳說話間，開始劇烈的咳嗽，我也拍着她的背，但是手上沾的全都是血。

    「知道嗎，我被你吸引的初衷，就是因為想要了解你，但是直到現在，我仍舊還是沒有把你看透。」張琳輕輕撫摸着我的鬢角「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男孩子呢？」

    「我不是一個值得你託付終生的男人，我辜負了你。」我眼圈有些泛紅「我承諾過要保護你，但是我食言了。」

    「沒關係的，我知道你盡力了呢，其實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不一定要成功才是好的，其實盡力了，就是最好的。」張琳握着我的手「小飛，今天等我死了，任行濤也算是徹底打掉了白頭翁團伙，這將是他辦過最光輝的一件案子，只有他身上披着這麼高的榮譽，他才能保護你。」張琳笑了笑「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以來的初衷，就是想讓自己強大起來，想讓自己強大到足以去保護你，小飛，你混了這麼多年，都是為了想讓自己足夠保護別人，可是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是真的心疼你，我也是真的想要保護你，我想在你保護別人的時候，去保護你！今天的事，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情了，也算是最後給你的一道護身符吧，你知道嗎，其實我很愛你呢，一直以來都愛你，不管是以前，現在，還是未來，今晚，是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能保護你了，你要答應我，保護好自己，為了我，保護好你自己……」

    「傻子，你連自己都保護不好，怎麼保護我呢？」我握着張琳冰冷的手掌，特別特別的心疼，看見張琳為了不讓我擔心，而故意擺出堅強的表情，我大口的喘息着「你真的不該這麼做，你這麼做，我這一生都沒辦法洗刷對你的愧疚，你懂嗎！」

    「你知道嗎，我今天沒有吸d，我為你忍住了d癮。」張琳很開心的笑了笑「韓飛，我可以呢，我可以為了你，做到所有不可能的事情。」

    「你為什麼這麼傻呢？」聽完張琳的話，我的眼淚已經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為了怕她看見我掉眼淚的樣子，我依舊在努力的擠出來一個笑容，但是眼淚依舊還是忍不住，表情顯得十分怪異「傻丫頭，你為什麼這麼傻呢？」

    「如果我不傻，我就不是現在這個張琳了，不是嗎，你知道嗎，我這一生什麼遺憾都沒有，我不怕死，從我知道自己得了愛滋病的那一刻起，我都不怕死了，如果說真有什麼願望的話。」張琳停頓了一眼，眼神間充滿乞求的看着我「叫我一聲媳婦吧，好麼，哪怕你還是在騙我、敷衍我，好不好？」

    聽完張琳的話，我使勁握了一下她的胳膊，嗓音開始極度哽咽，身體也開始顫抖，這一刻我的視線已經徹底被淚水模糊了，我努力的張開嘴，聲音顫抖的吐出了兩個字「媳婦……」

    等眼淚退散，視線清晰，我懷中張琳的身體已經開始僵硬，張琳的神色間沒有痛苦，嘴角還在微微上揚，或許，是因為在我懷中的緣故吧。

    也不知道她在離開之前，有沒有聽到我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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