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然記得,這事當年在學校里鬧得沸沸揚揚。趙立輝和歐陽娜當時在學校是很矚目的一對,趙立輝是才子校草加宣傳部長,歐陽娜是班花加文藝部骨幹,且聽說她的家世不俗。
如此般配的一對,大家都預言他們在畢業後會結婚,所以當時芝芝雖然暗戀趙師哥,卻也只敢偷偷的送飲料送早餐,根本不敢告白。
大一下半學期那年,兩人毫無預兆的分手,緊接着歐陽娜就去了加拿大留學,大家都傳說是她為了前途甩了趙師哥。
趙師哥在那之後的兩年半期間,再也沒有談過戀愛,雖然對他告白的人有很多,優秀的也有不少,但他一直不為所動,只是默認了芝芝對他的各種關懷體貼。
那時,大家都說,他是被歐陽娜傷透了心,心裏依舊裝着她,所以才對女生絕緣。直到他畢業那年,終於接受了芝芝的表白,一切關於歐陽娜的聲音才漸漸消失。
如果說當初是並非是歐陽娜提的分手,而是趙師哥主動提出,那麼,學校里的風言風語豈不都是空穴來風?而他又為什麼默認這一切?
洛然強壓住心頭的震驚,鎮定道,「當年,不是你為了前途甩了趙師哥嗎?」
「我怎麼會甩他?」歐陽娜咬唇,眼瞳里漫出不舍,「我很愛他,已經準備好畢業就嫁給他,我甚至說服父母,等我們畢業就拿出一部分資金支持我們創業。」
她抬眸,眸子裏淬滿了嫉恨,「我根本沒想到,他會跟我說分手,理由是他愛上了別人!當時我發了瘋一樣的挽留他,可他非常堅決,我不甘心,問他愛上了誰,他不肯說,我問他是不是愛上了學妹?他默認了,那時,我一直以為他愛上了劉芝芝!」
洛然聽了她這番話才恍然大悟,難怪那天在餐廳里,她表現出對芝芝極大的敵意,原來在她心裏,芝芝一直是那個搶走她男朋友的情敵。
歐陽娜的眼神有些迷離,似在回憶,「我求他不要離開我,我說家裏可以出錢讓我們去國外深造,之後可以在那邊定居,家裏會出錢給我們投資移民並且開辦公司。我以為這樣的條件足夠誘惑他留下,沒想到,他依舊堅持分手。」
她的眼眶濕潤了起來,「那時的我多驕傲啊,我是班花,是文藝部骨幹,是富二代,我決不允許自己被甩的消息傳出去。在無法挽回他的情況下,我要他答應我,對外宣稱是被我甩掉的,這樣我起碼可以走的有尊嚴一些,他答應了。」
「我離開了,但我卻讓我的好友隨時關注他的情況,好友跟我說,他沒有馬上跟劉芝芝在一起,但也跟情侶差不多了,劉芝芝經常給他送飯,還去宿舍幫他洗衣服,趙立輝拒絕了所有人,唯獨沒有拒絕劉芝芝。我想,他大概是不想讓人覺得他薄情吧,女朋友剛出國,他就找了個新女友,後來,聽說畢業那晚,他們還是在一起了,我就更加確信我的猜想,他當初愛上並為之與我分手的女人就是劉芝芝。」
她直直看向洛然,眼瞳里充滿嘲諷,「可我沒想到,人生如戲啊,就在兩個月前,我還確信劉芝芝搶走了我的男朋友。可沒想到,她比我還可憐,她深愛的男朋友心裏一直住着她的閨蜜,她還像個傻子一樣,盼着趙立輝能夠娶她,真是天大的笑話!林洛然,你不會覺得愧對自己的閨蜜嗎?都是因為你,她的人生才如此坎坷!」
洛然的身體有些僵硬,她極力維持着的從容就快要撐不住了,但她必須鎮定,如果她垮了,這個女人的奸計就得逞了。
趙立輝之所以帶着所有的秘密離開,就是不想影響自己和芝芝的感情,如果歐陽娜不來告訴自己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自己永遠都不會知道,那麼生活會繼續風平浪靜下去。
可她不甘心,她怨恨自己,所以故意告訴自己所有真相,為的就是打垮自己,順便擊垮自己和芝芝多年的閨蜜情。
手心有些潮濕,洛然強裝從容,「就算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又怎樣?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芝芝的事,對於趙立輝,我只是把他當做師哥和閨蜜的男朋友,私下甚少有聯繫,我無法控制他對我的感情,但對於芝芝,我問心無愧。」
她強裝的從容在歐陽娜眼裏沒有絲毫破綻,歐陽娜蹙着眉,挫敗感如巨浪一般襲來,無論她怎麼說,面前的女人都無法被打倒一樣。
這種事,只怕換成別人早就崩潰了,自己找她來,就是想看看她知道此事之後會怎樣的潰不成軍,以報當年她搶走自己男朋友的仇,沒想到,她的定力太過強大,根本不為所動!
「問心無愧嗎?」歐陽娜的目光尖銳如刀,「即便你什麼都沒做,可劉芝芝因為你才會如此痛苦的事實不可改變。如果不是因為趙立輝想一直看着你,他就不會不拒絕劉芝芝,因為他很享受每一次劉芝芝拜託你帶東西給他的快感,每一次,你親手把東西交給他,他會有一種是你送東西給他的錯覺。」
「你知道他為什麼要在畢業那晚跟劉芝芝在一起嗎?」見洛然不語,她譏笑道,「因為畢業了,他就沒理由以宣傳部長的身份留在你身邊了,他只能靠閨蜜男朋友的身份留在你的生活里,他受不了無法看到你無法接觸到你的生活。」
洛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但她的唇邊依舊掛着得體的笑意,只不過弧度有些許僵硬。
見她還是沒有被擊垮,歐陽娜繼續開足活力,「這些年,他一直不肯娶劉芝芝,是因為你一直沒有最後的歸宿,所以他還抱有希望,而他之所以同意娶劉芝芝,是因為你結婚了,他完全沒有希望了,最愛的女人得不到了,那就隨便娶身邊這個陪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女人吧,這樣,他還可以繼續以閨蜜老公的身份留下。劉芝芝可真是成也洛然敗也洛然啊。」
手在桌下緊緊的攥着,手心的汗水有些黏膩,洛然幾乎要被她這段話擊垮了,可轉念一想,她的話里有破綻。
失去張浩之後,自己一直單身,如果趙立輝對自己真的有想法,他肯定會來跟自己告白,可他沒有,甚至於多餘的關心都沒有,對自己,他從來都是淡淡的。
也就是說,即便他真的一直愛着自己,也從未想過要跟自己在一起,他肯定知道自己和芝芝的感情有多深,他不想也不會破壞二人的感情。
自己結婚後,他之所以跟芝芝求婚,也不是因為失去了希望,而是因為自己找到了歸宿,他終於可以放心了。他愛了自己這麼多年,也只是默默愛着從未奢望過可以擁有自己,也就是說,他心裏一直做好了準備最後要娶芝芝。
如果芝芝沒有發現那本日記,他們會結婚生子,繼續生活下去。
而自己該慶幸,芝芝發現了,所以她離開了這個心裏沒有她的男人,這是她的幸運。
沒錯,芝芝的悲劇在於趙師哥心裏一直愛着別人,雖然這個別人就是自己,但這件事自己無法控制。
但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芝芝根本就不會認識趙師哥。
這件事非常錯綜複雜,而自己現在要做的,是打發走面前這個女人。
洛然端起玻璃杯,押了一口茶,不着痕跡的平復着複雜的心緒,幾秒種後,她放下杯子,直直回望歐陽娜,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電石火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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