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凌正道和張政都看傻眼了,那輛鏟車就如脫韁的野馬般,在人群中橫衝直撞。那足近一人高的車輪,要是碾壓在人身上絕對是沒活的。
「老孫,你他娘的搞什麼?鏟車怎麼開出去的。」張政大罵一旁的孫金城。
「我沒讓人上呀……」孫金城的嘴唇都有些發抖了,這要軋不到人還好,要是真軋了人,那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程斌!雖然看不起是誰在開鏟車,但是之前程斌不是要上鏟車嗎?想到這裏,凌正道二話不說,就向那輛鏟車沖了過去。
「哎……小凌危險!」
張政在身後喊了一句,可是凌正道這會兒已經顧不上這些了,那輛鏟車專門往人堆里開,這不出事才怪。
好在那種大號鏟車比較笨重,速度並不算快,周圍的人都慌亂地向四處散開。而這時鏟車將一輛拖拉機撞翻,卻也停了下來。
趁着這個機會,凌正道一個箭步就爬上了鏟車,一眼就看到了駕駛室里的程斌。
「程斌,你馬上給我停下來!」凌正道怒吼着拉開駕駛室的門。
程斌如同沒有聽到凌正道的話一般,手還在一陣忙活着,看起來是想要倒車。好在他玩不熟這鏟車,始終都沒有讓那鏟車挪動一下。
凌正道看到這裏,那裏還敢遲疑,揮拳就向程斌的面門打了過去,順手又將鏟車的車鑰匙拔掉。「你特麼瘋了,軋到人怎麼辦?」
程斌雖然沒有瘋,可是表現的的確很是不理智。看到南柳鄉那些聚眾阻撓的刁民,當時他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要讓這些刁民知道自己的厲害。
趁着場面混亂,都無暇理會自己的時候,程斌果斷上了一輛鏟車,一腳油門就向人群沖了過去。他不怕死一兩個刁民,在他看來只要完成領導指示的工作,就不會擔什麼責任。
正是因為心中這種偏激,以及對於權力的渴望,才讓程斌這原本踏實本份的人變得如此瘋狂。
「打死這個王八蛋!還開鏟車撞人……」一大群村民舉着鐵鍬沖了上來,看那勁頭真的是要玩命了。
凌正道看到這裏,抓住程斌的胳膊就直接跳下鏟車,就在他下落的過程中,鏟車的車窗玻璃已經被砸的稀碎。
如果說之前場面快要失控,現在已經是徹底地失控了,高舉鐵鍬鋤頭的村民,再也不管自己這樣做犯不犯法了,圍着那些警車和鏟車一頓亂砸。
面對如此多人,那些平日裏囂張的警察和城管,包括栗強和那環保監察大隊,都是嚇得連連後退,車砸了就砸了吧,別把人也給砸了就成。
「別讓那軋死人王八蛋跑了,讓他償命!」那幾個唯恐不亂的小混混指着連連後退的凌正道等人,慫恿着情緒激動的村民。
凌正道心裏那是一個恨,擺平了這件事後,說什麼也要把那幾個孫子抓起來,好好地審一審,他們到底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
不過這會兒,凌正道卻沒有那功夫,一群年輕氣盛的青年村民,在慫恿之下已經舉着鐵鍬沖了過來。大家也是紅了眼,那分明是不見血不罷休的架勢。
「大哥,帶槍了嗎?」凌正道忙問了張政一句,這時候最應該幹的事就是鳴槍示警了。
「沒帶呀,誰想到會搞成這個樣子。」張政急得滿頭大汗,看到旁邊有些恍惚的程斌,氣的更是一腳踹上去,「特麼的,你瞎搞個毛!」
本來凌正道覺得場面還是可以壓住的,誰曾想程斌竟開鏟車撞人,如此一來,這場面換誰也是壓不住的。
雖然問題都出在程斌身上,可是這會兒也不是追究的時候。看着已經快到眼前的南柳鄉村民,凌正道的腦袋上也冒了一層汗。
人一旦衝動了,那絕對什麼事都能幹的出來。眼前這些衝動的村民,只要和凌正道等人一照面,那肯定是頭破血流的。
雖然這會兒都表現很是機靈,可是暴怒的村民們已經開始圍堵了,顯然是不放到幾個這些土匪般的政府執法人員,是不會就此罷休的。
張政這會兒就後悔怎麼沒帶槍,那玩意除了震懾力,還能讓人多少冷靜點。這時候不朝天放一槍,那就只能乞求那種刁民下手輕點了。
「砰!」
響脆的槍聲在混亂的夜色中響了起來,這突來的一槍把張政嚇得哆嗦了一下,不過隨即他的臉上就露出喜色,這是援軍來了嗎?
也正是因為這一槍,原來紅了眼睛的南柳鄉村民,也都不由地冷靜了一下,腳步隨之停了下來。
凌正道深深地鬆了口氣,隨即又問張政:「大哥是你的人嗎?」
「應該……沒有這麼快。」
張政也有些疑惑,從中平縣到南柳鄉最少需要半個小時時間,他是見事態失控才打的電話,現在最多過了十分鐘,顯然中平縣公安局的效率並沒有這麼高。
「別不是南柳鄉派出所的人吧?」孫金城有些擔憂地說了一句。
上次強拆的時候,場面就差點失控,特別是南柳鄉派出所除了錢磊,誰的面子都不給。如今錢磊被帶走了,這南柳鄉派出所可是和南柳鄉村民一條心的。
鄉鎮領導之所以被稱為土皇帝,那就是因為整個鄉鎮的人都聽他們的,你縣長或者市長來到鄉鎮,恐怕都不見得如一個鄉長好使。
坊間有戲言,村長是打出來的,鄉長是喝出來的等等,這番話其實還是很有道理的,作為最基層的幹部,要站穩腳跟就要深入民心,與百姓打成一片。
這個無論無論你為官好壞,如安寧鄉原鄉長馬立坤,以前在安寧鄉就是個惡徒,可是這個惡徒在安寧鄉說話,卻沒有敢不聽。
就算是凌正道在安寧鄉時,也是沒事和鄉鎮的一些人喝酒吹牛把一些關係搞好,然後集中權力。不然的話,這鄉鎮幹部是沒法乾的。
錢磊在南柳鄉沒有惡名,也沒有培養過自己的勢力,這位鄉委書記,是靠自己的一片為民之心,得到南柳鄉百姓擁護的。
所以從某種角度來看,錢磊就是安寧鄉的土皇帝。如今南柳鄉沒有了主心骨,誰也不敢說南柳鄉派出所,會不會幫着南柳鄉百姓針對凌正道等人。
孫金城說的沒有錯,來的還真就是南柳鄉派出所的警察,那位大高個所長,凌正道見過幾次,絕對是對錢磊惟命是從的,據說這所長以前還是錢書記的下屬。
張政看到那位所長,臉色隨之變的難看了起來,以前他和這位所長也是同事關係,而且這關係還並不太好。
想到以前的一些事,張政下意識地向凌正道身後躲了了躲,生怕南柳鄉派出所所長程占兵認出自己來,上次來安寧鄉時,程所長就差點和他動手。
凌正道並沒有察覺到張政的變化,他的眼睛落在南柳鄉派出所所長身旁,被錢小寶攙扶着的一個老翁身上。
這老翁看歲數也是古稀之年,不過腰杆挺的卻是很直,這位差不多爺爺級的老人,凌正道也認得,不就是安寧鄉的那位傳達室老大爺嗎?
不過這位大爺這次並沒有拎什麼鐵鎬,這讓凌正道略略放心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