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輕聲道:「即便是人們守口如,但在舉手投足間就會暴露一切,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散發着背叛者的氣息。」
拉塞爾目瞪口呆的看着伊森,外側右手隱蔽的下移,但是,伊森攬着拉塞爾肩膀的手同樣下移,動作並不隱蔽,速度極快,直接抽出了對方腿側的手槍。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拉塞爾強自鎮定着,開口問道。
伊森用手槍頂着拉塞爾的腰間,推着他向前走去:「當穆恩斯諾第一次聽到霍奇隊長要舉辦聚會的時候,他興奮地像個孩子,當即就要去找酒水。如果不是霍奇當場制止,恐怕他已經抱着酒醉生夢死了,但是今天,他平靜的有些過頭了。」
拉塞爾皺着眉頭說道:「那小子被撞昏了腦袋,還在恢復中,你知道我們這次經歷的戰鬥有多麼的慘烈。」
「但他的表情很凝重,不像是昏頭的模樣。」伊森繼續詢問道,「你呢?你也一樣麼?」
拉塞爾點了點頭,道:「呃,對,我也有點不舒服,不過並無大礙。」
伊森繼續問道:「一次私下裏的小型聚會,為什麼要帶着手槍?」
拉塞爾愣了一下,道:「我是一名士兵,這是我的習慣。怎麼?你在訓斥我?」
「嗯,你們四個的確都是純粹的士兵,這樣的習慣很統一。」伊森點了點頭,道,「為什麼今天魂不守舍的?」
「我的狀態也不是很好,你到底要帶我去哪?伊森,你知道你在做什麼?」拉塞爾的情緒漸漸激動了起來,「把槍放下,在你還未釀成大錯之前!」
「你知道,當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迫切的想要認識我,雖然你帶着頭盔,但卻依舊向我遙遙致意,甚至告訴了我你的姓名。」伊森輕聲道,「無論你看好我什麼,我能感覺到你內心的渴望,你想要得到我這樣的隊友。」
拉塞爾身子微微一顫,沒有再說話。
「今天是一場私下裏的聚會,這更是一個促進感情的機會,但你卻放棄了這樣的想法,為什麼?你那迫切的渴望為何突然消失了?因為我對你並不再重要了,對麼?」伊森沉聲說道,「我對9組也並不在重要了,對麼?」
「你」拉塞爾咽了口唾沫,「你在說些什麼,我聽不懂你想要表達什麼!」
此時的拉塞爾內心裏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這是什麼樣的觀察能力?這又是什麼樣的分析推理能力?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細節嗎?這
與此同時,伊森聽到了遠處細密的腳步聲,這一刻,他似乎印證了內心的猜想。
「拉塞爾。」伊森開口道,「你剛開始心事重重,當我叫你的時候,你看向我的眼神很複雜。」
拉塞爾大聲說道:「這代表不了任何東西,我說了,我今天狀態不佳。」
「雙手交叉環胸代表了你的抗拒,可能對某個人,又或者對某件事,這是你潛意識裏的動作,這是你的身體語言,這是無法掩蓋的。」伊森繼續道,「你知道,當你回過神來,拿起酒杯的前一刻,你做了一個什麼樣的動作麼?」
「什麼?」拉塞爾握緊了拳頭,他似乎已經預見到了自己的未來。
「你交叉環胸的手掌順勢上移,雙手滑到了肩膀部位,交叉在胸前。」伊森兩人來到了樓梯口,輕聲道,「那是一個一閃而逝的動作,卻不是人們習慣性的常規動作,它告訴我很多。你曾經的職業是關於葬儀的麼?又或者你的父母是?」
伊森笑着搖了搖頭,道:「2年了,我參加過很多同伴的葬禮,這樣的動作大都出現在入殮的死屍身上,人們希望死屍走的安詳。同樣,也表達了活着人的懊悔、沮喪、愧疚的心情。」
拉塞爾依舊低垂着頭,默不作聲。
看到拉塞爾這樣的表現,伊森印證了自己的猜想。不得不承認,大魔王想要時刻抓牢伊森並不是沒有原因的,伊森不僅是格鬥智商在線,他在某些方面上的表現,的確展現出了過人的一面。
當初在麥田村的時候,伊森僅憑藉李浩然一個拉扯項鍊的不自然動作,推斷出了其女友害怕李浩然與其分手。
今天九組成員的表現,已經足夠伊森看出太多太多的東西。
書呆子的人生總是無聊枯燥的,伊森也喜歡從一片書海徜徉到另一片書海。人類的行為學,心理學,微表情學說等等書籍,伊森可謂是涉獵廣泛。
伊森並不善於溝通交流,事實上,在絕大多數群體中,他都是被忽略的那種人。
所以,被忽略的邊緣人總要用另一種方法提現自身的價值。他們從不會被注意到,他們有時間,有精力,也有動力。
在系統的學習和鍛煉之下,伊森的生活也算是豐富多彩了起來,他一直處於默默無聞的觀察者角色,在豐富理論的指導下,他時刻都在做着實踐。
促使他長久如此的原因,是一種滿足感。
當一個陌生人站在伊森的面前,伊森僅憑几句話語,某些細節的動作,甚至領帶的顏色就能了解一個人的性格或者背後的故事。
當伊森內心的推斷和猜想被證實之後,那種滿足感是左右逢源、萬眾焦點的校會女皇很難理解的。
人種之間的隔閡是一道鴻溝,他本就是一個黃皮膚的書呆子。
人,總要給自己一條出路。
或者討好他人,或者滿足自己。
伊森沒有討好他人強行融入一個個交際圈。而伊森也沒有自卑,更沒有自閉,因為伊森選擇了滿足自己。
書歸正傳。
「唯一的區別就是,9組的四個人中,只有你的內心出現了一絲掙扎。」伊森深深的嘆了口氣。
「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拉塞爾輕聲詢問道。
「我只是想進一步確認,即便你內心如何掙扎,但你依舊會完成你的任務,對麼?」伊森沉聲問道。
拉塞爾深深的吸了口氣,笑容中帶着一絲苦澀:「斯通亞赫羅。」
伊森靜靜的看着拉塞爾,道:「斯通?」
這個名字伊森很熟悉,在初次進入這座軍事基地的時候,拉塞爾為伊森介紹過這宏偉的城牆都出自一個孩子之手,這個孩子的名字叫做:斯通亞赫羅。
「他和你有着相同的命運,他曾是我們中的一員,現在貝城,不知道是否死去了,又或者在苟延殘喘。」拉塞爾的聲音有些顫抖,雙拳緊握,「那是我背叛的第一個隊友,他只是個孩子,他只是個孩子如果你見到他,希望你能把他救出來,他和我不一樣,他善良、熱心,忠誠」
所以,你的內心才會如此掙扎。
所以,你才會流露出不該有的情緒。
因為這一切讓你覺得昨日重現麼?
那麼,宏偉的貝城城牆也出自斯通亞赫羅之手?
拉塞爾突然放鬆了身體,似乎沒有半點反抗的,輕聲道:「關於你剛才的問題,我的回答是:是。」
「是?」
拉塞爾點了點頭:「是,我是一名士兵,無論我內心活動如何,抗拒也好,牴觸也罷,我最終還是會完成我的任務。就像我第一次對斯通做的那樣。」
伊森點了點頭,道:「所以,我們現在是敵人了。」
拉塞爾緩緩的閉上了雙眼,顫聲道:「是,我們是敵人。」
呯!
頂在拉塞爾腰間的手槍突然作響,下一刻,拉塞爾身子前傾,趴在了血泊之中。
「對不起,斯通」拉塞爾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腰腹處殷紅的鮮血肆意的流淌着,臨死前的那一刻,他依舊在對斯通懺悔。
是的,他不會對伊森懺悔,伊森在這裏受到了相同的待遇,但是,伊森和斯通卻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下一刻,拉塞爾徹底失去了意識,一柄鋒利的匕首劃開了他的頭顱。
伊森取出了拉塞爾腦中的晶核,下一秒鐘,伊森的雙目泛紅,一道猩紅射線爆閃而出,在空中瞬間彎折,向身後轟去。
沖向了遠處那群奔跑而出的9組成員。
腳步聲,
警報聲,
呼喊聲,
槍林彈雨的傾灑聲音,
瞬間點燃了整座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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