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為許諾的女子看着伊森不言不語,顯然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些唐突,急忙轉移話題:「我叫許諾,你呢?」
問名問姓,這樣的問題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應該是可以接受的。
「伊森。」
「中文名呢?」
「伊。森。」伊森有意的頓了一下,一口咬下那半硬的麵包,問道,「2天後是生死戰?」
這樣的問題讓許諾大喜過望,她正愁不知道怎麼開口,對方已經問出來了。
「是的,生死戰。」
「那是什麼樣的戰鬥?擂台那種麼?」伊森慢慢的坐下身子,側身靠着鐵柵欄,輕聲詢問道。
「不,這些人會把我們所有異能者都投放到一個『死亡鎮』里,生死各安天命,直到有某個組織,或者某個家族看上了你的能力,會將你購買下來,然後你才能離開那個死亡小鎮。」許諾學着伊森的樣子,身體貼着鐵柵欄慢慢滑落,坐在地上,美麗的眼眸中帶着一絲惶恐,聲音越來越小。
「又或者,你在尚未被買家挑選購買走之前,就已經被殺死在死亡鎮中了,每個月都會有數十人留在那裏,再也走不出來了。」許諾抱着膝蓋,身體蜷縮在一起,臉蛋深深的埋在自己的手臂中。
「數十人的生死戰?而且這數十人都是異能者?」伊森愣了一下,你這是在開玩笑?數十名異能者?而且死亡率這麼高,這個貝城基地就任由價值連城的異能者死亡?
然而伊森這種井底之蛙永遠想不到的是,相比於販賣異能者來說,真正讓貝城賺的盆滿缽滿的是這場戰鬥所開設的賭局。
開設賭局所賺來的物資,遠遠要比數十名異能者本身的價值要高。
「嗯,都是那些劫掠者從各地搜刮而來的異能者,有些被劫掠者團隊收納了,有些待價而沽的異能者,就會被投放到死亡小鎮中,進行自相殘殺。」許諾緩緩的抬起臉頰,髒兮兮的臉蛋上已經掛上了一道淚痕,像一隻受傷的貓咪,那楚楚可憐的軟萌模樣的確讓人心疼,可惜伊森只顧着啃麵包,思索着女子給出消息的可信度。
「在我的印象里,異能者都是寶貝,價值連城的寶貝。」伊森試探性的問道,語氣中帶着一絲質疑。
「寶貝?」許諾顯然不了解伊森的生存環境,也許在盧靈這種小基地中,異能者的確是珍寶,但是放眼整個大陸,異能者數量繁多,而且能力五花八門。
每十名普通人中,就會出產五名行屍走肉,四名普通人,以及一名異能者。而在龐大的人口基數之下,異能者的數量其實並不少。
「難道不是嗎?」伊森反問道。
「這裏有40個牢獄間,每間裏關押着2名囚犯,每個囚犯都是異能者。異能者是寶貝?」許諾笑着搖了搖頭,語氣中帶着一絲苦澀,「我也曾認為我自己是珍寶,但現在卻像條流浪狗一樣在這裏苟延殘喘。」
一瞬間,伊森竟然無言以對,許諾的話給伊森的價值觀帶來了非常大的衝擊。
「真正的珍寶,是那些擁有異能,而且實力強大的人,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是那種內心決絕的人。」許諾說着說着,緩慢的轉過頭,目光定格在了伊森的身上,「是那種身經百戰,真正經歷過戰爭的人。」
「並不是所有的士兵都經歷過戰爭。」伊森開口說道,打消了許諾的幻想。
但是伊森卻低估了許諾對生存的渴望。
「但是所有的士兵都為戰爭準備着,為之努力訓練。」許諾低聲說道,「像我這種連小貓小狗都不敢下手的人,拿什麼活下去呢。」
許諾咬緊下唇,潔白的牙齒將那本就泛白的嘴唇咬的毫無血色:「我恨我自己的懦弱,說真的,我曾嘗試着對一頭喪屍下手,我真的嘗試了,我無數次的告誡自己它們都是怪物,是來要我性命的,但是...但是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這東西是幹什麼的?」伊森打斷了許諾的自怨自艾,他像個石頭人一樣鐵石心腸,繼續問起了自己所需的情報。
「這個?」許諾臉上掛着淡淡的淚痕,舉起了自己的雙手,上面帶着和所有犯人一樣的手銬,上面還綻放着藍色的光芒。
「嗯。」伊森點了點頭,微微活動了一下手腕,這手銬銬的真緊。
「他們研究出來抑制異能者的東西,戴上它之後,能夠抑制你的異能,否則的話,這個監獄早就翻天了。」許諾開口解釋道。
「抑制異能?」伊森皺了皺眉,這個貝城基地是不是對自己的身份有什麼誤解?別人不知道,但是伊森自己非常清楚,他根本就不是異能者。
「對,你的能力是什麼?」許諾好奇的問道。
伊森搖了搖頭,這問題沒法解釋。
看到伊森神秘的模樣,許諾的表情微微有些黯然,甩了甩凌亂的長髮,低垂着眼帘:「我們可以,可以組隊,我們需要互相幫助,我發誓,我的能力還是有用的,我可以在關鍵時刻幫你躲過一些攻擊。」
「組隊麼......」伊森輕聲的喃喃着,大腦不斷運轉,儘可能的揣測着許諾到底是什麼樣的異能。
「你願意嗎?」許諾聽到伊森的輕聲細語,急忙跪爬起身子,雙手抓着鐵柵欄,語氣中帶着一絲激動。
她已經在貝城中參加了兩次生死戰了,萬幸的是,她的能力讓她在死亡率如此高的戰鬥中存活了下來,但是與此同時,她也並沒有被買走。
或許,是因為她不善於表現自己,她總是逃竄、逃亡,儘可能小心謹慎的躲過每一次戰鬥。同樣的,她的名號也漸漸被這裏的犯人所熟知,一些參賽者知道了這個只知道逃亡卻沒有半點戰鬥能力的異能者,所以,許諾成為了眾人眼中的糕點。
參賽規則中,任意一名選手獵殺5人,便可以提前離開死亡鎮。擁有這樣戰鬥力的人,就算是不被大勢力、大家族看上買走,也會被劫掠者組織吸納的,說白了,這就是一條生存的捷徑,那些實力不濟,卻敢下殺手的參賽者,已經將目光定格在了許諾的身上。
所以,許諾迫切的需要一個保護傘,她不知道自己的能力還能幫助她撐多久,她甚至不知道後天的這個時候,是不是就是她的死亡時間。
「生死戰的規則是怎樣的?」伊森繼續開口問道。
「嗯......」許諾沉默良久,最終還是說出了實話,因為她知道她欺騙不了伊森,明天就會有人來例行宣讀規則,如果她讓伊森知道了她的謊言,那麼這半塊麵包所帶來的好感可能就蕩然無存了。
當然,許諾從伊森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來對方是否對自己有一絲一毫的好感。但是,許諾依舊在努力,依舊充滿希望,或者,那「軍人」的稱號給了許諾努力的理由和動力。
許諾緩緩道:「第一種解脫方式:殺死5名參賽者,提前出場。第二種:在對戰過程中被某勢力看上,出價買走。死亡鎮的戰鬥會全面終止,直至那名被選中的異能者被帶離戰場,生死戰繼續開展。」
「戰鬥時長24小時,不允許離開城鎮範圍。沒有被買走,也沒有死亡的參賽者,會被再次收押,等待着下一次生死戰。」許諾嘆了口氣,緩緩的介紹完畢規則。
「所以,你的能力讓你撐過了24個小時,從上一次生死戰中活了下來?」伊森不動聲色的詢問道。
「2次生死戰。」許諾急忙開口說道,似乎是在向伊森展現自己的價值。
「那你似乎並不需要同伴。」伊森皺了皺眉,發現了其中的蹊蹺。
「我...我......」許諾心中一橫,交了老底,這個年紀不過24、5歲的女子,說到底還是嫩了一些,「我被一些參賽者盯上了,在他們的眼中,我就是一個死亡名額,就是他們眼中的那1/5。」
「為什麼?」伊森話音剛落,就知道自己多此一問,因為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一個柔弱膽小的女子。
「我...我只會逃亡,我不會打架。」許諾猶豫半天,憋出了一句話。
將生死戰鬥形容成「打架」,這妞兒的確有點意思。
伊森轉頭默默的掃視着許諾,雖然衣衫破爛,灰頭土臉,但是卻掩蓋不了女子那宛如秋水般的眼眸,從五官上來看,她的容貌姣好,也許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的緣故,身子顯得非常瘦弱,但是底子很好。
外形條件非常不錯,如果放在和平年代,這恐怕是大多數人趨之若鶩的女神吧。
可惜了,生錯了年代。
話說......這末日降臨,也許大家都生錯了年代吧。
伊森不知道的是,僅僅一天過後,伊森就將自己的這句感嘆給推翻了,事實證明,有些人是非常適合這個年代的,他們在這混亂的秩序里如魚得水,得到了想得到的一切,逍遙自在,甚至呼風喚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