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62年,末日降臨的第二年。
這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更是一個瘋狂到讓人們難以接受的世界。
一個陰暗潮濕的倉房中,打鬥聲不斷傳來,雖然聲音聽起來很是激烈,但事實上,這是一場一邊倒的戰鬥。
這是一個黃種人男性與一名白種人女性的戰鬥,場內的黃種人青年被蹂躪的不輕,身上隨處可見塊塊淤青。
讓人感到驚訝的是,淤青只能算是最低級別的傷痕,青年的身上還有着各種各樣、縱橫交錯的疤痕,刀痕、箭痕、甚至是槍傷。看得出來,那些痕跡並不是這次戰鬥落下的,應該已經有些歷史了。
「呵...呵...呵......」男青年努力的掙脫了束縛,猛地將頭從水槽中掙脫出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幾近窒息的他,因為大腦缺氧,所以神智有些不清,支撐着渾渾噩噩的身體,轉過頭的一剎那,卻看到了一片寒芒划過。
呲......
冰涼的匕首從青年的左側腰腹部位划過,一瞬間,青年那本就慘不忍睹的身體又增添了新的傷口。
「這世界本就不公平,上帝沒有垂青你。」清冷的聲線從女人口中傳來,讓人聽着有些背脊發寒,那一雙美目如炬,宛若夏日裏灼熱的炎陽,肆意的焚燒着周遭的一切,與那清冷的聲線格格不入。
女人話音未落,那緊繃的身體猛地竄了上來,速度極快,青年本就有些渾噩的大腦來不及做出反應,但是身體卻已經自己動了,換句話說,此時此刻,青年的意識完全跟不上自己身體的本能反應了。
險而又險的,青年側身歪頭躲過了一記鞭腿,卻又被女人後續凌厲的攻勢弄的捉襟見肘,不到兩秒鐘,便被一腳踹在了胸膛上,身子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搖搖欲墜,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身體重重的砸在了牆壁上。
「呵...呵...呵......」青年胸膛劇烈的起伏着,微微搖晃了下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發懵的腦袋讓他很難接收到周圍的信息,卻聽到了那斷斷續續、宛若天際傳來的清冷聲線:「你沒有那些人強大的基因,你沒有被選擇成為一名異能者,你沒有辦法和他們比較。」
腰部傳來那火辣辣的疼痛感讓他清醒了一些,而視線中那匕首的鋒芒卻在無限的放大。
「我們都一樣,是下等的賤民,天生就該去送死的炮灰。」話語落下,匕首也落了下來。
青年卻背脊用力,借着冰冷的牆壁,以命搏命的姿態沖了出去,任由那匕首深深刺入自己的左臂膀,右手在腿側一抹,同樣一柄鋒利的匕首出現在他的右手中,迅速向女人脖頸抹了過去,怒聲吼道:「我們不一樣!」
女人挑了挑眉,在短短的一瞬間,用幾乎作弊般的方式,超乎人類的極限反應能力,避身閃躲,輕描淡寫的躲過了這致命一擊,看着與自己擦身而過的青年,女人伸出那纖長的臂膀,直接從後方勒住了青年的脖子,左臂勒緊,右臂迅速「上扣」。
兔起鶻落,一個瞬間,一個類似於柔術中裸絞的技巧,青年已經被制伏。
青年瘋狂的掙扎着,用盡一切能想到的方法試圖擺脫,右手中握着匕首,反手就向身後刺去,但手腕卻被女人的右手牢牢握住。
她鬆開了「鎖扣」,單手握住了青年的手腕,僅憑另一隻手臂的純力量,輕鬆的將青年制伏。
青年的左手試圖將女人勒住自己脖頸的手臂拉下,但是女人那強大的力量讓他感覺到了實實在在的絕望滋味,很難想像,如此纖細修長身材的女子,會有如此遠超常人的力量。
慢慢的,天旋地轉,慢慢的,眼前漆黑,慢慢的,青年壯碩的身子一頭栽倒在冰涼的水泥地面上。
女人緩緩鬆開了手臂,來到水槽面前,一頭扎進了冰涼的水中,似乎是要讓自己清醒一些。
「呼......」女人慢慢平復着自己稍稍紊亂的氣息,一手抓了抓自己清爽的短寸發,回身看着昏迷到底的青年,女人不由得苦惱的敲了敲自己的腦門。
她打開了左側的破舊柜子,拿出了一個急救包。
......
......
「呃......」不知道過了多久,青年慢慢清醒過來,發現自己依舊在這間陰暗潮濕的倉房裏。
身上無處不在的疼痛感讓他覺得自己人都要散架了,他看到了纏繞在自己腰腹處的繃帶,臂膀上的匕首也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也是繃帶。
「醒了?」
「嗯。」青年躺在冰冷的順着聲音望去,卻看到自己的惡魔教官正對着牆壁迅速出拳,似乎是在發泄她旺盛的精力,那一身流線型的肌肉真的很美,但那修長窈窕美麗的軀殼卻掩蓋不了她的罪惡行徑。
青年聞着空氣中發霉的氣息,又聽到女人說出一句話:「你得感謝我挑選的匕首沒有血槽,它更像是一把水果刀。」
「明天繼續吧,我得回去了。」青年掙扎着坐起身子,面色一陣變幻,卻硬生生的沒有因疼痛而叫出聲。
「這幾天在家休養吧,我聽說你在7天後要出行任務,你得保持好狀態。」女人停下了動作,轉過身,看向了不遠處的青年,青年的話語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這讓她愈發的欣賞這個青年了。
「聽說死亡率很高,不過這樣也好,反正回到你這裏也是地獄,死了倒也算是解脫。」青年隨意的說着,慢慢的起身下床,儘可能的控制自己齜牙咧嘴的模樣。
「呵呵,伊森,我從未懷疑你對生存的渴望,也從未懷疑過你那堅定的意志,畢竟它們都是我為你培養出來的,不是麼?」女人挑了挑眉,天藍色的美眸中帶着淡淡的笑意。
被稱為伊森的青年沒好氣的看了女人一眼,嘟囔道:「隨便吧。」
膚白貌美大長腿,這也許應該是女神的標配。這位「女神」有着這樣的配置,但是卻並沒有女人應有的溫柔嫵媚,儘管她的五官精緻,但是那金色的短寸發彰顯了她的獨特,甚至透露着絲絲野性的氣息,湛藍色的美目如炬,英姿颯爽,英氣逼人。
但也就是這樣一個魅力驚人的女性,在伊森的眼中卻是一個實打實的惡魔。自從他被強行帶入這裏訓練開始,哪一次訓練不是以昏迷而告終的?
她叫米蘭達,一個讓伊森又愛又恨的女人。
「呵呵,生氣了?」米蘭達嘴角微微揚起,「因為你又一次失敗而氣惱?還是對幾年前球場上的事情耿耿於懷?」
「咳咳...咳咳......」伊森一時間沒忍住,突如其來的轉折的確出乎他的預料,「撞翻了一個書呆子,你有什麼好驕傲的。」
伊森語氣有些無奈,但是卻罕見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回憶總是美好的,尤其是末日之前的回憶,它總能讓人暫時逃離這片煉獄。伊森的確和米蘭達認識,在伊森9年級(高一)的時候,米蘭達12年級(高四)。
正常情況下,兩人不應該會有什麼交集,一切的一切都因為一個該死的賭約。
直至今日,伊森都有些後悔當初自己出現在橄欖球場上,如果不是自己的好友想要追求那個同年級的貌美拉拉隊員,伊森也不會被一個女球員撞得四腳朝天,而這個女球員便是米蘭達。
「有你朋友的消息了麼?」米蘭達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了病床上。
伊森收斂了一下情緒,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們一樣,朋友們死走逃亡,沒有音訊。慶幸的是,我們學會了堅強,不是麼?」米蘭達一手拿着毛巾,胡亂的擦着自己的短寸頭。
「我們不一樣。」伊森哼了一聲。
這是他第二次說這樣的話了,但事實的確如此,他和她的確不一樣。
儘管米蘭達以「賤民」自稱,但是她卻比伊森強很多。起碼相對於普通人的伊森來說,米蘭達吃過一顆由異獸頭顱中出產的晶核。
那枚晶核給了她常人無法想像的能量,雖然她並不是一個異能者,但是那遠超常人的身體素質,是尋常戰士很難逾越的。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有着常人所不具備的勇氣和毅力,而且......」米蘭達屈起一根手指,敲了敲她自己的腦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短寸發,「你給我帶來了不少麻煩。」
伊森聳了聳肩膀,並沒有接話。
米蘭達曾有着一頭迷人的長髮,在戰鬥的時候也會綁成馬尾,而那頭髮卻讓她在與伊森對練的時候苦惱不已,在這真刀真槍的魔鬼訓練中,兩人的動作是沒有任何規則限制的,伊森不僅一次抓着她的長馬尾扭轉戰局,直到有一天......
頂着一頭短寸發的米蘭達出現在了這間倉房中,那飄逸迷人的長髮徹底成為了歷史,而伊森的投機取巧也成為了歷史。
「撐過這一次任務,我正在盡力運作,把你調入我的隊伍中。」米蘭達伸手摸了摸伊森的腦袋,纖長手指微微屈起,抓了抓他漆黑的短髮。
「希望你能如願。」伊森說道。
「任何一支隊伍都渴望着你這樣一個士兵,你不知道你有多優秀,伊森。」米蘭達深深的舒了口氣,輕聲道,「他們因為你優異的考核成績而關注你,我卻能在這幾個月的訓練中了解的更深,我知道你那些可貴的品質,那才是真正讓一支隊伍活下去的東西。」
伊森轉頭看向了米蘭達,神色微微有些複雜,他並不確定,米蘭達是否是因為曾經的朋友身份才要求特訓自己,畢竟在這兵荒馬亂的末日裏,親友離散、自走逃亡,數不勝數。能夠碰到一個熟人,那該是有多幸運。
但是伊森能夠確定的是,米蘭達的訓練的確讓他脫胎換骨、重獲新生。將他變成了一個比之前更專注、執着的人,一個充滿了鬥志與信仰的人。
這種信仰,叫「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