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手機落地的聲音。
剛縮進被子的小手又慢騰騰的伸了出來,在床沿上毫無章法的亂摸幾把,確實沒有碰到想像中的硬物,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探出腦袋,迷迷糊糊往地上看了去。
手機果真掉地上了。蘇小沫輕輕哀嘆了一聲,看着手機,腦中竟是一團漿糊。
y市的冬天很冷,所以在無數次從暖氣充足的大樓出來,直接將自己曝露在冰冷的寒風中之後,她感冒了。開始只是輕微的發燒和咳嗽,今天回家之後,感冒卻是明顯加重了,穿着厚厚羽絨衣的身子不停的發抖,腦袋卻是燙的炙人,本來就不怎麼聰明的腦袋一片空白,身體癱軟的直想往地上躺。加上感冒之後沒什麼食慾,早飯和中飯基本沒吃,胃病也在這時趁火打劫,害得她難受異常,只能趕緊爬上床,捂着被子發汗,希望明早起來,能跟全身的病痛說拜拜。
本來已經睡的迷迷糊糊了,卻被一通電話吵醒,隱約記得電話那頭是個熱情的女聲,可是對於電話的內容,卻是沒儲存進大腦的記憶層中。
身子還在持續的發熱,蘇小沫想起今天下班前,主任特地交代,明天公司新總裁上任,希望所有職員留給總裁一個認真積極的印象。看來,不吃藥是不行了。蘇小沫嘟囔了兩聲,撐着身子坐了起來,開始軟塌塌地穿衣服。
說也奇怪,有些女孩子在寒冷的冬天穿絲襪、穿裙子,還能跟百靈鳥似的朝氣蓬勃,可蘇小沫把自己整得跟粽子一樣,一層一層的裹,卻天天掛着兩遛鼻涕,現在還發燒感冒。蒼天不公啊!
因為感冒,蘇小沫的腦袋根本沉重的無法抬起,腳下也像踩着棉花,好容易才出了居民樓。
從昨天起雪花就紛紛揚揚下個沒完沒了,如今地上沉了厚厚的一層,蘇小沫下意識的拉拉脖上的圍巾,遮住紅嘟嘟的臉蛋,只露出雙迷濛無神的眸子來。踩出一步,蘇小沫才發現自己連拖鞋也沒有換,訕訕笑一笑,伴着「咯呀咯呀」的奏鳴曲,往路邊的便民藥店去了。
便民藥店的老闆就是小區裏的居民,跟蘇小沫早已熟稔,看見蘇小沫推開玻璃門進來,立即熱情的跟蘇小沫打招呼,聽了蘇小沫的病症,立馬就用膠袋將蘇小沫需要的藥品裝好了。
蘇小沫出門時低着頭,剛想抬手開門,卻被門砸了個正着,聽見身後藥店老闆擔憂的叫道:「小沫,你沒事吧?」
蘇小沫摸摸鼻子,可能是頭太疼了,相比起來,鼻子的疼痛就減弱了許多,她迷迷糊糊往後擺擺手,「沒事!」連看也沒看始作俑者一眼,就歪歪扭扭的出門去了。
開門的,是個二十來歲的男人,臉型輪廓很深,有着一雙如暴風般深邃的雙眸,高鼻樑又挺又直,稍薄的性感雙唇配上代表頑固的堅毅下顎,說不出的俊美、搶眼。灰色的圍巾,黑色的休閒上衣和隨性不羈的牛仔褲,恰到好處的襯托出男人修長的身形。聽見老闆叫那低着頭,看起來傻傻的女人「小沫」。他好看的眉頭輕輕一挑,頗有興味的看着那身材嬌小的女人出了門,小小打了個哈欠,然後離開了。
藥店老闆本是驚訝的看着這位不速之客,揣測這樣貴氣的男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個普通的居民區,卻只是一晃眼,玻璃門邊的男人,就不見了,他趕緊揉揉眼睛,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黑夜中的雪地,別有一番的味道,雪白的亮光比白日更加刺目。蘇小沫身子發飄,還要惦記剛剛藥店老闆交代的幾樣非處方藥的用量,嘴中叨叨有詞,跟個小老太似的傴僂前行,卻不料在拐過小區花園的時候,腳下一滑,一屁股墩兒坐了下去!
「唔……」一聲悶哼,她齜牙又咧嘴,好不容易爬了起來,看見剛剛自己坐上去的地方,竟是留下了兩個圓嘟嘟的印子。
蘇小沫將藥袋子捂在胸前,看着那兩個印子笑了。
難道這女人摔上一跤,給摔傻了不成?不遠處黯淡的樹蔭下,帥氣的男人微微皺眉,似笑非笑的在心中罵上一句,卻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意思。
突然,男人好看的眉頭打結了,深邃的眼神被一種誇張的驚訝所替代。
蘇小沫竟然腦袋壞掉的,自己坐在了雪地上。若是說她無意的,男人是打死不信。因為他分明就看見她小心翼翼的,好像在謀劃着一項重要使命一般的,坐在了剛剛摔倒的地方。然後,又看見她笑得像只小狐狸一般的,站了起來,又依着這樣的方法坐下、站起……
蘇小沫轉身,然後心滿意足的看着自己的傑作,一枚印在雪地上的四葉草。(人屁股坐在地上的形狀有些像心形哦,如果在旁邊連續弄上四個湊在一起的形狀,就很像四葉草的樣子了!)
傳說四葉草是夏娃從伊甸園帶到大地上的,花語是幸福。一般只有三片葉子,葉形呈心形。在十萬株草中,可能只有一枚是四片葉子,因為機會是十萬分之一。
這樣,她就算得到了四葉草,會擁有幸福的吧!
她傻呵呵的捂嘴偷笑着,而後旁若無人的陶醉的閉上眼睛,為自己這一盛舉得意着。
然後她又繼續往前走了,路過路燈的時候,幾乎是下意識的抬起頭來,往那團溫暖的橘黃色光芒看了去。此刻雪依舊是紛紛揚揚,可是縈繞着路燈的雪花,並不似其他的雪花那樣孤獨和冷清。蘇小沫愛及了這樣浪漫的美景,也樂得每次從路燈下經過,都靜靜的欣賞一番,即便是如今腦袋燒得糊塗,卻還是不忘多看兩眼路燈下的雪花。
男人此時已經站在了她摔跤的地方,抱着胳膊,高傲的俯視那個跟製造者一樣痴呆的「四葉草」。然後,他抬頭,看她痴迷的看着那個似乎年代很久遠,仿歐美設計的路燈架子。
十幾年沒見,她好像比他想像中的,更加白目。他幾乎開始懷疑起自己此行的災難性了。
踩着她歪歪扭扭的小腳印,他拖着厚重的行李箱,慢慢跟着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