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餃子看到箱子裏的人手指突然動了一下。
「老大!還有一口氣!」餃子指着箱子裏的人,驚呼出聲。賀爵年明顯一怔,順着餃子指的看過去,果真,遙遠媽媽的手指動了一動,雖然雙眼緊閉,面目青紫,但是她手指頭確實動了。
「開車,去醫院!」賀爵年朝身後的人喊着,自己已經抱起了遙遠媽媽。一旁的餃子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遙遠媽媽單薄的身子上。
一眾人飛快上了車,薩克的手下已經被解決了,賀爵年將遙遠的媽媽放平在後座上,他正要給遙遠再打電話試試的,誰知道,手腕突然被人拽住了。
「伯母?伯母,你不會有事的,我帶你去醫院。」賀爵年看到她睜開了眼睛,急忙大聲的跟她喊話,希望她能保持清醒,不要再暈倒過去。
只是,遙遠的媽媽睜開眼睛,卻已經是氣若遊絲,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賀爵年,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瘦弱的手緊緊地握住了賀爵年的手腕,嘴巴動了動,似是有話說。
賀爵年湊近她,「伯母,你有什麼話說嗎?我現在帶你去醫院稍後帶遙遠來看你,遙遠馬上就來了,你堅持住!」
賀爵年說完,朝開車的餃子喊着,「快點!」
「知道了,老大!」餃子已經將油門踩到底了,在喧嚷的大街上,他們的車子像是瘋了一樣,疾馳的穿行在大街小巷。
遙遠媽媽點點頭,然後又對賀爵年搖搖頭。她此時面頰上都是傷痕,身上的衣服也髒破不堪,一雙眼睛渾濁無力,完全沒有昔日端莊貴婦的形象。
「賀爵年……你,放過……遙遠吧。你們,不合適……」
「伯母,你……你說什麼??」遙遠媽媽一開口,賀爵年頓時石化原地。
她……竟然讓他放過遙遠??為什麼……為什麼她到死還是不能接受自己呢?
「伯母,我們現在不說這個,我先送你去醫院。」賀爵年忍住心底的痛苦折磨,安慰着她。
可是遙遠的媽媽卻搖搖頭,「我……熬不到去醫院了。你告訴遙遠……告訴她……」她握緊了賀爵年的手,呼吸越來越困難。
「伯母,別這麼說,我會照顧好遙遠的,你也會沒事的。我不是以前的賀爵年了……我、」
「告訴遙遠,司霆堃其實……其實……他……」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賀爵年俯下身耳朵湊在她的唇邊,清晰的聽到了她後面的。
賀爵年眼底閃過一抹黯然。
「告訴遙遠……我剛才的話……」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賀爵年,渾濁的眸子漸漸失去焦點。
賀爵年若遊魂一樣的點點頭,心底,悲涼絕殤。她的話,他都聽到了。
倏忽,她的手腕猛然鬆開,從賀爵年手中滑落,大大的眼睛無力的閉上,眼角一滴淚很清晰可見。
「伯母!伯母!你醒醒!你還沒見到遙遠呢??」
「伯母!我們就要到醫院了!你還要見遙遠還有遙下呢?遙上還在國內等着你呢!伯母!」
任由賀爵年如何呼喚,她再也沒有任何回應……
賀爵年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如果他當時帶着遙遠回房間拿地圖的,就不會丟了遙遠,遙遠也就不會錯過見母親最後一面的機會……
他該怎麼辦??他該怎麼面對遙遠,還有遙上,他在國內還焦灼的等待消息……遙遠心心念念的救出母親一家團聚,而現在……
賀爵年整個人完全蒙掉了,直到餃子將車子開到了醫院,他才失魂落魄的下車,抱着遙遠媽媽的屍體,一步步走進醫院。
一個小時候,司霆堃飛車帶遙遠來到了醫院。
當遙遠看到面前一幕的時候,再也控制不住,崩潰的趴在媽媽的屍體上,很久沒有起來。
她想要放聲痛哭,想要抱着媽媽讓她起來的,可是張開嘴巴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就這麼定定的趴在那裏,小手摸着媽媽的臉,媽媽的臉頰有些凹陷,被單下的身體薄薄的,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走。醫生說,媽媽是營養不良,加上情緒激動,可能是想逃跑,結果被那些人發現,雙方發生了一些肢體碰撞,媽媽突發心臟病再加上身體太過於虛弱,所以……
遙遠能夠想像到,媽媽一定是受了很多苦……
她跪在床前,眼淚無聲落下。
看着自己至親的人躺在那裏,無聲無息,她已經沒有任何思考的能力,她不相信,媽媽會死……不相信……
飛機出事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她曾認為,媽媽和姐姐已經是九死一生,但那時,她心底滿滿的都是希望,她相信,會有奇蹟發生,一直都相信奇蹟。
可是當一切都擺在眼前,她無力說什麼,悲戚在心底蔓延,漸漸覆蓋全身。
「媽媽……媽媽……」
「你怎麼能丟下我,丟下爸爸姐姐,哥哥還有弟弟呢?」
「媽媽,別這樣了,求求你醒來看看我吧……我已經找了你這麼久了,你怎麼忍心不看我一眼就走呢……媽媽……」
遙遠嗚嗚的哭泣着,在她身後,司霆堃跟賀爵年都是不說話,愣愣的站在那裏,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
遙遠趴在那裏,哭泣聲漸漸微弱,她抓緊了媽媽的手,可是媽媽的手很冷,一點溫度都沒有,她不想相信,可是事實真的如此,媽媽再也睜不開眼睛了……再也不能跟她說話了……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如此不公?媽媽究竟做錯過什麼,要讓她離開他們……
為什麼!
「媽媽……爸爸還在醫院裏,等着你呢……媽媽,你知道嗎?爸爸一直放不下你和姐姐,他一直在醫院等着你呢……媽媽……」
遙遠跪在那裏,眼淚撲簌撲簌的落下,她伏在媽媽身上,任憑誰去拉都不鬆手。
「遙遠……別這樣了,讓媽媽安息吧……」司霆堃沉痛的開口,從後抱住她,奈何她就是不鬆手,執拗的,傷心欲絕的看着媽媽。
「遙遠……別這樣……」司霆堃發現自己此時的語言如此的蒼白無力,他不懂得如何安慰遙遠,因為她在痛,他的心同樣滴血。
一切來得太快,太過於讓人無法接受。當他跟遙遠被警察從電梯裏面救出來的時候,那個癮君子已經被警察逮捕,當他們給賀爵年打電話的時候,賀爵年只說,遙遠的媽媽受了傷……
他是怕刺激遙遠……到了醫院,他們才知道,人已經死了……
遙遠連媽媽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這是她最大的遺憾。
此生最大的遺憾。
媽媽是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上路的,沒有家人的陪伴。她死之前一定想要見到遙遠或者其他人吧……
為什麼?為什麼不給媽媽這個機會?如果電梯沒壞,如果賀爵年沒有回去拿地圖,又或者司霆堃不是急着帶着下樓,一切都不會這樣……不會……
可是,她不能怪他們,他們陪她來這裏,默默地幫她……
她現在恨不得殺了薩克那個魔鬼!是他為了一己私慾,綁架了媽媽和姐姐,現在媽媽沒了,姐姐是他在皇宮的人質!那個混蛋!
「媽!你放心,我一定為你報仇!一定!」
她喊着,悽厲刺耳。
一貫柔柔弱弱,又冷淡小心的她,此時此刻,所有的悲憤痛苦都爆發出來,她不會讓媽媽枉死,不會讓薩克再逍遙法外!她只要活着一天,就要為媽媽報仇!
她不再是以前的路遙遠!
賀爵年慢慢的走到遙遠身後,輕輕抱住了她。
「遙遠,伯母臨死前有話讓我帶給你……」賀爵年垂下眸子,不看遙遠,低低的聲音嘶啞暗沉,像是沉了很多心事一般。
遙遠的身子猛然一顫,她回頭,雙眸悲戚幽冥。
「媽媽說了什麼??」她緊緊抓着賀爵年的領子,臉色頓時變了,而一邊的司霆堃神情一震,定定的看向賀爵年和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