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眼角的淚一行一行地落下,纖美的手緊緊托着顏路的下額。「謝謝你顏路,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你愛我嗎?」顏路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那笑很痛,也有一絲欣喜。顏路的手突然落到羲和的肩上,掰正她的身子,就那樣深情地看着——清澈的眸,挺翹的鼻,還有那櫻紅的唇瓣,她真的很美,她也真的佔據了心房,一種本能的衝動,輕輕一吻落到她的額頭上。
羲和猛得一顫,往後挪了一下,眼眸里閃過一絲緊張,只是看到他的樣子,她又閉上了眸,身體微微前傾,濕潤的吻落到了顏路的唇上,很淺很淺。
對方汲取到這一絲溫熱的時候,體內壓抑的力量瞬間釋放了出來,他一把將她擁緊懷裏,手牢牢托住她的後腦勺,不斷地加深那個吻,雖然很強勢,卻從不弄疼她,每一次的吻都給她雨落綠荷的輕柔,叮叮咚咚能敲出美麗的音符,亦能把所有的塵埃都洗去。
羲和沒有掙扎,默默接受着,嘴角彎了一笑,似乎在笑,眼角的淚一行一行地落下,沾濕了衣裳。同時顏路的吻亦從她的唇上移開,落到她的頸脖時,雖然現在共赴雲雨,但他還有最後的一絲清醒,情感的衝動沒有消退,湊上她的耳際輕輕一語,「羲和,我愛你,你呢?」
羲和聽得很清楚,她只輕笑了一聲,沒有應聲,心裏一陣幸福感,淚水又一次涌下。今天流得淚最多,多得可以超過她這一生加起來流過的淚。面對他的痴纏、饑渴,她僵僵地垂着的手臂情不自禁地抬起,環住了他寬厚的背脊。這時腦子裏一片空白,忘記一切,只有情,有時候她想笑自己,偽裝的那麼無情,最終還是暴露了。
腰帶被扯開,衣衫滑下,那一陣鑽心的痛從身體裏襲來,身下墊着的褥子上染上一朵鮮紅,像盛開的玫瑰花,在火光下是那麼的刺眼。
夜深了,顏路躺在羲和身邊沉沉地睡去。羲和卻醒着,枕着他的粗臂,穿着單薄的衣衫靠在他的闊懷裏,心裏翻騰着一層又一層的浪涌,有酸,有甜,有苦,有澀。夜風吹卷過來,她輕輕吁了一口氣,只要他能活下來就好,自己也有不能代替的使命要去完成,起了身來,悄悄地看了看染着鮮紅的厚厚的褥子,回首看一眼睡得正酣的顏路,他嘴角還掛着一抹笑,那笑好甜,好幸福,彎臂伸着,仍然保持着抱她的那個姿式。
羲和拉緊了被子給他蓋好,然後穿好衣裳,倚在他的身旁,好好端詳着他——精緻的面孔,長長的劍眉,還有那紅紅的嘴唇,長得好俊,亦好沉穩,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她這是愛嗎?怕是連自己不清楚了。
夜涼如水,顏路安靜地躺在床上。她伸出手溫柔地撫摸着他的面頰,記起他微笑時的樣子,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輕聲耳語:「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該走了……」空蕩的聲音在室內久久迴旋。
這時熟睡的顏路仿佛感覺到了什麼,突然醒來了,這時掙扎着要起來,「羲和,你要去哪裏?不要走!」
羲和回頭,天藍身影慢慢靠近,粉唇輕輕吻上冰涼的唇畔。男人慾抱緊懷裏的人,藍色身影后退幾步,望着對方,眼淚婆娑,搖頭哽咽道:「忘了我吧,否則我會害死你的。」說話時波瀾不驚,連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
「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你告訴我好不好?為什麼!」她明知是死路一條,為何還是執着?他今日,拼盡全力也要攔下她。一旦去了,便再也回不來了。他如今什麼也不求,只想她能好好的。
「你知道,我是陰陽家東君,你是儒家的肱骨,我們不可能的,我不想步焱妃的後塵,當年就是我把她封印在萬年玄冰陣裏面的。」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額間皺成川字:「這就是理由?」「不錯。」「是我的錯,千錯萬錯都是我錯,如果當年我還在衛國,我一定不會讓她們把你帶走的。」顏路淚眼望向對方。羲和垂首搖頭「不是這樣的,我誰也不用怨……」隨即轉身,喉嚨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喊不出來,她睜大雙眸,淚花像水晶凝結着。「顏路縱然我愛你愛到天荒地老,縱然我愛你不離不棄至死方休,縱使我愛你愛到連命都不要;卻,終抵不了這現實的距離紛擾。可笑的是,這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可悲的是,我連『我愛你』都無法說出口。我,我該走了。」
「除非我死,否則不想看見你殺人,更不想看見別人殺你!」顏路太了解羲和了,他知道羲和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但是羲和沒說話,二指輕點眉心,一道黃光隨之抽出,重重地打在顏路身上,顏路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喉頭一咸,往前一頭栽倒。羲和上前兩步,接他在懷裏。
「不要去……不要傻……」她居然……顏路明白她想做什麼了,知她此行更是凶多吉少,她是要與陰陽家共存亡,他用力地伸出手扯着她的衣裳,不肯放開,卻終究是漸漸麻痹無力,眼前越來越模糊。羲和將他扶入房中,低聲道:「人不能忽略那些自己應該做的事。這次是我不論如何都不可以置身事外的,他們對我有恩,那裏也是我的宿命,有我的使命,但是無論如何,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顏路。」
見羲和轉身要離開,顏路用最後的力氣拉住她:「羲和,答應我,好好活着,你還有我。」羲和頓了頓,回頭輕輕說道:「顏路,好好休息,一個時辰之後,你就會甦醒,別擔心我,保護好你自己。」久久地凝望着他的臉,直到顏路陷入了昏迷,她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終於還是轉身離去。「保重。」隨後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