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這紅芍也是個異數,長得分外的妖嬈多姿,j最受穿新娘子般大紅衣裳,若一朵怒放的鮮花,未賣至青樓時與一書生交好,書生功成名就後將她拋棄,後淪落風塵,所以才喜歡附庸風雅,攢詩做對兒。
聽說縣裏有個自命清高、以詩會友、開茶館的女先生,紅芍心活了,曾親自登門拜謝知春為女先生,結果可想而知,被謝知春的丫鬟一頓風塵女子、厚顏無恥等侮辱的字眼罵了出來,淪為全朝陽縣的良家女、風塵女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柄。
紅芍拿謝知春不能怎麼樣,但她也有反擊的辦法,就是自那以後,效仿謝知春的穿衣打扮,就邊髮髻首飾都相差無幾。
謝知春在雅居苑以詩會友,會的是傲骨天成的文人墨客,寫的是秀麗清絕的舒情詩;紅芍便在怡香樓以詩會客,會的是自命風流的挾妓恩客,寫的是酥-香媚-骨的調情詩。
謝知春聞聽此事後,險些沒上吊自殺,眾人皆知,這紅芍是與謝知春結下死仇了,偏偏紅芍此行徑,非旦沒有嚇退恩客,反而如聞着蜜糖味道跟在蜜蜂屁股後面的蚜蟲般,每日絡繹不絕,紅芍便憑個人好惡與詩文好壞見客了,恩客皆知欲上榻、先做詩的規矩,而且都是男歡女愛之詩詞,均將此事當成閨房樂趣之一。
明月突然對這個謝知春和紅芍感興趣了,以紅芍最甚,簡直卑鄙得令人髮指的可愛啊。
周正仁方才的話是要買斷明月所有版權的意思?明月倒是佩服周正仁的商業頭腦,切斷自己的銷路,源頭全掌握在他的手裏,不過,他卻忘記了一點,東西都在自己腦袋裏,說不說、說多說少還不是但憑自己好惡?
明月點了點頭,兩眼星星閃耀,催促着周正仁道:「好表哥,只一點要求,要快!越快越好!!」
周正仁終於搶過了自己荷包,兩手一伸,向明月要十九個銅板,明月聳了聳肩,臉不紅心不跳的將銅板揣在了自己懷裏,一幅傲驕的擺擺手:「我給了你家車夫二十文找你,你要回來,多出的一文,當打賞你了。」
周正仁鼻子都氣歪了,這哪裏是求人的態度,分明是無賴的行徑,有心想不幫明月牽線,心裏又痒痒的想知道駱公子用什麼詩去追求紅芍,賣得多少銀子?自己總不能白跑腿吧?
二人牽着小黑驢,急匆匆趕往怡香院,此時是大天白日,青樓里的恩客本來就少,二人一驢剛停到門可羅雀的小樓門口,龜公都抻直了脖子看熱鬧,沒睡覺休息的妓子們推窗觀瞧,均是驚疑萬分。
周正仁見明月面色如常,絲毫不見窘態,要將小毛驢大搖大擺的牽進金碧輝煌的大堂,臉色紅紅的扯住小毛驢的繩子道:「明月,你牽着驢進來幹嘛,咱扔外面不行嗎?大家都快把咱倆看成山魈怪物了。」
明月不以為然的瞪着眼睛道:「你與它必須扔一頭的話,我寧可扔下你這一頭。」
周正仁臉登時就綠了,不依不饒道:「什麼一頭?我不論『頭』,我是論『個』,一個高高大大、純純粹粹的人。」
明月被周正仁一本正經的態度逗笑了,將毛驢直接牽進來確實不像話,將手裏的拴驢繩遞給身側一個十一二歲的小龜公道:「去,好草好料招待好這『頭』驢;好酒好菜招待好這『個』人,帳都算到駱公子身上。」
小龜公低頭呵腰的接過呆萌的小毛驢繩子,玩心不減,一幅喜笑顏開的樣子,看模樣也十分喜歡這頭小毛驢樂顛顛的拴在青樓左側門口的拴馬石上。
小龜公安頓好小毛驢,回頭將二人領到大堂左側的一張暗桌旁,指着醉意微熏的一男子道:「駱公子一早就來等紅芍姑娘,紅芍將他的詩扔出來了,拒不相見,駱公子有些氣苦,多吃了些酒。」
周正仁大馬金刀的坐到桌旁,讓人收拾了殘羹剩飯,重新擺上一桌來,準備邊吃邊等駱公子醒來。
明月可沒有時間可等,直接走到駱公子身側,對着駱公子的耳邊大喊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紅芍姑娘來啦!」
駱公子耳朵被吼得一下子跳了起來,用袖子擦着淌了水災的口水,眼色迷離的看見了周正仁和明月,一臉不高興道:「周兄,紅芍姑娘哪裏來了,怎的好生無理取鬧。」
周正仁狠狠瞪了一眼明月,訕笑着壓低聲音道:「駱兄,你那日向我請教之事,我思慮再三,決定幫你這個朋友兩肘插刀,只是小弟最近常到謝先生那裏吃茶,捉襟見肘,又不敢俱實向父親大人相告......」
駱公子大方的將腰間的荷包解下來,一股腦的拍在了桌上道:「周兄好說,只要能得到紅芍的青睞,一切好談。」
明月見二人明明到了青樓,還玩嘴上功夫消磨時間,單刀直入道:「我家公子不好意思說,我來跟你你,定讓你天天與紅芍姑娘約花前月下,會巫山雲-雨,擎好吧。」
周正仁臉變得鐵青,有這麼直白說話的女子嗎?好在穿的是男子的破衣裳,臉色黃黃的,否則讓他更加無地自容。
明月生怕駱公子反悔似的將銀子迅速的揣在懷裏,對周正仁道:「公子,這些情愛之詩你不好意思說,我都記下了,來幫您轉告駱公子,你趕快去茅房吧,清清爽爽、清清腸胃更健康。」
周正仁臉再次綠了,這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了?不,對驢都比對他好,是卸磨殺他、放驢,剛剛說好的賣給他,他從中收取的話這麼快拋在了一邊?周正仁心中靈機一動,心想,如果從明月這兒得不到好處,管駱公子這裏要也是一定的,看駱公子出手大方的程度,他的謝銀也不能太寒酸了,夠他到雅居苑品茶看真正的謝知春就行。
周正仁臉上不樂意,瞪了一眼殷明月,身體已經聽話的向茅房走去了,去『出』他根本就沒有的『恭』、清腸胃去了。
明月泰然若之的坐了下來,抓起一隻盤子裏殘留的雞腿,毫不客氣的揣在懷裏,抬想問駱公子道:「駱公子,紅芍姑娘和你有過肌膚之親沒?」
駱公子心虛的點了點頭,上次他向一個窮書生買了一個情愛之詩,雖然不出眾,但還勉強過了第一關,與幾個書生同時觀看了紅芍揮毫草書,在品鑑過程中,紅芍的長髮被窗外的風吹起,絲絲縷縷掠過駱公子的鼻翼,香氣繚繞,撩撥心扉,那味道,讓他至今難以忘懷,每每午夜夢回、魂牽夢繞。
聽駱公子臉色羞紅的說完,明月無語的翻了翻白眼,被頭髮掠了一下算是肌膚之親的話,自己豈不是成了「人-盡-可-夫」?簡直是笑話。
明月心下不以為然,面上裂嘴一笑道:「駱公子,我定讓你的銀子物有所值,不僅吟詩助興,還能增添閨-房情-趣,讓你十天嘗到紅芍姑娘的十香,得嘗所願。這十香分別是十首詩,一詩一香,最後均以『香』字完結,十香即發、舌、口、手、足等,循序漸進、妙趣橫生,又相映成趣。」
明月顯然是盜用的上下五千年文化精髓,本着拿來主義,將蕭觀音所做的有名的《十香詞》用得十分徹底,此詩「循序漸進」-----先舒情、後調-情,最後可以說是色-情了。
明月讓龜公拿上筆墨紙硯來,她吟訟,駱公子書寫,聽到明月說道「青絲七尺長,挽同內家裝。不知眠枕上,倍覺綠雲香」(發香)時,駱公子心思神往,顯然想到了紅芍的發香;
聽到明月說道「紅綃一幅強,輕闌白玉光。試開胸探取,尤比顫酥-香」(呃,哪種香,親愛的看官們自己領會)時,久經歡場的駱公子臉紅得如同紅蘋果,右手抖動得如遭電擊,所書之字忽粗忽細,完全亂了章法,渾似一個未諳情事的少年;
當念到最後一香(哦,哪種香,親愛的們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時,一向見過大世面的駱公子臉紅得像剛送入洞房、蓋着紅蓋頭的小娘子,手足無措,上好的狼筆跌落在桌上,眼色慌亂異常了。
明月哪裏肯逗留,直接拿着銀子就逃之夭夭,哪裏還管蹲茅房的周正仁和熱血沸騰的駱公子,牽着小毛驢走到巷子口,打開了駱公子的荷包,高興的點數着,數着數着竟發現,只有十五兩銀子,加上銅板,不過十五兩十九文錢,還差五兩銀子!!!」
想及歡喜那姑娘怯生生的眼神兒,那瑟縮的身子,明月覺得自己心中如壓着一塊大青石,久久不能順暢。
一人一驢,心懷忐忑的向許家走,遠遠的看見那裏仍是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到了近前,反而有些膽怯,正猶豫着走着,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正拿着荷包取銀子,要買一隻普通的木釵,木釵不過三文錢,他拿出五兩銀子,賣釵子的老嫗好生為難,男子十分喜愛那隻木釵,將五兩銀子扔到了攤子上,想着找不出銀子就算了。
那銀元寶面色發烏,不再光亮,卻似歡喜小丫頭那烏黑髮亮的眼睛般,晃得明月眼睛疼、心更疼。
鬼使神差般的走了過去,掏出三文錢遞給老嫗道:「婆婆,這隻釵子我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