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瞪大眼睛詫異的模樣,宋清歡溫柔地笑笑,「落落還想吃什麼?儘管說,我們讓小二去做。」
「不用了。」落落笑眯眯地搖搖頭,同季流雲一道坐了下來,然後接過宋清歡遞來的筷子道了聲謝。
「嫂嫂,隊伍里怎麼突然多了幾個尾巴?」葉落瞟一眼不遠處那幾名御林軍,壓低聲音問道。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那幾人雖然假裝在吃飯,但眸光時不時瞟向這邊,明顯是在監視他們。
方才隱衛去找他們時也未細說,只道沈初寒讓他們換上侍衛衣服,然後偷偷混入隊伍中。
來了後才發現,隊伍里突然有幾個御林軍多了出來。
宋清歡不以為然地笑笑,「有人不放心我們離開,自然要派人來看着了。」
葉落「哦」一聲,嘀咕道,「他還真是不坦蕩。」
朝政上的事她雖不關心,但這段時間沈初寒在忙什麼她也略有耳聞,見尹湛這般做派,難免在心裏瞧不起他。
「二師兄,我們就這麼讓他們跟一路?」她抬眸看向沈初寒。
沈初寒冷冷一勾唇,「當然不會。」
宋清歡知道他動了殺心,但這些人被尹湛派來,本就已經決定了他們炮灰的命運,她也沒有什麼好阻止的。
見沈初寒這副毫不在乎的模樣,葉落便知道自己的操心都是多餘,笑笑,不再提起這個話題,專心吃起飯來。
季流雲看向他,「要我幫忙麼?」
「不必了,幾個小羅羅而已,還不到你動手的時候。」
「喲。」季流雲一挑眉,「看來,你這是承認我武功不錯了?」
沈初寒涼涼瞥他一眼,「我要是你,就不會問這種自取其辱的話。」
季流雲頓時笑容一僵,要說的話也噎在嗓子裏,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只得狠狠瞪了沈初寒一眼,滿臉不甘。
葉落「噗嗤」一聲笑出聲,「流雲哥哥,我要是你,我早就學聰明了。說起來,你比二師兄可是早入師門兩年,我看啊,你這大師兄的位子,該退位讓賢了。」
見葉落也跟着「落井下石」,季流雲的臉更黑了,使勁用筷子巴拉着碗裏的飯粒,「術業有專攻懂嗎?我武功雖不如他,但他醫術也不如我啊!」
「所以下次你就跟二師兄比醫術啊。」葉落眨巴眨巴了眼,一臉無辜。
「他不跟我比!」
葉落聳聳肩,「這就是二師兄的高明之處了。誰讓你每次都不服氣,非得拉着他比武?最後不還是打了自己的臉。」
見葉落也幫着沈初寒說話,季流雲瞪她一眼,佯怒道,「好啊,你個小白眼狼,是誰在谷里天天陪着你玩耍練功的?是你師兄我!怎麼一出谷,你就全向着沈初寒了!」
葉落吐了吐舌頭,「我這也是為你好啊流雲哥哥。」
宋清歡輕笑一聲,看向沈初寒道,「阿殊,你可別惹惱了季公子,這一路上,我腹中的寶寶還得靠他呢。」
「就是!」一聽宋清歡為自己說話,季流雲頓時硬氣起來,眉眼一曳,顧盼生輝地看向沈初寒,「聽到沒有,還是帝姬明事理!」
葉落看一眼他們兩人,「你們怎麼還是公子帝姬地叫,難道不該改個口了?」
季流雲眼眸一轉,忽的想到什麼,勾一勾唇,「落落說的沒錯。」他笑眯眯看向宋清歡,「那我日後叫弟妹好了。」
「好啊。」宋清歡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季流雲忽地朝沈初寒飛了個媚眼,笑吟吟看向宋清歡,「弟妹叫我師兄怎麼樣?」
宋清歡唇一張,剛想隨口應了,忽然聽到斜刺里沈初寒的話冷冷插來,「你想得倒美。」
宋清歡一愣,很快明白過來。
沈初寒從來沒叫過季流雲師兄,自己若是叫他師兄,他可不就占沈初寒「便宜」了?
難得見到沈初寒這麼幼稚的一面,宋清歡抿一抿唇,但笑不語。
見自己的心思被沈初寒戳穿,季流雲清了清嗓子,「哎哎哎,你這個人,過分了哎,我本來就是你師兄!」
沈初寒不理他,只看向宋清歡,放柔了語氣,「阿綰,你就隨我,心情好的時候叫子舒,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叫季流雲。」
宋清歡抿唇一笑,「好。」
季流雲知道自己拗不過沈初寒,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低低哀嚎一聲,自顧自吃起飯來。
用過午飯,一行人又上了路。
因着中午葉落和季流雲與沈初寒宋清歡同桌吃飯一事,啟程後,那幾名御林軍明顯對葉落和季流雲關注了不少。
說時候,葉落長相甜美,就算扮成男裝也有幾分能看出來,所以幾名御林軍看向她的目光愈發狐疑起來。
葉落並不管,該幹嘛乾乾嘛。
這幾人遲早要被二師兄解決掉,他們願意看,就讓他們看好了。
一路不緊不慢地前行。
冬日的夜晚本就來得早,太陽很快落山,只留下天邊一抹殘霞。
再走半個鐘頭的功夫,前面便是個小城鎮,沈初寒他們決定今晚在那裏落腳。
馬車「達達」前行,很快到了一處官道,兩旁都是密密的竹林,風過發出沙沙的聲響,因前後都沒有往來商旅隊伍,天色又漸漸暗淡下來,難免有幾分滲人的感覺。
宋清歡掀開帘子一瞧,看一眼沈初寒面上神情,心裏有了數。
越往前走,四周越發靜得有些詭異。
跟在車隊後的那幾名御林軍顯然也察覺到了異樣,一手拉住韁繩,另一隻手已放在了腰間的佩劍上。
又行幾步,忽聽得有箭矢破空聲傳來,「錚」的一聲釘在了馬車壁上。
馭車的隱衛「吁」一聲拉緊韁繩,馬車驟然停了下來。
「有刺客,保護公子和夫人!」隱衛大喝一聲,身後騎馬的隱衛忙打馬上前,將沈初寒和宋清歡所坐的馬車團團圍住。
那幾名御林軍對視一眼,不敢掉以輕心,也打馬迎了上去。
竹林聲動,十幾個黑衣人提劍飛出,剎那間便到了跟前。
頃刻間四周殺氣騰騰。
未發一言,黑衣人持劍便刺,首當其衝的,便是方才上前來站在最外圍的那六名御林軍。
見對方來勢洶洶,他們面上一慌,卻來不及多想,只得硬着頭皮拔劍應戰。
頓時,「叮叮噹噹」兵刃相接之聲不絕於耳。
外頭打得不可開交,馬車內卻是一片寧靜祥和。
沈初寒伸手斟了杯茶遞給宋清歡,「喝口水。」
宋清歡笑着接過,「給我壓驚呢?這種場面,我見得還少麼?」
沈初寒溫柔的目光落在她腹部,「給寶寶壓壓驚。」
宋清歡一聽,一手捂住肚子,另一隻手將茶杯送至唇邊抿了一口,「這幾個御林軍武功怎麼樣?」
「尹湛派來監視的,武功自然不會差。不過阿綰放心,我們人手武功在他們之上,用不了多久便能解決。」沈初寒倒是一如既往的氣定神閒,也抬手給自己斟了杯茶,不緊不慢喝着。
馬車外殺氣騰騰,馬車裏卻像是另一番天地。
冒着熱氣的清茶,映襯着車簾外的似火殘陽和森森竹葉,卻也別有一番意趣。
沈初寒和宋清歡對外頭的打鬥置若罔聞,只閒閒說着話,頗為安逸。
也不知過了多久。
車外打鬥聲終於停了下來,四周恢復寂靜無聲,只有風拂竹葉發出的窸窣聲響。
這時,聽到達達的馬蹄聲傳來,下一刻,季流雲閒懶的聲音響起,「好了,出來吧。」
沈初寒這才伸出手打起車簾,涼淡地瞥一眼外頭情形。
透過他撩起的車簾一角,宋清歡也轉眸朝外望去。
那幾名御林軍果然歪歪斜斜躺在地上,再無生機。因沈初寒手下隱衛功夫了得,大多時候都是一劍斃命,所以空氣中的血腥味並不重。
沈初寒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看向立在一旁的那十幾名黑衣人,「你們處理好這裏,然後回京嚮慕白匯報。」
「是。」黑衣人抱拳整齊應了。
沈初寒便轉回目光看向馬上的季流雲,「你跟落落要不要坐馬車?」
季流雲看向一旁的葉落。
葉落擺擺手笑吟吟道,「我喜歡騎馬。」
「也好。」沈初寒抿一抿唇,「今日便先這樣,明日再說吧。」
說着,略一頷首,放下車簾,對着馭車的隱衛道,「啟程吧。」
隱衛應是,一揚馬鞭,車隊又緩緩動了起來,很快遠離了身後那一片狼藉。
解決了這幾個礙事的御林軍,這趟行程明顯變得有趣起來。他們也不急着回無憂谷,就這麼一路遊山玩水地往南邊去。
這時,他們離開盛京已經大半個月了,而無憂谷也越來越近。
最激動的當屬葉落了。
她第一次出遠門,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到底還是惦記着葉老怪,這會子快到家門口了,越發興奮得上躥下跳。
在離無憂谷最近的一個小鎮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馬車開始繼續向無憂谷駛去。
原先跟着他們出盛京的隱衛已被沈初寒打發了回去,此時一行人便只剩了沈初寒、宋清歡、季流雲、葉落和流月沉星。
葉落不喜歡坐馬車,便同季流雲一道,騎了馬在前頭帶路。
此時已是二月末,天氣漸漸回暖,宋清歡將帘子打起,聽着車窗外葉落嘰嘰喳喳的聲音,面上帶着淺淺笑意。
「嫂嫂,穿過前頭那片樹林便到了。」走了一會,葉落微微彎腰,指了指前方看着她道。
宋清歡扒在窗口,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見前頭官道旁一片遮天蔽日的樹林,一眼望不到邊,因是冬日,林中有些樹木凋敝,勉強能看清楚佔地頗廣。
宋清歡笑着看向沈初寒,「這麼隱蔽的入口,你和蕭濯當時是怎麼找到無憂谷的?」
沈初寒還未說話,一旁的季流雲卻「噗嗤」笑出了聲。
宋清歡好奇地望去,「怎麼了?」
眼角瞟到沈初寒的臉色黑了黑,不由愈發好奇起來,莫不是這裏頭還有什麼故事?
季流雲居高臨下地瞟一眼車廂里的沈初寒,笑嘻嘻道,「燼之?」尾音微微一挑,帶了戲謔之意。
沈初寒冷冷睨他一眼,不說話。
季流雲清了清嗓子,可憐兮兮看向宋清歡,「弟妹,說實話吧,我不敢說。」
宋清歡看他一眼,忽的轉眸望向前頭的葉落,「落落,你說。」
猝不及防被點到名,葉落有一瞬的慌張,「誒」了一聲道,「我我說啊?」說着,小心翼翼覷一眼沈初寒。
見他們都一副有話不敢說的模樣,宋清歡的好奇心徹底被激起,眨巴眨巴了眼睛看向沈初寒,微微拖了嗓音道,「阿殊——」
沈初寒長睫一斂,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說吧。」
聽得他發了話,季流雲頓時眉開眼笑起來,「哈哈」了幾聲才勉強止住笑,「他啊,當初和蕭濯是滾到谷里去的。」</td></tr>